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選擇他

選擇他

熱熱鬧鬧的皇室出巡進行到一半時,斯炎已經将遠星巡視完畢,折返宮中短暫修整後再繼續巡視。

這時軍部有個位至中将的人找上門來,向斯炎和皇室申請政治避難保護,理由是洛清銳要開始對他下手了。

“安托萬中将,”斯炎緩緩坐下,擡眼望着對方,“朕正要找你敘舊——一段時間沒見,你怎麽變成中将了?”

安托萬不知道斯炎這些年是被洛清銳養大的,當時聯合會審他也只知道通過審問沒有找到足夠的證據,因此他還以為新帝陛下和洛少将的關系勢同水火,以為新帝陛下只是苦于沒有實際證據才不把洛清銳抓起來。

有着這樣的認知,他污蔑起洛清銳來沒有絲毫負擔:“洛少将現在風光無限,我現在和他軍銜沒差太多,他已經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裏,本該是我去的任務也被他搶去立了功,現在他到處打壓我,我懷疑他馬上就要對我動手了陛下!”

在恢複記憶、搜查證據的最初,斯炎秘密聯系過一批軍部或政部的人,安托萬就是其中之一。

在他的描述裏,洛清銳醉心權勢,目中無人,一心只追求無上的榮耀和權勢,所以他才這樣瘋狂地去處理星盜,而如今,洛清銳升銜得勢,就要回過頭來處理曾經攔路的人了——

斯炎聽完,緩緩垂下頭,手掌捂住嘴巴,笑了一聲。

激情敘述中的安托萬愣住:“?”

安托萬忐忑地看了眼旁邊始終微笑的海伯森,正猶豫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往下講,忽然聽見新帝陛下低啞地說了聲:“傻子。”

安托萬縮了下脖子:“陛下,您在說我??”

“不,我在說我自己。”

斯炎手掌下滑,手背血管清晰,眼神逐漸淩厲:“朕當初可能真的是個傻子,才會信了你們栽贓洛清銳的那些話。把他趕出去。”

安托萬:“陛下??!您這是什麽意思??那我申請的政治避難呢陛下??”

後面的嚷嚷聲逐漸變小,而斯炎起身望着皇宮已經被清理幹淨,在廢墟中徹底重建的皇宮,深深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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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伯森就站在他身後,看着他的身影披上月光,挺拔又孤單。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想,他已經大致明白這位幼時的玩伴如今是個什麽性格了。

海伯森走到斯炎身側,指着樓下草坪裏某處巨大的坑洞——這裏本來有棵近千年的古樹,最後在大火裏化成了灰燼。

海伯森說:“您記不記得,小時候我父親來找先皇陛下議政時,我們就總藏在那棵樹上,讓大皇子殿下來找我們?”

那是他們二人生命中最無憂無慮的一段時間,直到後來皇宮大火,而海伯森的父親戰死于浩瀚宇宙,海伯森為了撐起家,去往上四軍中尋求前途。

斯炎勉強點頭:“記得。”

海伯森說:“不管您爬的多高,大皇子殿下都能穿着外骨骼爬上來找您,還有皇後殿下,總是會準備一盤點心給我們。”

斯炎抿唇沉默了一會:“父皇和母後雖然對皇兄十分嚴厲,對朕卻很縱容。皇兄也是,雖然一直被父皇和母後苛責,卻從來沒有給過我一點壓力。”

“所以您要清楚,事情變成如今這樣,不是您的錯,也不必自責。”

斯炎緩緩呼出一口氣:“你不覺得這些事情太過巧合了嗎?”

海伯森:“是。星盜可以為了鏟除威脅,軍部的人可以因為利益,可是那些誣陷洛少将的議員又是為了什麽?”

太巧了,怎麽會所有人、所有勢力都在同個節點針對洛清銳?

