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周紫蟬跟在如意身後。

一開始如意拉着她,可人多太擠,兩個人拉着手反而不方便,她就松開了如意。

本來距離也不遠,可誰知道,兩個人中間忽然插進來一個人。

等她想辦法躲開那人,就看不見如意的影子了。

周紫蟬瘦弱,她擔心自己受傷,索性退了出去。

一群黑衣人騎着高頭大馬沖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出了人群。

身後兩名侍衛緊緊的跟着她,眼看着一群快馬橫沖直撞,趕緊沖上去攔截。

可他們赤手空拳,哪裏抵得過十幾匹快馬。

且對方手上都拿着馬鞭,手腕一揚,長長的馬鞭攜着風聲直撲兩名侍衛。

他們也不敢硬碰,眼看着十幾匹馬沖進人群,周紫蟬吓得大驚失色。

卻還不忘提醒:“跟上去,別讓他們跑了。”

兩人眼見着周紫蟬無恙,沒能攔住這些惡棍,卻也不想放過他們,只能趕上去。

周紫蟬離開了人群,看見有人倒下,又返回去幫忙。

卻不想,有人看見親人受傷,不管不顧往前沖,硬生生的撞到她身上。

周紫蟬嬌小柔弱,被這麽一撞,哪裏還站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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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又沖過來一撥人,奔着她而來,周紫蟬又驚又懼,她這條小命不重要,可還得留着給一家報仇雪恨呢。

萬一出了點什麽事,她一家人的冤仇怎麽辦。

就在這時,忽然感覺到一股大力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順着這股力道撞到一張堅硬的胸口上。

正好磕到鼻子。

痛的她驚呼出聲,眼淚稀裏嘩啦的就落了下來。

陸增淮沒想到看個雜技還能出事。

他派劉維林跟着,雖然是為了周紫蟬的安全。

可他擔心的是将周家滅門的歹徒。

卻不想憑空冒出來十幾匹高頭大馬,橫沖直撞的從人群中踩踏而去。

現場慘不忍賭。

注意角落裏有個身穿破爛白衣的人影閃過,直覺跟剛才十幾個歹徒脫不了關系,他顧不得噓寒問暖,趕緊拉着周紫蟬追上去。

周紫蟬反應過來救了她的人是世子,還沒等她道聲謝,人已經被拉走了。

陸增淮雖然會武功,可周紫蟬瘦弱,腳步慢,他又不能把人扔下自己去追,連跑了兩條街後,那白色的人影忽然在眼前消失了。

陸增淮只能停下來。

周紫蟬一路跑的氣喘籲籲,這會停下來,她一手被陸增淮拉着,一手用力按了按胸口,略微弓着身子努力讓自己平複下來。

陸增淮這才注意到,小姑娘被他拉狠了,為了跟上他的腳步,累成什麽樣。

看見她紅撲撲的小臉,氣喘籲籲的模樣,難免後悔起來。

“沒事吧?”

“沒,沒,沒事,”周紫蟬終于緩過來些。

剛才她只顧跟着陸增淮沒命的跑,也沒注意自己被他拉着。

這會緩過來,小手被他寬大帶有些薄繭的大手包裹着,兩手之間盡是汗珠。

目光落在上邊,不由得紅了耳根。

此刻的世子目光溫柔,如果周紫蟬沒看錯,那裏甚至還透着一絲心疼。

想到他出現的那麽及時,忍不住問道:“你怎麽來了?”

“剛才追的又是誰?”

“那幫人是哪來的,又是誰?”

周紫蟬一連三四個問題,陸增淮哪裏回答的上來。

小姑娘的手指軟綿綿的,像沒有骨頭一般,手感特別好,他不願意松開。

故意拖延時間,轉移她的注意力:“這麽多問題,你讓我先回答哪個?”

周紫蟬也覺得自己問多了。

“剛才我們追的是誰?”

陸增淮如實回道:“不知道。”

周紫蟬:“那群騎馬的歹徒呢?”

陸增淮還是一樣的回道:“不知道

周紫蟬:“……那您知道什麽?”

陸增淮:“你第一個問題。”

周紫蟬仔細想了一下第一個問題,好笑道:“你為什麽來了?”

