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當天晚上，如意沒找到合适的機會。

世子一直冷冰冰的，她有點不敢開口。

磨磨蹭蹭的就到了第二天中午。

一行人到了塘堰鎮。

陸增淮随手一指就指向了塘堰鎮最大的一家客棧。

“就這吧。”

劉維林命人安置馬匹，自己則進屋命店小二準備吃食。

今天還早，吃完飯還能趕一段路，到了下個鎮子再休息。

卻不想，聽見陸增淮吩咐道：“今天就住這吧。”

劉維林一驚：“為什麽？”

陸增淮：“累了，休息一晚，明天再走。”

既然要休息，劉維林便先去訂房間。

三個姑娘一間，陸增淮自己一間，他自己一間，其餘的八個侍衛分兩間。

周紫蟬以為吃了飯還要趕路，東西也沒收拾，只跟如意、幽蘭下了馬車。

她們動作慢，走到客棧門口的時候，劉維林已經訂好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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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出門找她們：“東西都拿下來。”

如意詫異道：“一會還要走，拿下來多折騰。”

劉維林：“小……主子說了今天不走了。”

如意哦了一聲，驚訝道：“不是急着趕路嗎，怎麽忽然不走了？”

劉維林也在納悶，不過他剛才想明白了，今天是周姑娘生辰。

小王爺嘴上沒說，心裏肯定有點想法。

既然小王爺都沒說，沒準想給周姑娘一個驚喜，他也不好道破。

“那就不清楚了。”

連日奔波，練過武的男子還好，幾個姑娘都快颠散架了。

能休息半天當然好的。

塘堰鎮繁華富庶。

是京城通往江南的必經之路。

聽說有很多好玩的。

如意聽說不走了，一邊回馬車上拿東西，一邊說：“我看這鎮子很熱鬧，下午休息完可以出去轉轉。”

有侍衛過來幫忙，聽了如意的話，接道：“我剛聽小二哥說，今天晚上鎮裏有雜技表演，可好看了。”

“是嗎？”如意眼睛亮晶晶的，來了興致，但很快就暗了下去，“小姐怕不願意出去。”

……

一行人安頓好了，飯菜也上來了。

八個侍衛坐一桌，陸增淮和周紫蟬、劉維林以及兩個婢女坐一張桌。

飯菜都是一樣的。

周紫蟬颠簸了這幾天，一直都沒胃口。

她坐在陸增淮身邊，被他高大的身影籠罩着，莫名的緊張起來，攥着筷子的手指也下意識握的更緊。

陸增淮不說話，滿屋子的人都不敢言語，一時間整個客棧都靜悄悄的。

這樣安靜的客棧，連一向沉默的陸增淮都感覺到了不對。

身邊的小姑娘，素白的一張小臉，眉宇間淡淡的，緊繃着身體，遠不像前些日子那麽自然。

這次去江南，一部分原因是他想為皇上分擔。

但主要原因還是他想離開京城。

周紫蟬是陸世麟的未婚妻。

陸世麟不肯放手，他這個親叔叔也做不出來奪人妻子的事。

離開京城一段時間，正好有時間捋清這段感情。

他不可能喜歡周紫蟬。

一定是兩個人接觸太頻繁了，讓他産生了錯覺。

只可惜，他還沒出京城，被劉維林提醒，周姑娘留在京城可能會有危險。

他迫于無奈，才帶上她一起出門。

這一路上，他都沒怎麽和她交流，為的就是拉開兩個人的距離。

可明明小姑娘以前很追他的，還費盡心機把他騙去荷塘小院。

如今對他不言不語，連句話都不肯說。

他反倒不自在了。

“咳，”陸增淮眼皮未擡，端起飯碗，道：“吃飯吧。”

周紫蟬娴靜，吃飯也文文靜靜的，動作很慢，小口小口的吃着。

菜也只夾面前的。

陸增淮是皇子，從小受到最好的教養，他儀态端莊，行事淡然閑适。

吃飯的速度不緊不慢。

旁邊桌的八名侍衛狼吞虎咽的吃完，陸增淮才吃完一碗飯。

而劉維林兩碗飯都吃完了，還吞了半個饅頭。

周紫蟬吃的就更少了，半碗飯還沒下去。

陸增淮眼角的餘光注意到小姑娘吃飯文靜，細嚼慢咽的，又吃的素淡，擔心她吃不飽，淡聲道：“今晚不走。”