斯炎忍不住想起兄長分別給自己和洛清銳留下的信。

但這個念頭太恐怖,他的潛意識和理智都在下意識逃離,不敢深想。

這時雲上吾舍的代管人給斯炎發來一份資料。

受到多憲的啓發,斯炎讓對方給自己整理了一份星盟中軍部、政部一些要員在雲上吾舍中提前保存的遺産抑或重要財産——斯雲用龐大財力打造的這間特殊銀行堅實牢靠,就算雲上吾舍整個星球都被炸毀,這些保存櫃裏的東西也不會收到傷害。

名單長長一串,斯炎看了半宿。

許多懷疑的人,都在這些資料中有一定的印證。

翻到某一頁,斯炎的瞳孔忽然一縮。

洛清銳……也有?

他大腦混亂一瞬,關閉光腦之後深呼吸一口才再次打開。

洛清銳的保險箱裏邊存着的是即便如今富有整個星盟也會覺得吃驚的財産,一枚徽章,以及一封信。

斯炎臉色沉郁。

——難道他又想錯了?洛清銳難道不是無辜的?

斯炎将這個念頭狠狠按下去。他已經誤會過洛清銳一次了,這次要學會信任。是與不是,看了便知。

信件掃描點開後浮現在斯炎的眼前,是他十分熟悉的、兄長斯雲的字跡。

【清銳學弟親啓:

聽說這是古地球的交流方式,我也試試。

你肯定不會接受我給你的這筆錢,所以我就替你存在雲上吾舍了。阿炎從小錦衣玉食,希望你在缺錢時想起這裏,至于養他開銷之外剩餘的,就當我的謝禮。

希望你這些年過的開心,不要眼裏只看得到一樣東西。結束星盟和星盜的戰争是一場持久戰,我已經付出了我的努力,剩下的就看你們了。希望再見面時,除了第十六艦隊,你還能說出其他重要的東西。

勳章留給你,這是你的本心。】

信紙周圍有新的折痕,應當是被展開後又疊好重新放進去的,斯炎查看了一下記錄,發現就在洛清銳收養自己後不久,過來來開過一次保險箱,卻什麽也沒帶走的離開了。

關上星腦,斯炎往後倒在床上,緩緩翻身,将臉深深埋入被子裏。

——洛清銳最重要的是十六艦隊,因為要早日結束星盟和星盜的問題。

而不是什麽所謂的權勢。

-

皇室在母星修整的時間比原本預計的多了兩天,受此影響,不少希望一睹君容的民衆抓住機會,紛紛往行程路線上的星球趕,直接促成了星盟迎來旅游旺季,使上四軍和軍部的壓力增大了不止一點。

手裏一半以上的人都留給了斯炎的洛清銳也休息不了,被老統領派去了皇室規劃的路線上,提前替新帝陛下探探路。

洛清銳自己手裏的人手分了不少給斯炎,讓老統領給他多分配了些人手。次日出發前才知道,老統領給他借的人是馬維多手下的。

這是知道馬維多和他不和故意安排的,見軍功壓不住他,又怕他結黨。打了一手好算盤。

這次要巡邏的路線在兩個星雲之間,附近有蟲洞,星盜偶爾會用蟲洞跳躍過來搞個突襲,因此提前守在這裏保證新帝的安全還是十分有必要的。

估算一下時間,約莫1-2天後新帝會路過這裏。

洛清銳讓手下放置了一個能量探測器在蟲洞附近,分組派人檢測能量波動,做好了一系列萬全準備。

星盜果然沒有讓他的準備白費。

第一天過去,蟲洞附近傳來劇烈的能量沖擊波,看樣子對方人手不少,多年和星盜打交道的直覺讓洛清銳一凜:對方大概是沖着他來的,因為即便解決了他們再料理新帝,這24小時的時間差也足夠星盟的軍部和上四軍援軍趕來了。

第十六艦隊和第七艦隊援軍炮口齊齊對準蟲洞,只等對方一出來就立刻開火。

【誇父】星艦尖利的頭部從漆黑的蟲洞裏緩緩探出,在洛清銳下令開火的一瞬進行能量閃移,讓洛清銳所有的攻擊都喂給了蟲洞。

數萬搜船艦緊随其後,閃電般突擊,第十六艦隊應對有序,卻扛不住友軍第七艦隊失誤頻發,讓星盜成功突圍,将洛清銳所在的星艦【死神之鐮】圍了起來。

【誇父】發來通訊邀請,紀遠的臉出現在屏幕上,五官立體,表情陰鸷。

他一眼鎖定立在指揮臺前的洛清銳,問他:“洛少将,你是自己過來,還是我去捉你過來?”

