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不需要你為我贖身
我不需要你為我贖身
黑衣人不敢怠慢,騎着白馬一路狂奔。
很快,他們便跑進了峽谷。與此同時,身後亦出現了六匹快馬,正朝他們追來。
黑衣人看了看前方,發現全是崎岖山路,稍有不慎,便會跌入萬丈深淵。而峽谷之下,是那滾滾長江,奔騰不息。
黑衣人把心一橫,橫豎都是死,只能放手一搏。
于是雙腿一夾馬肚,驅着白馬,沿着山路狂奔而上。
只見這馬白跑起山路來如履平地,實屬世間罕見的良駒。
此時,懷裏的曉筠突然動了一下。方才她因內力損耗過度,體力不支而暈了過去。
“別動!”
曉筠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在懸崖邊上快速移動。腳下是崎岖山路,左邊是堅硬的岩壁,而離頭頂一丈高處也是同樣的岩石,他們更像是在一條半開放的、僅可一人通過的通道內疾馳,而通道旁邊則是萬丈深淵。
曉筠倒吸了一口冷氣,乖乖地躺在黑衣人懷裏,一動不動。
身後的快馬似是受過訓練,走起山路來絲毫不遜色于黑衣人的白馬。在這茶馬古道上,唯有馬幫的瘦馬有如此能耐。
黑衣人回頭看了看,發現那六匹馬已越來越近,估計不到半炷香時間便能追上他們。
此時,山路開始往下,也越來越平坦了,但随之而來的是左邊傳來震耳欲聾的江河奔騰之聲。
此處屬長江上游,江水流經金沙江段時,被玉龍雪山和哈巴雪山夾擊,形成滾滾大江、巨浪滔天之勢。
如若不慎失足跌落,便會瞬間被巨浪吞噬,撕成碎片,屍骨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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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筠從沒見過如此震撼的場面,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絲怯意。
只見黑衣人驅着白馬,仍舊一路狂奔,毫無半點懼色。
眼看着六匹瘦馬就要追上他們,黑衣人突然轉身,迅速射出三箭,逼得瘦馬稍稍遲緩了一下。
與此同時,黑衣人雙腳一夾,大喊一聲:
“跳!”
白馬似乎讀懂了他的心意,突然加速,狂奔幾步後直接一躍,往滾滾巨浪中跳了下去。
曉筠此時再也忍不住,驚叫了起來。
“啊!”
但下一秒她便釋然了。看來這黑衣人也是一條硬漢,士可殺不可辱,寧可自我了斷。
只見一馬載着二人,如騰雲駕霧般,直接飛向滔滔巨浪當中。
突覺身體一沉,緊接着又再次騰起,如仙鶴般飄逸。
下一刻,他們竟然平穩着陸于對岸。
曉筠睜開雙眼,這才發現滾滾江水中間,雄踞着一塊巨石,硬生生把這足有七八丈寬的江面劈成了兩半。
剛才白馬便是借助這塊巨石,跳到了對岸。看來此馬絕非池中物,堪比汗馬赤兔。
對岸的瘦馬雖亦屬勇猛之輩,但面對這震耳欲饋的滔天巨浪,也不敢貿然一跳。
黑衣人不敢逗留,騎着白馬,繼續一路狂奔。
經歷過緊張刺激的一幕,加之失血過多,曉筠覺得困了,漸漸閉上眼睛,失去了知覺。
朦朦胧胧之間,似有螞蟻在身上爬過。
勉強睜開雙眼,發現一雙大手正在自己身上探索。
啪!
“流氓!混蛋!”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一下沒控制好,直接把對方擊飛兩丈遠。
黑衣人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自言自語地說道。
“又不是第一次,這麽兇幹嘛!早知道讓你的血流幹算了!”
曉筠這才發現,自己身上十幾處傷口已被塗上白色粉末,血也已經止住了。雖心存感激,但仍怒氣難消。
“還蒙着面幹什麽?沒臉見人嗎?”
黑衣人一下愣住,支支吾吾地回複:
“我……我感冒了,怕傳染給你!”
噗嗤!
曉筠真的快被他氣死了。
“別裝了,大叔。你能不能成熟一點!”
黑衣人尴尬地把蒙面的黑巾摘下,露出一副俊俏的面孔。
“你是如何認出是我?”
噗嗤!
曉筠忍不住笑了出來。
“因為……你身上有股臭臭的味道!”
“你!……罷了!你沒事就好!我只是不想讓你認出來,這樣你就可以繼續一個人去過逍遙快活的日子了。”
這句話讓曉筠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這是一個山洞,她此刻正躺在火堆旁。
“你扶我到外面走走。”
道廉聽話地走了過去,把她扶起,慢慢地走出了山洞。
洞外是一個小平臺,平臺下便是萬丈深淵。虧這大叔能想得出來,選這樣一個地方來避難。
明月當空,萬裏無雲。
漫天繁星鋪滿雪山之巅,如幻如真,如仙如夢。
二人坐在懸崖邊,互相依偎着。
“對了大叔,你這馬哪來的?還有這弓箭?”
