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一輛白色的轎車停靠在馬路邊。

顧白溪緊抱着身體冰涼的林纨不願松開雙手,他說喜歡我,可我想與你共度餘生。

你卻将我獨自抛棄在這殘酷的世界裏。

“少爺,人死不能複生,請您節哀。”

烏北見少爺他痛不欲生,終究是輕嘆一聲。

“去顧家墓莊。”

顧白溪雙眼猩紅的緊盯着林纨沉睡的面龐,嗓音沙啞的吩咐道。

烏北他腳踩油門,直接揚長而去。

顧家墓莊。

顧白溪抱着他的身體,找到母親的墓碑,自言自語的與她交流。

天空中扯着雷電,成群結隊的雨珠撲打在他的身上,也不知究竟是眼淚,還是雨水……

顧白溪的頭頂被籠罩着一頂黑色雨傘,顧老爺子望着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只希望能趕緊走出來。

“傻孩子,他是為救你而死,你更加應該注重身體。”

“老頭子我知道你心裏難受,畢竟人死不能複生。”

“他的養母和弟弟都需要有人照顧,難道你不想為他報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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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老爺子眼神憂愁的目視前方。其實他還挺欣賞那毛頭小子的膽識,實在太令人可惜了。

“我想将他埋葬在顧家墓莊。”

顧白溪側頭而望,認真的緊盯着顧老爺子。

“好……”

顧老爺子聞言輕嘆一聲,答應了孫子的要求。

“謝謝您。”

顧白溪雙膝跪地,朝顧老爺子磕頭。

“起來,我們回去吧。”

顧老爺子見顧白溪臉頰上滿是泥濘,身上純白色的高定西裝,沾染上許多污泥濁水,頭發和衣服皆已濕透。他這傻孫子平日裏有潔癖,出現一丁點的污垢都難以接受,如今為了那毛頭小子……

“不,我想要親手埋葬他。”

顧白溪眼神執拗的摟緊他冰涼的身體,渾身顫抖不已。

從林纨身上取走那顆射穿他胸膛的子彈,顧白溪将它小心翼翼的放進口袋裏後,直接将他打橫抱起,絲毫不給顧老爺子拒絕的時機。

空曠的土地上被雨水淋濕了。

顧白溪緊抱着懷中的林纨,身後緊跟着的保镖們,撐起一把雨傘,替他遮擋風雨。

“少爺,這種事情還是讓我們來做吧。”保镖們眼中閃過一絲不忍,艱難的開口說道。

“不用,你們替我照看好他。”

“烏北,你去買能一副裝下兩人的大棺材。”

顧白溪手拿鐵揪,彎下腰來用力挖着地面上的泥土。

“是,少爺。”烏北他雖心有疑惑,恭敬的回答道。難不成少爺是想将來與他合葬在一起?!

保镖幾人面面相觑,只能替少爺照看,将雨傘撐在他如同寒冰的身體上,卻不敢有絲毫懈怠之意。

顧白溪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挖出一個長方形土坑後,而這時烏北也讓人擡着一頂巨大的棺材走進來。

“少爺,要先把棺材放進去嗎?”

烏北走到他的身畔,面不改色的說道。

“……好。”顧白溪沉默片刻,點點頭答應了。

烏北和身後的人擡着沉重地棺材,将它放置在土坑裏,直接掀開棺材蓋子後,朝顧白溪說道:“少爺,是時候該讓他安息了。”

“恩。”

顧白溪他深吸口氣,十分小心的将他抱起身,放進棺材裏的右側。

吶,我知道……

雖不能與你厮守一生,但就算守着一堆白骨,我也甘之如饴。

幾人擡着棺材蓋,輕而易舉的就蓋緊了,其中有一人大膽的上前詢問:“請問這墓碑怎麽刻上去。”

“左邊刻吾愛林纨之墓,右邊就刻上顧白溪之墓。”

顧白溪直起身,面無表情的敘述着。

“少爺,不能這麽刻,還請您三思啊!!!”

烏北聲音略微提高幾分,臉色驟變,心中甚是五味雜糧,少爺他怎麽能咒自己呢……

“烏北,閉嘴。”

顧白溪眉頭緊蹙,厲聲呵斥他。

那人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頗為謹慎的再次說:“要不你們再商量一下?”

