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哥
你哥
時間飛逝，眨眼兩年。
月底斯炎便成年了，洛清銳早早開始準備，定下了青城最豪華的酒店為他慶祝成年。
大門開合，斯炎拎着兩個精致的紙袋子走進來，見洛清銳在餐桌上伏案寫着什麽東西，直接長臂一伸支着桌子：“在寫請帖？”
飄逸隽秀的字體，一如洛清銳本人。
洛清銳被他的動作圈入懷裏，仰頭看見少年人銳利的輪廓近在咫尺，鼻尖忽然嗅到了一點隐約的香味，像是衣服洗潔劑的香味，帶着斯炎的體溫。
胸膛裏的心髒狂跳，洛清銳借低頭寫字別開臉：“嗯，你有要邀請的朋友嗎，需要幾張邀請函？”
這些年，洛清銳的努力沒有白費，斯炎果然同他親近了許多，根本不設防。
随着斯炎一天天長大，他在洛清銳眼裏從半大的孩子逐漸變成了一個即将成年的男人，視角的改變，有些東西潛移默化也變了，等洛清銳反應過來時，已經心動的徹底。
……尤其斯炎還會無意識地做出這種把人圈自己懷裏的舉動，更讓洛清銳又是甜蜜又是煎熬。
阿炎還沒成年。洛清銳在心裏警告自己。
斯炎把手提袋裏的東西擺到他面前：“交給別人寫就是了，好不容易過個周末，何必浪費在這種小事上？我給你帶了你愛吃的粥。”
自從兩年前和司機小趙交流一番後，斯炎就開始有意無意愛上了點外賣，也時常阻攔洛清銳親自下廚，理由是自己做多累，外面做的好吃。
然而內心真實的想法卻是，他抗拒洛清銳遞來帶着毒藥的蜜糖，也不想給自己留下心軟的可能。
洛清銳暫時放下筆，不同意斯炎的話：“你的事情在我這裏都不是小事。”
斯炎一雙眼睛緊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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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以前不一樣了，至少洛大校不會這樣講話，他看着一直冷靜自持，像是抽離在這段感情之外。以至于斯炎一直以為，洛清銳是因為被自己纏的煩了才答應自己，對自己沒有一點感情。
狄亞克說意識投射裏發揮作用的都是潛意識，原來洛清銳潛意識裏這麽虛僞，什麽好聽的話都能拿來哄騙自己。
斯炎心下愈冷，臉上卻扯出一個虛僞的笑：“是嗎。我想把同班同學都邀請來可以嗎？”
“可以。正好我還沒見過你同學呢。”
成人禮兼宴會在十天後。
當天，兩人在家由造型團隊打理好便往酒店去了。
宴會不久後準時開始，洛清銳領着他見了幾個重要客人，開口便介紹他為“我家小孩”，以兄長自居。
都是商場裏的人精，不少人也是知道斯家和洛家父母從前的交情的，有的當真以為兩個小孩不過報團取暖，也有人聽說過兩家父母不和，看着斯炎的目光裏帶着隐晦的打量。
對此，斯炎照單全收，只配合洛清銳出演一副和睦、兄友弟恭的模樣。
這時斯炎的同學抱團來了，洛清銳放他去接待自己的客人。
同為金融系的同學，原本以為大家經濟條件都不差，結果來這一看忽然發現了差距。
有些有眼光的，一看斯炎一身高定，諸多細節如袖扣和腕表上都是價值不菲的寶石，這才明白平時這個同學有多低調。
和斯炎一個寝室的關系最好，湊過來叽叽喳喳：“我去哥，壕啊！”
一起打籃球的撞他肩膀：“你小子藏的可以啊。”
剩下的一個盯着洛清銳看：“那個是你哥哥嗎？”剛剛他們都看見洛清銳拍他肩膀，舉止間帶着兄長般的關懷和照顧。
斯炎不置可否，随口應了個聲。
這室友咕咚咽了口唾沫：“你哥長的……真好看啊。”
其他的同學随即好奇地望過去。