道廉撓了撓頭,一臉不好意思地說道:
“順的。”
“順的?哪裏有這麽好的東西啊?改天我也去順一匹回來。”
道廉一臉尴尬。
“你先答應我,若我說了,你不許生氣,行不”
曉筠點了點頭。如今的她,還有什麽資格生他的氣呢,一個曾兩次救自己于生死之間的男人。
“那是……從黃大娘那裏順來的!”
“你!”
“說好不許生氣的!好啦!我過幾天還她便是,你莫要生氣了!”
曉筠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不知從何時起,她竟然對這黃大娘如此敏感,至于為何如此,她自己也想不通。
“大叔,你就一點都不好奇我的事情嗎”
“我并不在乎你的過去!兩個人在一起開心就好!”
此刻,道廉未能察覺到,曉筠眼角微微泛着淚光。
“我……我并不是她們說的那樣,我不是女魔頭!我沒有殺……”
道廉突然伸出右手,輕輕地摸了摸她那柔軟的秀發。
“我知道你不是女魔頭。你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好姑娘。”
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奔湧而出。過往種種心酸之事,此刻一下子湧上心頭,像針一樣鑽痛她的心。
兩年前,她與上官思晴在北新橋上決一死戰,卻誤殺所愛之人淩風。自此,晨家便與淩家、上官家決裂。
曾經叱咤風雲的武林三大世家,如今竟成了江湖上的一大笑話。淩家咽不下這口氣,誓要把晨笑君碎屍萬段。
笑君為了不連累家族,毅然離開了山莊,孤身來到淩家負荊請罪。
淩家家主淩雲及其弟淩海剛好外出辦事,于是淩家便把笑君綁了起來,囚禁在牢房。
那天晚上,笑君在牢房內吃過晚飯後,突然覺得犯困,很快便昏睡過去。
當她醒過來時,發現身上的鐵鏈已被斬斷,身旁放着自己的佩劍。而兩名看守的家丁則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鮮血從胸口處汩汩流出。
牢房的大門已被打開,于是她撿起佩劍,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卻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花容失色。
只見地上橫七豎八地躺滿了屍體,鮮血染紅了整個淩雲山莊。
淩家上下三十六口,已慘遭殺害。
而就在此時,淩雲和淩海帶着幾名弟子從外地歸來,一進門便看見手執長劍、滿身鮮血的笑君站在死人堆當中。
于是,笑君便成了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從此過上時刻被人追殺、颠沛流離的日子。
道廉聽完曉筠的故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這事我會幫你查個水落石出的。”
曉筠擡起頭,想不到他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怎麽查?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估計還沒靠近淩雲山莊就被滅了。”
道廉對着她鬼魅一笑。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我定會還你自由身的。”
曉筠皺了皺眉,這句話聽起來怎麽這麽別扭。
“啊!什麽自由身啊?你把我當什麽人了?我不需要你贖身!”
說罷,掄起粉嫩的拳頭就往道廉身上一頓錘。
“好了,好了,我說錯話了!诶,曉筠,你看,那邊好漂亮!”
曉筠順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只見夜幕中的雪山之巅泛起了一圈金光,呈活佛降世之象,莊嚴、肅穆、神聖。
那一圈金光逐漸向外擴散,在皚皚白雪的反射下顯得尤為光彩奪目。
最終,佛光把整座雪山染成了金色。萬丈光芒從天而降,猶如一座金色的“布達拉宮”。
如此震撼的景象,曉筠看得如癡如醉,情不自禁地把頭靠在了道廉的肩膀上。
“你知道嗎,按照納西族的說法,如果有幸遇見日照金山,你就會幸福一輩子。”
曉筠擡起頭,半信半疑地看着道廉。
一輩子太長了,曾經擁有已足矣。
從山上下來,他倆很快便來到一個巨型湖泊。
只見湖水幽黑如墨,群山盡映其中。但沒過多久,随着日照高杆,湖水又漸漸變成了碧藍色,猶如寶玉般清澈見底,美不勝收。
棧道的另一邊,則是郁郁蔥蔥的原始森林,成片的白桦樹,倒映湖中,猶如天上的黃金衛士。
而不遠處則是一大片草原,碧草連天,牛羊遍地。
想不到在這高原上,竟有如此人間仙境。
“大叔,你看,那裏有只小松鼠!”
道廉牽着馬,跟在曉筠後面,二人暫時忘卻了逃亡的緊張氣氛,盡情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賜。
很快,他們便來到了大草原上。
只見不遠處,一牧童騎在牦牛上,正驅趕着羊群緩慢前行。
曉筠有點好奇,長這麽大還是頭一回看到有人在趕羊。
“我們過去看看吧。”
不等道廉回應,曉筠便翻身上了馬,雙腿用力一夾,策馬飛奔而去。
“快回來!別過去!”
可一切都已太遲了。
白馬如箭一般奔向羊群,群羊被吓得四散而逃。
牧童也吓得從牛背上摔了下來,看樣子摔得不輕。
向來以溫順著稱的牦牛,此刻像發瘋似地沖向牧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