順手将遠處的紅燒肉端到了她面前。

周紫蟬聞言，眼角的餘光瞥了他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

卻沒夾他端過來的菜。

陸增淮的聲音不像他人那麽冷，這給了如意膽氣。

她扒完碗裏最後一口飯，放下筷子，請示道：“我聽店裏的夥計說，今天晚上鎮上有雜耍，我們能出去看看嗎？”

她說完之後給小姐擠了下眼，示意小姐幫忙說話。

周紫蟬沒什麽心情出去。

遲疑着沒做聲。

倒是陸增淮主動問了一句：“想出去？”

周紫蟬不忍拒絕如意，點了點頭：“趕了一路車，太悶了，想出去轉轉。”

陸增淮點了點頭：“那就去吧。”

如意高興的笑了起來，回頭跟幽蘭眨眼睛，“晚上我們一起去。”

陸增淮這麽好說話，如意的膽子逐漸大了起來。

“世子爺去嗎？和小姐一起……”

陸增淮沒等如意說完，打斷了：“小林子跟着一起去，再帶兩個侍衛，別走散了。”

如意剛才開口的時候，周紫蟬的心弦被撥動了一下，她下意識的看向陸增淮。

沒想到他拒絕的這麽幹脆。

心裏不舒服，也沒什麽好态度：“不用了。”

陸增淮一怔，“你什麽意思？”

周紫蟬：“我自己的安全自己負責。”

語畢，她起身回了房間，還不忘叫上如意：“如意，我們走。”

陸增淮薄唇緊抿，眼睜睜的看着小姑娘氣嘟嘟的上了樓。

他使勁按下了筷子。

劉維林眼見着形勢不好，趕緊走開。

不過臨走前還不忘給了陸增淮一個活該的眼神。

一來因為晚上要出去，再者剛才周紫蟬頂撞了世子爺，如意心裏痛快，回了房間興奮勁還沒下來。

“今天晚上我們先出去看雜技，回來的時候再給小姐慶祝一下。”

“剛才已經讓店家準備長壽面和壽桃了。”

大梁的風俗是女子成親需要舉行及笄禮。

如果沒訂下夫家，及笄禮可以往後推遲，并不是必須在15歲的時候舉行。

如意之前問過周紫蟬意思。

要不要先把及笄禮辦了。

周紫蟬有自己的想法。

一來沒有長輩主持，再者她和世子的親事能走到什麽地步還不一定。

及笄禮就先算了，

至于生辰，15歲并不算大日子，可過可不過。

如意完全聽小姐的意思。

其實她知道小姐的心事。

周家被人滅門，世子又冷冰冰的，小姐肯定難過。

如果世子能對小姐好一些，小姐肯定不像現在這麽難過。

午飯後，幾個姑娘睡了一覺。

下午，幾個姑娘先後醒了，收拾妥當準備出門。

周紫蟬不想去，奈何如意一直幫忙她張羅，她不忍心拒絕，只好跟着出了門。

出門的時候，幽蘭想着為自家主子挽回點形象。

“表姑娘，”她斟酌着開口道，“咱們一直急急忙忙的趕路，今天忽然停下來，我覺得……”

如意問道：“你覺得什麽？”

幽蘭：“我覺得主子是想給表姑娘過這個生辰。”

如果是剛才，如意有過這個想法，此刻她說什麽都不信了。

“哼，世子爺什麽身份，要真是為了小姐，剛才要出去看熱鬧，他為什麽不去？”

“幽蘭姐姐，我知道你是世子爺的人，偏向他，可人家世子爺真沒這個想法。”

“咱們就別自作多情了。”

幽蘭尴尬的笑了笑，她說不過如意，只好閉了嘴。

周紫蟬什麽都沒說，路過世子的門口，倒是頓了下，之後便下了樓。

劉維林帶着兩個侍衛已經在樓下等着了。

他出門前，特意詢問陸增淮去不去，收到了一個冷刀子眼。

劉維林只得罷了。

心裏卻忍不住嘀咕，明明關心周姑娘的安危，今天住下來又是為了周姑娘，幹嘛這麽別別扭扭的，還惹周姑娘生氣。

看機周紫蟬下樓，笑着打招呼：“表姑娘早。”

這聲表姑娘把周紫蟬叫怔了，随即反應過來，笑着點了下頭。

如意不喜歡世子，自然也看不上劉維林。

充滿嘲諷的哼了一聲：“不早了，天都要黑了。”

劉維林啧了一聲，“你這個丫頭，嘴這麽厲害，小心哪天你家小姐不要你！”

如意好笑道：“我家小姐最善良了，怎麽可能不要我。”