洛清銳長身玉立，裁剪得體的西裝襯的一雙腿越發修長、腰越發瘦，他人如其名，外人跟前清冷又疏離，沉穩又冷靜，比起帥氣，似乎漂亮更适合形容這個男人。
有種又冷，又惑人想要靠近的感覺。
少年人打量起人來，目光直白又熱烈，洛清銳想發現不了都難。
他回頭，精準從一群人裏捕捉到斯炎的身影，朝這個方向微微一笑。
“嘶——”
不知是誰發出了抽氣的聲音。
洛清銳這一笑似冰川初融，清淩淩的光閃爍眼底，其下暗藏暖流。
不笑時冷若冰川，笑起來卻像春江水暖，任誰見了其中的反差都要忍不住心跳加速。
剛剛開口問斯炎的室友是個神經大條的，當即捂住胸口：“啊，我好像要彎了。”
斯炎眼底閃過一絲莫名情緒，他上前一步用胳膊鎖住室友脖子，似笑非笑道：“想死直說。”
“哎哎哎！”室友忙拍他胳膊：“我開玩笑的哥！我還是喜歡妹子！”
斯炎把同學領到餐吧區取了些食物，閑聊時，一個平日裏沒怎麽講過話的同學走了過來：“斯炎，那個是雲起科技的洛總吧？你們不是同一個姓，長的也不一樣，是親兄弟嗎？”
“不是。”
室友聞言驚訝地插話：“那是表兄弟？”
怎麽說都應該是親戚吧，不然誰花這麽多錢給沒有關系的人慶生？
斯炎把一塊新鮮水果送進嘴裏，瞥了眼遠處的洛清銳：“也不是。我跟他沒有血緣關系，只是小時候一起玩過。我爸媽出事之後就跟他一起生活了。”
室友感嘆：“你哥真是人美心善啊——我怎麽就沒有這樣的哥哥！”
斯炎心裏嗤笑一聲，對這話不置可否。
剛剛問話的那個同學又說：“斯炎，洛總有女朋友嗎？”
斯炎叉水果的動作頓住。
他往沙發上一靠，伸展着長腿，仰頭看問話這人，目光有些兇：“金全，這和你有什麽關系？”
金全盯着他的表情，以他從小跟着父母走南闖北的看人經驗，确認斯炎還沒開竅。
于是他坦白道：“我喜歡洛總，想去追他。”
“嘶——”周圍響起更大的抽氣聲。
不過金全從來是個直來直去的，同學們最初的驚訝之後，也沒有多少意外了。
斯炎點了兩下腳尖，心裏湧上股煩躁：“那你自己去問他，問我做什麽？”
金全點點頭，果然毫不猶豫就朝着洛清銳去了。
“卧槽。金全是gay？”同學們很震驚。
剛剛大條的室友冒出一句：“是不是都不重要吧，對着這麽漂亮的臉，彎起來也毫無心理壓力吧？”
話音落，室友忽然覺得背後發涼，扭頭對上了斯炎泛着冷光的眼睛。
“我錯了哥，我亂說的！”話音落地，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道歉，尴尬撓了撓後腦。
斯炎面無表情扭頭，眼看金全已經走到洛清銳面前做完自我介紹，兩人的同時伸出手握了握，斯炎慢慢坐直了。
眼看着金全邀請洛清銳往人少的方向去，往前小步湊到了洛清銳耳邊，斯炎身體前傾，手肘壓在膝蓋上，仿佛随時都能站起來。
洛清銳聽完金全的話，表情的詫異肉眼可見。
接着，溫和從他身上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法化解的疏離：“抱歉，你今天說的話，我就當從沒聽說。”
他轉身要走，金全微微提高音量：“是斯炎嗎？”
洛清銳腳步沒停。
金全：“洛總，你喜歡的是斯炎嗎？我看得出來，你剛剛和別人應酬的時候，一直在用餘光看他。”
洛清銳回頭，冷冷地看着他。
金全：“洛總放心，我不會告訴他的，而且，他也配不上你的喜歡。你知道他和那幾個室友也組建了個公司，投資了一家業務和雲起科技業務重疊的公司嗎？他想和你打擂臺，甚至興許想要取代你。這麽多年，你養了一只白眼狼。”
洛清銳把手裏的香槟随手交給應侍，緩步走了過去。