陸增淮:“無可奉告。”

周紫蟬氣的甩開了他的手:“浪費時間,我們回去看看。”

剛才那麽多人受傷,還不知道怎麽樣了。

陸增淮被人甩開,手掌心的柔軟不複存在,他低頭看了一眼,随即便把手背在了身側,握了起來。

他也正有此意,跟周紫蟬一起回了現場。

這會縣太爺已經來了,正帶人救援。

鎮上的大夫聞訊也都帶着店裏的夥計學徒趕過來了。

受傷輕的被扶到一旁,受傷嚴重的放到擔架上擡去了醫館。

好在沒有人員死亡,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陸增淮沒表明身份,縣太爺看他穿着華貴,氣質不俗,又不是本地人,不敢怠慢,拱手行禮後詢問了一遍當時的情況,然後就去處理傷患了。

等傷患都被擡去醫館,陸增淮幫不上忙,便帶着周紫蟬回了客棧。

留下劉維林處理後續的事情。

劉維林剛才找不到周紫蟬險些哭死過去。

幸好沒多久看見她跟着陸增淮回來了。

趕緊來陸增淮面前請罪。

陸增淮涼涼掃了他一眼,眼神裏充滿了殺氣:“回去再說。”

陸增淮帶着周紫蟬回去後,劉維林趕緊去找縣太爺,尋找那群歹徒的線索。

好能将功補過。

如意和幽蘭因為離臺子近,不在人群中間,事發的時候,雖然被人碰到了,但都沒什麽大礙,看見周紫蟬無恙便跟着醫館去照顧病人。

周紫蟬本來也要跟着兩個婢女一起去,卻被陸增淮一個冷刀子眼給制止了。

今天出門發生這麽大的事,到現在還心有餘悸,面對冷冰冰的世子,她不好違拗,只好乖乖的回了客棧。

回到客棧,喝了杯熱水,周紫蟬終于緩過了些。

她不滿的看着陸增淮:“你為什麽不讓我去?”

陸增淮就是不想讓她去。

要說原因,他也說不清楚。

此刻被小姑娘質問,小姑娘一雙眼睛清亮亮的,蘊滿了不滿。

他默了片刻,反問道:“你怎麽知道那些人是奔着誰來的?”

這話問住了周紫蟬。

周家被人滅門,她到現在都不知道兇手。

現在她可是周家唯一活下來的人,被人追殺再正常不過了。

她不怕死,怕的是以後沒有人為周家伸冤。

陸增淮見她聽進了自己的話,又道:“我已經派劉維林去了,剛才客棧裏的侍衛也都派去了。”

有這些人幫忙,周紫蟬終于放了心:“不知道那些人都是什麽人,騎着馬就往人群沖,可見是一群視人命如草芥的惡魔,一定找抓到他們。”

陸增淮認同她的看法:“會抓到的。”

一個時辰後,如意和幽蘭都回來了。

醫館那邊有縣太爺做主,該包紮的包紮,該住醫館的住醫館,都已經處置妥當。

劉維林帶着兩個侍衛留下處理一些後續的事情,其餘的人都回到了客棧。

剛發現小姐不見的時候,如意和幽蘭都吓壞了。

後來忙着救助傷患,如意看見小姐安全回來了就沒顧上打招呼。

此刻回了客棧,如意一見到周紫蟬就撲上去抱住了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小姐——”

“小姐——”

“如意總算看到您了。”

幽蘭比如意內斂,只是站在旁邊抹了抹眼睛。

她和如意不一樣,如果周姑娘出了什麽事,她自己的小命也難保了。

周紫蟬剛開始确實吓了夠嗆。

好在世子沉穩,并沒表現出什麽慌亂的模樣,被他感染,也就慢慢平複了。

這會見到如意,又被她勾起了恐懼,不由得紅了眼眶。

“如意……”

看見彼此平安無恙,兩個人又哭又笑,好一會才停下來。

“幸好沒有人員死亡,只有一個男人斷了腿,大夫說修養三個月不影響走路。”

“這些人也太壞了點,怎麽能騎着馬橫沖直撞,一定要抓到他們,送進大牢。”

如意一邊擦眼淚,一邊罵,等罵夠了,坐下喝了一大杯水。

如意本來想着,今天周紫蟬生辰,就算不準備大辦,出去看場雜耍回來再吃完長壽面,也算是個意思。

可誰知道好好的雜技被攪黃了。

眼看着今天都要過去了,只能叫廚房煮碗長壽面了。

劉維林回來後,跟陸增淮彙報了剛才的事情。

“這些人統一服飾,且各個身懷絕技,就連坐下的馬都不是一般世面能買到的。”

劉維林沒追到人,可也不是一點線索沒有。

陸增淮早就看出來了,這些人絕對不是一般的土匪。

“可有線索?”

