第46章 chapter46
chapter 46
“這是什麽？”出了醫院，奚亦楠見程野有些心神不寧，擔憂地問道。
程野還處于剛才的震驚中，緩了許久說道：“林秋家的鑰匙。”
“她給你鑰匙幹什麽？”奚亦楠疑惑。
“林秋其實不是我表姐。”程野說道，“是我爸很早給我說的，林阿姨和林秋是我家的遠方親戚，其實我之前就了解過了，我們家根本沒有這號親戚，但這麽多年我也沒介意過，因為也算是林阿姨和林秋把我養大的。”
奚亦楠看着程野，“所以呢？”
“你知道那個守門大爺說的，肇事司機還有一對母女嗎？”程野淡淡地開口道。
奚亦楠有些驚恐地看着程野，接着程野說出了那句話：“林秋她們就是哪對母女。”
話音剛落，奚亦楠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聲音卡在喉嚨裏，怎麽也說不出。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程野說，“林秋知道了我還在搜集證據，林阿姨走的早，所以将家裏的鑰匙給了我……”
“程野，別說了。”奚亦楠打斷道。
程野的聲音有些沙啞：“你說，這麽多年，她們是一直知道的……”
“別說了！”奚亦楠提高了音調。
“那她們對我……”程野的聲音有些顫抖。
“別說了……”奚亦楠輕柔道，這句話好像觸動了程野什麽開關，他愣怔地看着奚亦楠。
程野眼睛有些幹澀，一陣風拂過，身旁的菩提樹飒飒作響，違法将程野的眼尾掃的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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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亦楠看着程野，他很清楚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麽。
奚亦楠攬過程野，将他緩緩抱入懷中。
程野有氣無力地将頭埋在奚亦楠的肩上，這是奚亦楠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後一次，見到這麽脆弱的程野。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程野的聲音帶着哽咽。
“嗯，沒關系。”奚亦楠輕輕地拍着程野的背。
“我感覺這一切就像是個騙局。”程野繼續說。
“嗯，我還在。”奚亦楠的聲音格外溫柔。
“我好迷茫。”
“那就回家吧。”
黃昏的暖陽格外溫柔，落日，大樹，烏鴉，将這一切都鍍成了一副巧妙的畫卷。
程野的記憶裏女人永遠是對他微笑着，像是對他天生空缺的位置裏的一個補償。
醉鬼老爸永遠不會記得小程野的一日三餐，每次都是想起了才會去做。小程野會試着自己去做飯，當他差點被火給燒着時，林阿姨出現了，如同一個母親般保護了他。
之後的日子裏當小程野沒飯吃的時候，林阿姨總會給他做一桌好吃的。
林阿姨家裏也有個姐姐，姐姐比他大幾歲，當小程野一年級時，總是找不到回家到路，哪怕隔着一棟教學樓，那個剛上三年級的姐姐也會把他接回家。
她們一家用着極致的溫柔給他童年裏最快樂的時光，不會相忘。
事情過後已經是三天了，程野的情緒已經平靜了許多，又或者說藏在了他不形于色的外表下，那是奚亦楠第一次見到如此脆弱的程野，那天之後奚亦楠也再沒有提起過關于林秋的事情了。
“你說什麽？”奚亦楠忽然覺得一瞬間自己好像幻聽了。
程野翻了一下日歷，重複了一遍：“這周末我們需要回一趟海鎮。”
“怎麽？”
“一是林秋她們家的老房子在海鎮，我需要過去一趟。”程野回答道，“林阿姨走得早，她們一家人早些年搬到海鎮，林阿姨走後也就只剩老房子了。”
奚亦楠以為林秋給的鑰匙也就在海城，沒想到會在海鎮。
“還有，”程野說道，“我媽的忌日快到了。”
周末那天下着雨，天有些陰沉，下着毛毛雨，冰涼的雨水打在臉上傳來刻骨的寒意，奚亦楠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程野見狀調高了車內的暖氣。
車緩緩開入海鎮，這是奚亦楠第二次來海鎮，其實他很喜歡這裏，灰色筒子樓，時不時傳來海浪的聲音，因為這是程野從小長大的地方。
奚亦楠還沒來得及欣賞完，程野已經在一棟深灰色的筒子樓面前停下了。