在宴廳角落旁觀的同學們叽叽喳喳：“怎麽回事？不是拒絕了，又過去幹嘛？”
“其實講道理金全長的還不錯吧，聽說圈子裏玩的都挺開，興許洛總覺得跟他玩玩也挺合适？”
室友們眼看着斯炎臉色越來越難看，連忙打斷這個話題：“怎麽回事啊你們，當着斯炎的面讨論他哥的八卦？！說好的吃人嘴短呢，堵不上你們的嘴？”
大家這才悻悻住嘴，眼睛卻還八卦地盯着那邊。
金全背對着同學們，對一步步靠近自己的洛清銳剖白：“洛總，我是天生的gay，也不比斯炎差，你不如考慮一下我，我絕對是個合格的情人，而且未來金家也可以和雲起合作，金家出口的器材有大量軟件的需求，我們是強強聯手。”
洛清銳走到他面前停住，垂頭湊近他的耳朵，從遠處看，兩人的姿勢看起來有些暧昧。
“唉哥，你上哪兒！”直到手臂被室友拉住，斯炎才發現自己站了起來。
他陰沉着臉坐了回去，眸光犀利，盯着金全背影。
洛清銳說了句話後轉身就走，而金全則在原地發呆了很久才轉身過來，臉色花花綠綠十分難看。
結果不用多說。
看熱鬧的同學們連忙假裝剛剛在聊天：“啊，這個水果好好吃。”
“……你吃的是餅幹。失了智嗎你？”
“啥味啊我嘗嘗。”
金全回來後，跟斯炎打了個招呼就要走。
斯炎起身：“我送你。”
走到宴會廳門口，金家的司機過來接人。金全上車之前，斯炎喊住他：“你跟他說了什麽？”
金全表情複雜地看他一眼。他只是性格比較直接而已，并不陰暗。
但今天見過斯炎之後，他不得不承認大概有的人就是命好，讓人不得不羨慕。
“我跟他說，你和室友一起成立了個公司。”
斯炎垂頭，把被風吹到腳邊的枯樹葉一腳踩碎，“還有？”
金全看着他，品出了點什麽，于是笑了：“還有，但我不想說了。不如你自己去問洛總吧。”說完上車揚長而去。
成年宴結束的很早，洛清銳體貼地給斯炎留足了和同學玩的機會，沒想到對方卻選擇和自己一起回家。
在玄關換鞋的時候，洛清銳忽然嘆了口氣。
斯炎莫名有些緊張，聲音也不如平時自在：“為什麽嘆氣？”
洛清銳轉過身來，玄關的燈聚攏成一束，照進他清幽的眼底。
“阿炎，祝賀你成年了。”他說着擡起手，“我可以抱抱你嗎？”
洛清銳語氣又低又輕，斯炎無法拒絕，僵硬地擡起了手臂。
兩年前才到自己額頭的少年，兩年後已經有了可靠男人的模樣，胸膛溫暖，臂膀結實，可以讓人放心依靠。
洛清銳短暫地放縱了一下自己，圈緊了斯炎的腰。
斯炎也機械地反摟住他。
奇異的，從金全離開後就升起的細微煩躁被瞬間抹平。
而且，洛清銳好瘦。
斯炎想，他沒有好好吃飯嗎？感覺自己一個胳膊就可以圈住他的腰。
“金全跟我說，你成立了個公司。”洛清銳忽然開口。
斯炎盯着兩人合攏投在地上的影子，眼底掠過一摸陰翳。
原來金全跟洛清銳還說了這個。
那麽以洛清銳的洞察力和資源，如今應該已經知道，自己沒少在背後搶他單子，或者搶單不成使絆子吧？
難怪他一改平時恰到好處的分寸，忽然要抱自己。恐怕是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吧？
接下來就要撕破臉皮了吧？
斯炎自認為早有覺悟，不僅如此，他早就想好了如果洛清銳發難，他該怎麽應對的萬全之策。
真到了那時，一定讓洛清銳後悔和自己為敵。
斯炎想着自己的心事，慢慢收緊了手臂，将洛清銳的身軀抱了滿懷。
他耳旁是洛清銳的聲音，感受到對方柔軟溫暖的側臉在脖子邊蹭了蹭：“商場如戰場，只講利益。金全以為告訴我這些能挑撥我們，但恰恰相反。”
洛清銳嘆道：“阿炎，你是天生的商人，我為你驕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