“不用,就我說的辦。”顧白溪他輕咳一聲,十分認真的答複他。

“可……”

烏北他還想再說什麽,被少爺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只能閉嘴不說話了。

“好的,需要我們幫您埋好嗎?”那人一臉認真的詢問道。

“不需要,烏北送客。”顧白溪席地而坐在滿是泥濘的土地上,眼神哀傷的緊盯着棺材。

腦海中回憶着與他相處的日日夜夜,有快樂的、歡喜的、甚至還有哀怨的。

被顧老爺子阻撓時的堅韌不屈,一幕幕的都刻在他的心尖上。

“少爺,人已經送走了。”

“要我們幫您埋起來嗎?”烏北他從遠處走來,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我自己來。”

顧白溪眉頭緊皺着,似是不耐煩般。

烏北見狀也不再發出聲音,免得讓少爺有些心煩,只能站在原地盯着少爺,他原本白皙的雙手沾染上許多泥濘,白色的袖子上甚是髒極了。

不一會兒,顧白溪将地上的泥濘鋪墊平整,額頭上滑落下一滴滴的淚珠,拿着鏟子的手稍微顫抖。

正欲離開時,他不舍的回頭望一眼,堅定的下定決心後,最終還是離開了。

因為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為林纨報仇,眼中閃過一絲陰鸷,唇角扯起抹不屑的笑容。

顧家大宅的地下牢房裏。

季淵被關在陰森恐怖的囚牢中,褪去一身光鮮亮麗的衣裳,他身上髒亂不堪,渾身顫抖的瑟縮在角落裏,口中似是還呢喃着什麽。

顧白溪從拐角處的樓梯走下來,緊跟在他身後的烏北,手拿帶着一層尖刺的鐵棍,看上去甚是兇惡極了。

“顧白溪,你快放我出去!!!”

季淵沾滿灰塵的雙手緊抓着鐵欄杆,他眼角泛紅,閃爍着晶瑩的淚光。

“你殺了我最愛的人,還想讓我放你出去,可能嗎?”

顧白溪冷笑一聲,眉宇間凝結了一層冰霜,尖銳的指甲刺破他白皙的皮膚,流出一滴滴鮮紅的血液。

“你不是喜歡我嗎?!”季淵迫不得已的詢問心中那抹疑惑,他之前明明是喜歡自己的,并且有求必應,為何突然像是變個人般。

“既然重活一世,我為什麽還要喜歡你。”

“現在的我對你恨之入骨,況且前世你欠我的,也是時候該償還了。”顧白溪眼中閃過一絲冷意,直截了當的挑明。

“那你為什麽要恨我?”

季淵神色微怔,滿臉茫然的朝他詢問。

“為什麽?”

“你自己不是很清楚嗎?”顧白溪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言語中充滿了譏諷之意。

季淵他被堵得啞口無言,落寞寡歡的身影繼續瑟縮在角落裏。

“少爺,他要怎麽處置?”

烏北見少爺與季淵交涉完畢,用手厭惡的指了指他。

“直接用棍子打一頓,扔到局子裏去,讓我們的人好好‘關照’他一番。”顧白溪咬牙切齒的嗤笑一聲。

“是,少爺。”烏北恭敬地說道。

“恩。”

顧白溪微微颔首,身後傳來季淵的慘叫聲,他面不改色的扭身直接離開了這裏。

南楓貴族學校。

空無一人的籃球場內,顧白溪獨自呆坐在這裏許久,這裏是與林纨初見時的地方,也是與他相識的地方......

宿舍旁的小樹林裏,顧白溪他席地而坐,灼熱的太陽映照在他白皙的面龐上,想起林纨被他親後,時常躲避在這裏,許多數不清的回憶。

游樂場內,顧白溪來到林纨第一次被老爺子綁架時的椅子旁,望着那片碧綠色的草叢裏,猶記得那日漂泊大雨,他狼狽不堪的身姿在草叢裏翻找,哪怕渾身傷痕累累。

一路從過山車、鬼屋、以及兩人穿玩偶服時的地方,他腳步微頓,從口袋裏掏出一串藍色的貝殼項鏈,沉重的深吸一口氣,将它小心翼翼的戴在胸口,繼續向前方行走。

他停留在姻緣樹旁,一陣陣的微風輕輕吹過,樹上用紅繩緊綁着的木牌随風飄起,顧白溪他瞳孔微縮,眼神不可思議的緊盯着高處的木牌。

老子才不喜歡顧白溪,只是稍微有一點點喜歡哦。

———林纨

顧白溪望着那句話他都被氣笑了,仰望着碧藍色的天空,忍住不讓湧出的淚水滑落。

“施主,逝者已逝,還請節哀順變。”路過的掃地僧人,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你是如何看出來的?”顧白溪沉默片刻,頗為疑惑的詢問他。

“貧僧是看施主的面相猜測出來的,還望施主不要見怪。”

“那日,你應與那男子一同在這裏懸挂姻緣木牌,而貧僧只是恰巧路過。”僧人不慌不忙的陳述着。

“沒關系,我還有事情,先告辭了。”

顧白溪他雙手合十還禮後,直接轉身就走。

“施主慢走。”僧人望着他離去的背影,無奈搖頭,原本想告知這位施主與他有幾世情緣。

罷了,說不定這是上天的旨意,命中注定的結果。

楓魚村的石碑,顧白溪将越野車停靠在一旁,他神色糾結的望着不遠處的山峰,難道真的要告訴撫養林纨長大的生母和弟弟,是自己間接害死了他嗎?

不,他應該去負荊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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