洛清銳略一搖頭,面容如冷如冰雪:“不去。”

紀遠的眼神陡然就陰狠起來,冷笑一聲:“行,那我親自來。”

說完切斷了通訊。

姜達在旁邊氣急敗壞:“第七艦隊怎麽回事!對方一開火他們就往外跑,這不是當逃兵嗎!他們就不怕被除軍籍?!”

洛清銳立刻下命令讓第十六艦隊将第七艦隊放生,呈V型靠攏在【死神之鐮】星艦旁,想要突出星盜的包圍。

然而紀遠這次是發了狠,不顧傷亡地突擊【死神之鐮】,硬生生殺出一條路來,破壞了對方的防禦系統,帶着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登艦。

紀遠暴躁地破壞了主控室的門,裏面卻空無一人。

他立刻調出救生艙畫面,發現洛清銳趁他破壞艙門的時候繞過他讓艦船上的人都乘速度最快的偵察艦走了,而他一個人乘坐的是驅逐艦,逆着所有人的方向朝【誇父】而去,将所有火力對準了星艦腹地,那裏有所有的武器裝載和動力源頭,最脆弱,也最危險。

姜達也也發現了,朝他吼:“少将,說好一起開偵察艦,你在做什麽?!快回來!”

洛清銳沒有理他,關閉了通信頻道。

紀遠被他擺了一道,臉色難看地調轉回去。

從前便是這樣,看起來最正直的洛清銳,在戰場上最狡猾、最讓人捉摸不透,也是戰後最仁慈。

紀遠冷笑,在原地站定,命令手下将逃生的飛船截住,開全頻道通訊威脅洛清銳:“洛少将,給你三十分鐘時間自己回來,否則這兩百多艘飛船我就直接擊落了。”

他說着毫不手軟地擊中一艘,火花照亮洛清銳猛的一艘的瞳孔。

那艘即将對【誇父】造成不可挽回損失的驅逐艦只能被迫折返。

紀遠摸着下巴上棕色的胡須滿意地笑了,等人一登艦就将他五花大綁,掏出激光槍朝着洛清銳手臂和小腿各來了一槍,既能使洛清銳喪失行動能力,又不至于流血至死。

洛清銳坐在血泊中,疼的滿身冷汗,卻強撐着用失神的眼睛保持清醒。

紀遠的副手邊野在旁擔憂地問:“首領,不用把他綁起來嗎?”

紀遠搖頭打發走邊野,蹲下掐着洛清銳的下巴看了看,語氣親昵殘忍:“不用裝了,我知道你怕疼。”他想起一件有趣的往事,笑了一聲:“你還以為我不知道吧?系裏第一次格鬥比試結束你竟然去了醫療艙,明明只是一點青紫而已。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你怕疼怕的要命了。”

紀遠蹲下身,掐着他的下巴看了看,語氣親昵殘忍:“不用裝了,我知道你怕疼。”他想起一件有趣的往事,笑了一聲:“你還以為我不知道吧?系裏第一次格鬥比試結束你竟然去了醫療艙,明明只是一點青紫而已。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你怕疼怕的要命了。”

他撤回手,果然發現洛清銳冰雪一樣的下巴上烙下了兩個指印,被掐的紅了一片,忍不住“啧”了一聲:“打起仗來這麽猛,怎麽人這麽嬌呢?”

洛清銳冷冷撇開頭。

紀遠一下被他拒絕的行為激怒了。

“碰”的一聲,洛清銳被他掐着脖子按在了身後的牆上,帶着紅血絲的眼睛緊盯着他:“洛清銳,你知不知道我這幾天時間損失了多少人手?是不是你在幫他?當年你選擇了斯炎,現在你又要背棄我選擇他的弟弟?”

冰雪一點點染上血色,洛清銳蹙眉冷冷看着他:“需要我提醒你嗎,先忘了本心的是你,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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