“倒是某些人，沒有良心，六親不認的，偏生仗着身份，別人也不敢說。”

這話指向性就明顯了，劉維林和如意一樣的想法，可他不敢表現出來。

一笑了之。

一行人出了客棧，由小二哥帶路，往鎮上最熱鬧的街市上走去。

劉維林負責周紫蟬的安危。

別看主子冷冰冰的，什麽都沒說，但是他敢保證，周姑娘要是少根頭發，主子都得揭他的皮。

雜耍戲班和客棧隔着一條街，一行人很快到了。

雜技還沒開始，周圍看熱鬧的人已經圍得水洩不通。

周紫蟬他們一行人後來的，很難擠到前邊，別說雜技，就連戲臺子的邊都沒看見。

如意失望極了：“這可怎麽好，早知道不睡覺了。”

幽蘭也充滿了失望，她跳着腳，使勁望着裏邊，“可不是，誰知道這麽多人，早知道早點過來了。”

周紫蟬一開始沒什麽心思，此刻倒是被周圍熱鬧的人群感染了，有了擠進去看的沖動。

可別說她們幾個弱女子，就算是身後的三個習武之人，也沒辦法擠進去。

如果硬擠，很容易發生踩傷。

為了安全起見，劉維林故意道：“其實也沒什麽看的，等回京城，我讓主子将戲班子請府裏演，到時候大家都坐在前邊看。”

如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擠不進去就擠不進去，大家又不會笑你。”

這話劉維林就不願意聽了，他怎麽可能擠不進去。

被如意一激，他挺直了腰板道：“我擠不進去？”

“都站我身後，跟我進去。”

劉維林搓了搓手掌，運足了力氣，看大家都站到了他身後，使勁将身邊的人撥開，悶頭就往裏就擠。

幽蘭跟在他身後，後邊是如意，再後邊是周紫蟬。

還有兩名侍衛站在周紫蟬身後護着。

劉維林從小習武，身體強壯，面對一群圍的水洩不通的人群，他毫不費力的将人群撥開，率先擠了進去。

幽蘭和如意緊跟身後，借着他的力，很容易進去了。

周紫蟬瘦小，又是站在最後，等她挪動腳步的時候，剛剛撥開的人群已經回到了原位，甚至變得更密實了，她怎麽都進不去了。

劉維林一口氣擠到戲臺前，饒他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也出了一身汗。

“好了，這回能看了，”如意和幽蘭都跟着他，兩個人眼裏都充滿了雀躍，他心裏十分受用。

卻不想，竟然沒見到周紫蟬的人影。

他心底一涼，額頭冒出一層冷汗，“表姑娘呢？”

如意剛才還高興擠到了前邊，聞言趕緊回頭去找：“小姐——”

幽蘭也急了：“小姐——”

此刻你推我，我推你，人擠人，哪裏還能看見周紫蟬的人影。

劉維林心裏暗叫了一聲不好，冷着臉色開始往外擠。

可是擠進去容易，擠出來難，又是逆着人群的方向，他試了幾次都沒成功。

也顧不上兩個婢女了，“你們兩個站着別動，我去找周姑娘。”

他說完這話，一個縱身跳到了臺上，打算從臺子後邊轉出去找人。

如意想要跟着，可那麽高的臺子，她一個姑娘爬不上去。

幽蘭攔道：“後邊還跟着兩個，別急。”

兩個姑娘瘦弱，擠不出去，也只能這樣了。

劉維林從臺子穿出去，被戲班的人注意到，他速度太快，也就任由他去了。

劉維林的想法很簡單，不過很短的時間，他返出去肯定能找到周姑娘。

卻不想，他剛從後臺跳下去，就見十幾匹高頭大馬由遠及近，以飛馳電掣般的速度，沖進了人群裏。

那些馬匹極快，每一匹都由一名黑衣人駕駛着，不躲不避，撞開人群，穿了過去。

圍觀群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密不透風的擠在一起。

被高頭大馬一沖，很多人來不及避開，一個人倒下連着一片，直接當了人肉墊。

頃刻間，求救聲，呼喊聲，撕心裂肺的疼痛聲震天響起來，你推我，我擠你，整個現場簡直成了人間煉獄。

劉維林慌得心驚肉跳，扶起這個，又去扶那個，一個血肉模糊，他哪個都不能不管，又記着周姑娘，一個七尺男兒，都快哭了出來。

“周姑娘——”

“周姑娘——”

“周姑娘——”

可是茫茫人海，到處都是受傷的觀衆，哪裏還有周姑娘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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