劉維林沉思了片刻,壓低聲音道:“人雖然不認識,可這些馬……”

陸增淮知道事情不簡單,眼神深了深。

聽劉維林說下去:“太子監管軍馬場,剛才那些馬,我敢肯定都出自此。”

陸增淮:“确定?”

劉維林:“前些日子,太子曾經販賣過一批,有朋友弄了兩匹,還問我要不要,我怕給家裏惹事,沒敢要。”

“不過我去看過,軍馬場的馬性烈,個高,膘肥,經過專門的訓練,而且都是皇上特意從西域選的良種,剛才那些馬匹絕對符合。”

“如果有一匹兩匹符合,我也不敢說這話,可是同時出現十幾匹,這就匪夷所思了。”

陸增淮沒想到這事會和軍馬場扯上關系。

“你說這些馬是……被賣出去的還是屬于軍馬場的?”

劉維林老實道:“那我就不知道了,聽說太子一下賣了很多,有大手筆的人一下買很多,也不是沒可能。”

他說到這裏,擔心道:“您說這事會不會和太子有關?”

沒有證據,陸增淮不會輕易下結論,“這事你先交給當地去查,不用聲張,有了眉目,傳信給我。”

劉維林猶豫了一會兒,又問:“您說會不會跟周姑娘有關系?”

“小王爺出行江南,目的雖然是調查揚州府尹,可揚州和杭州那麽近,就怕有人多心,提前動手也說不定。”

劉維林所慮之事,陸增淮也想到了。

可目前沒有證據,對方在暗,他們在明,一切都不能妄下結論。

“明天我們早點出發。”

兩個人讨論完了黑衣騎馬人,劉維林忽然想起今天是周紫蟬的生辰。

他本來是不知道的,剛才出去看雜家聽如意和幽蘭提了一嘴。

之前他還不明白,為什麽小王爺忽然要住在這。

現在想來,大概是想給周姑娘留點時間,好好過個生辰。

可沒想到出了這種事。

“小王爺,眼看着今天都過去了,您就不想跟周姑娘說點什麽?”

陸增淮自從回客棧在窗口坐了快一個時辰了。

一會兒是十幾個悍匪騎馬呼嘯而過,小姑娘吓得臉色慘白的情景,一會是陸世麟傻兮兮的跟他表态,一定要找到未婚妻,并好好照顧她的情景。

以前不知道喜歡一個人的苦,他以為躲出來就可以放下了,可事情遠沒有他想的那麽樂觀。

劉維林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見他一直沉默不語,試探道:“今天晚上叫你去看雜技,說什麽都不去。”

“可周姑娘出事的時候,您怎麽那麽巧就出現了?”

他說到這裏,忽然意識到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他沒照顧好周姑娘。

小王爺都沒提,他卻主動送上來了,趕緊找借口逃走:“那個明天還要早起,我先退了。”

語畢連陸增淮的臉色都沒敢看,急急忙忙的出了屋。

卻不想還是沒逃過去。

“等回京城,自己去領二十板子。”

劉維林一驚,很快又笑了。

回京城還早着呢,只要他這幾天好好表現,小王爺一定會記着的。

劉維林走了之後,陸增淮看了一眼門外,到底什麽都沒做。

長壽面很快做好了,如意端給周紫蟬:“好歹吃一點,老爺夫人都在天上看着呢,小姐要是過的不好,他們也不會放心的。”

周紫蟬點了點頭,把一碗長壽面都吃了下去。

在這寒冷的冬日,吃一碗熱乎乎的長壽面,周紫蟬白皙的小臉被熱氣蒸的通透,如意還擔心她會拒絕,眼看着她吃完,笑了:“這次去江南一定會順順利利的。”