“外面雨大，我上去，你在這裏等着我就行。”程野說道。
“好。”
說完，程野推開門上了樓。
筒子樓已經有些年頭了，亮燈的地方是寥寥可數，窗外的護欄已經被起了一層鏽，泛着黑紅。
奚亦楠看着樓道裏的燈光，一樓，二樓，大概亮到三樓的時候再也沒往上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程野風塵仆仆地回來了，因為車停在門口，程野也沒打傘，但還是不可避免地被淋濕了衣角，奚亦楠細心地幫他擦拭着。
程野拿回來的是一包被牛皮紙包裹着的紙張，程野連看都沒看一眼，直接往後座一扔，對着奚亦楠說道：“當初想帶你來逛逛，可惜出了意外，現在我可以帶你逛逛。”
奚亦楠眯了眯眼，“現在下着雨。”
“沒事，在車上看一樣的。”
往回走的路上，程野開的很慢，這樣奚亦楠足夠嫩個大飽眼福。
因為下雨，街道濕漉漉的，行車很少，更沒幾個行人了。
“這是我以前的小學。”經過一所小學，程野介紹道，“旁邊有個初中，只不過車開不進去，我就是在那裏結識了白銘和肖樸。”
奚亦楠靜靜地聽着。
“這裏以前有家早餐店，現在下雨應該沒開，他們家的小籠包挺好吃。”
“這裏以前有個游樂設施，不是旋轉木馬那種，就那種普通的打地鼠機和投籃機。”
“這裏以前有只三花，我放學後經常喜歡來看她，只不過後來再也沒見過了。”
車緩緩地開着，程野也很細心地一個一個給奚亦楠講訴着，仿佛要将他在這裏的故事都給奚亦楠講訴。
随着最後一個故事的落幕，程野已經開到了公墓。
待程野将車穩穩挺好，奚亦楠以為程野又會讓自己在車裏等着，沒想到程野卻說：“下來吧，一起去。”
奚亦楠愣住，他當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麽，遲疑道：“會不會不太妥……”
“這有什麽。”程野哭笑不得。
奚亦楠跟着程野下了車。
墓園很幹淨，被雨淋過後帶着輕微的泥土的香味，因為下雨，來掃墓的人除了他和程野也沒有人了。
奚亦楠跟着程野來到他母親的墓前，到了墓前，奚亦楠有些遲疑了，程野見狀，索性直接拉着奚亦楠的手。
“爸，媽。”程野在墓前蹲下，“我帶着亦楠來看你了。”
奚亦楠一驚，他沒想到程野開口第一句便是這個，但還是跟着程野一起蹲下身：“叔叔阿姨，你們好，我是奚亦楠。”
之後程野說什麽奚亦楠便沒插話了，大概就是講訴他和奚亦楠的事情。
“我們很好，你們不用擔心。”程野說，“他就是我想要一起度過下半生的人。”
奚亦楠愣在原地，看着程野的嘴唇一張一合，仿佛聽不清他在說什麽。
奚亦楠當然明白程野帶他過來是為了什麽，相當于變相地見了家長。
奚亦楠雖然猶豫了一瞬，但還是跟着程野過來了。
見家長意味着什麽，就相當于給了他們感情一個更牢固的欄杆。
奚亦楠不是不相信他和程野的感情，只是從未去細想未來，程野卻為他打算好了。
萬籁俱寂，說的也不過此刻了。
“所以你呢？”程野這句話是對他說的。
奚亦楠愣怔地看着程野。
程野剛好乘着半蹲着的姿勢，對着他，“我剛剛回家了一趟，把這個帶出來了。”
程野從兜裏掏出一個戒指，戒指是一對素戒，沒有過多的裝飾，卻盡顯大氣。
“這兩個是當年我媽的嫁妝，他們去世後我也一直留着了，我當時就想，把這個留給我的愛人。”程野解釋道。
盡管過了這麽多年，這對戒指還岑亮，可想而知原先的主人把它們保護的很好，奚亦楠卻覺得格外沉重。
程野見奚亦楠沒什麽反應，開口道：“我剛剛給他們說你就是我想一起度過下半生的人，你呢？奚先生？”
“這算是變相的求婚嗎？程先生？”奚亦楠笑道。
“是的。”程野的回答很真摯，“戒指可能現在不怎麽合适，回去後我們可以去重新定做一個，雖然場面也不怎麽合适，但我還是想問你，你願意接受嗎？奚先生？”
沒有鮮花，沒有正式的典禮，連婚戒都是父母傳下來的，此刻也就兩人面對面蹲着，就成了程野的求婚。
沒有過多的浪漫，沒有過多的儀式感，很有程野的風格。
如果說奚亦楠的浪漫，是體現在言語；那程野的浪漫是體現在行為。
或許這點連程野自己都沒察覺，他的每一句話仿佛都想是待定的情話，為着奚亦楠量身定制。
奚亦楠的浪漫是在軀殼，程野的浪漫卻是在體內，用着一腔真摯，告訴你，我在愛着你。
奚亦楠彎了彎眼角，含笑道：“那我接受了，程先生，餘生我陪你走。”
說完，湊過身短短和程野接了個吻。
萬籁俱寂，也不過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