周紫蟬剛才許了願,不管的夜裏多黑,光明總會到的,她有信心:“嗯,一定會順利的。”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離開客棧繼續踏上了南下的路。

離開塘堰鎮不到一個時辰,劉維林忽然看見路邊倒着一個人。

那人身穿破爛的白色長衫,髒兮兮的,全身都是血跡。

“主子,您看……”

陸增淮也注意到了,他騎在馬上,自上而下看過去,就覺得那人的身影有些熟悉。

“去看看,”他吩咐道。

劉維林從馬上跳下去,走到那人身邊,先試了試他的鼻息,回頭沖陸增淮喊道:“還有呼吸。”

陸增淮四處掃了一眼,這裏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看那人受傷很重又不方便帶着,吩咐身邊的一個侍衛道:“你把他送附近的醫館去。”

侍衛領命,将受傷之人抱起來放到了馬背上。

陸增淮眼看着他要走,又改了主意:“你跟着他,等他傷好了帶揚州見我。”

接下來的路途都很順利,四天後如期到了揚州。

按理陸增淮作為欽差到揚州後應該住進行轅。

可他不想暴露身份,便讓劉維林提前做了布置。

揚州自古繁華富庶,風土人情和北方有着很大不同。

陸增淮和劉維林都是初來乍到,山美水美,眼前的一切都是美的,兩個先是好一頓感概。

恨不得留在這裏過年算了。

可進了屋沒一會兒就改了注意。

年關将近,老大的太陽挂在天上,可不保暖,屋裏屋外都是冷的。

周紫蟬和如意都是杭州人,早已經習慣了這邊的氣候。

陸增淮和劉維林還仗着身體底子好熬一熬,幽蘭險些凍哭了,直到屋裏生了炭火,這才緩過勁來。

“京城雖然冷,可屋裏暖和,整日的生着炭,也沒什麽感覺,怎麽到了這裏,明明門外的小草還嫩綠嫩綠的,怎麽就冷的不行呢。”

如意遞給她一杯熱水,看着她笑:“等過幾天下了雪,你再感受一下。”

幽蘭吓的瞪大了眼睛:“還會下雪?”

如意:“倒也不常下,一冬天能下個一兩次就算多了。”

這也把幽蘭吓了夠嗆,“還是早點回京吧。”

一行女眷安排好之後,陸增淮見了揚州知府。

揚州府尹墜湖的案子倒是簡單,知府提前得知朝廷派了欽差過來,想方設法查清楚了真相。

事情很簡單,當然這都是表面上的。

揚州府尹先是寵妾滅妻,後來也不知道怎麽的,又跟妻子聯合欺負小妾,還要把小妾賣了,被小妾知道後,花了心思,将人灌酒後推下了池塘。

事發後,小妾已經畏罪自殺。

對于這個結果,陸增淮沒有任何異議。

等人退出去他命劉維林暗中查訪,三天後終于得到了準确消息。

這府尹的小妾竟然是京城派來的,和太子府大有關系。

事情查到這裏,陸增淮心裏有了初步判斷,這些人表面上和老相爺的死沒關系,可事實上,這裏早就被人布置了天羅地網。

劉維林把他查到的真相彙報完,充滿顧慮道:“我聽人描述府尹的小妾半年前見過的人就是太子的貼身侍衛,楊勇。

你說太子到底什麽意思?

就算之前和老相爺政見上有些不合,真就至于下如此殺手?”

陸增淮忙着調查府尹溺水事件,周紫蟬也出了一趟門。

總兵府離揚州不遠,趕馬車用不了兩個時辰就到了。

擔心世子知道後不高興,她帶着如意悄悄出了府。

這半年,她一直被人困在王府裏,什麽消息都不知道。

李将軍是河陽總兵,位高權重,想打聽什麽消息肯定比她方便。

周紫蟬感謝李将軍送她進京,還順便打聽一下杭州的情形。

就這樣,她帶着如意出了揚州。

陸增淮得到消息的時候,周紫蟬已經走了大半個時辰,聽說人已經出了揚州,他趕緊騎馬去追。

這一追就追到了總兵府。

陸增淮記得很清楚,如意跟周紫蟬抱怨為什麽不去找李将軍。

今天才知道,這個李将軍竟然是河陽總兵。

李成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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