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難道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就真的沒有半點好的時候?”
“你為什麽不再一開始就說,而是非要等待現在才告訴我我錯在哪裏?”
“如果你早點告訴我,我難道真的會讓你為了我一次次妥協嗎?”
“你就一點錯都沒有嗎?”
“你從來都不說,你為什麽從來都不說。”
陳俞反問。
陳俞後悔了嗎?
後悔了。
在什麽時刻後悔的呢。
在蘇念提上行李箱說分手的那一刻,他就後悔了,可他執拗的以為,即便是他錯了,蘇念
所以他現在,站在這裏對着蘇念說,“以前的所有都當做我錯了,我同你道歉,我們就從今天起,重新開始,這一次換我對你付出一切,好不好?”
他從來不肯低頭道歉的。
但他知道,如果再不低頭,今天之後,蘇念再也不會回頭了。
蘇念沒回答。
她驚訝于這種時候她還有心思想起白琳和她偶爾閑談起來的一個下午。
Advertisement
白琳是很常常念叨她的。
“你是一個悲觀的理想主義者,有時候我都會思考一個問題,有理想的人為什麽還會悲觀呢,你相信明天地球有可能爆炸,你會和全世界八十億的同時死去,但你又會忍不住想,會不會在地球爆炸的前一秒,你又擁有了不讓地球爆炸,拯救全人類的超能力。”
“這代表什麽,你知道嗎?”
白琳出國前和蘇念待了一整天,在這其中的某個時刻,白琳突然抛出了這個問題。
蘇念當然知道她自己看待世界總是帶着悲觀色彩,這很難解釋,就像有人天生樂觀,身上有源源不斷地力量讓身邊人汲取然後受到鼓舞,這種人是天生的樂觀主義者。
如果有天生的樂觀主義者,那麽當然就有天生的悲觀主義者。
這或許源自于先天的基因,又在後天的成長環境中逐漸顯現,
“代表什麽?”蘇念不解。
“你太過于悲觀,但你又願意假裝樂觀主義者,無條件的付出很多的愛給身邊的人,你願意在厭棄自身的同時,讓別人從你身上得到力量。”
“代表着你其實是有自救的能力。”
“自救遠遠比等待別人來救你更加重要。”
“所以你本身就擁有超能力。”
白琳說的特別認真,特別認真,認真到蘇念哭笑不得,“你要不要聽聽看自己在說什麽,你現在不僅要禁酒精,你還得禁奶茶了看來是。”
白琳笑了笑,“我和你說這些,只是想要告訴你,沒有什麽人能夠一直付出自己的愛,而不圖對方回報。”
“即便你現在不想,等到有一天你發現你已經快要沒辦法給出愛的時候,你就會自問自己,為什麽你付出了那麽多還得不到回報。”
“不對……”
“這句話我說錯了,如果是你,你根本不會抱怨別人為什麽不回報給你同樣的愛,你只會抽身離開。”
“知道為什麽嗎?”白琳又一次反問。
蘇念很想嘆氣,晃了晃手中的奶茶,“講真的,你是不是把杯子裏的奶茶換成了酒精飲料。”
“你不要岔開話題,你知道我在說什麽。”白琳不準她以裝作不懂的語氣轉移話題。
“好吧,白老師繼續你的授課。”蘇念只好打起精神繼續聽,她頭一天晚上寫文案寫的困得要死,今晚還有一場淩晨的拍攝要進行,在這個空檔裏聽這些話簡直是催睡符,她快要睡着了都。
“你抽身離開的時刻,是因為你其實私藏了一部分愛,那點愛所剩無幾,只是被用來拯救你自己,或許還不足夠拯救你的愛。”
“這一點很好。”
“你知道的,我一直在實踐一件事情,那就是,愛自己遠遠比愛別人重要。”
“明明可以不用非得經歷那種時刻,但因為是你,所以你一定非得走到那一步,才會心甘情願抽身。”
“很可怕是不是?”
“因為你悲觀,所以你早就預估了最壞的結局,甚至你比誰都清楚,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你預估的結局走向,可你仍然不為所動。”
“你想看見結局實現,這樣你就可以順理成章告訴你自己,你看果然如此,你早就知道結果。”
“你想知道在結局之前,你不必提醒對方,不對,你絕對不會提醒對方,就那麽看着對方會不會改變結局走向。”
“那這就很像縱容溺愛孩子的父母,明明知道縱容溺愛帶來的必然結果,但又忍不住去放任這一切發生。”
“這到底是算是一種自我清醒的毀滅,還是期待變量改變結局的出現呢?”
“你簡直就是在做一道沒有正确答案的判斷題,奇怪吧,判斷題明明只有兩種答案,要不就是對,要不就是錯。”
“所以我說你是個悲觀的理想主義者。”
“你對壞結局的認定,和你希望它能被改變并不沖突。”
“我們的确該點一杯酒,敬,敬我們永遠愛自己。”
白琳果然是暈奶茶了,竟然會在奶茶甜品店,要求來一杯酒,蘇念吸了一大口珍珠奶茶,她怎麽沒能喝出半點兒酒味兒呢。
蘇念不得不承認,別人總會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特別是一起長大的好朋友。
她也勇敢地承認了錯誤,“是,我也有錯,我承認這一點,我從來都不告訴你我為你付出了些什麽,也不求你同樣的為我付出。”
“因為你覺得永遠都不可能是我提分手,所以你就能一直裝糊塗看不見我的那些妥協。”
陳俞自以為抓到了蘇念話語中的漏洞,“你等到我求婚的時候提分手,就是為了報複我?”
蘇念有些失望,卻又有種陳俞果然會這樣回答的早已預料的淡然。
或許用冷漠形容更恰當。
“陳俞,在你求婚之前,是不是就從來沒有考慮過求婚不成功的可能性。”
“如果你認定是我對你的報複,那就當做是吧。”
陳俞無話可說,沉默了好久,才開口,“是不是很久以前,你就想過要和我分手。”
“就算沒有求婚這件事,你也會選擇和我分手。”
“要下雨了。”蘇念忽然轉了話題,陳俞不明所以,下意識擡頭看向了天空,随後有一滴雨落進了他的眼睛裏。
他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大雨傾盆而下。明明剛剛還是晴朗的天氣,可這雨就是說下就下。
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蘇念紅着眼睛,但卻笑了,“天氣預報顯示,今天會有陣雨,海島的天氣之中,陣雨是最難預測的指标,因為它會在一天之中任何時刻,任何地點出現。”
“我以前總覺得在一場陣雨沒落下之前,人都會提心吊膽的等待,萬一我不在室內呢,萬一室外沒有可以避雨的地方呢,萬一……”
蘇念紅着眼睛,用那種眼神,用那種不帶着任何嘲諷,不帶着任何愛恨的眼神看着他,輕輕地對他說,“可是最簡單的方法,不就是随時攜帶一把雨傘嗎?”
“為什麽一定要提心吊膽的等待着不定時的一場陣雨呢?”
“這麽簡單的道理,大家都明白。”
“但總是會有疏忽的時候,就像現在這樣。”
“我們站在這裏,淋這場雨,就是因為我原本以為今天不用帶傘出門的結果。”
蘇念裹緊了外套,這三個月來的每一天她基本都帶着傘,就今天沒有帶,畢竟誰穿禮服還能随身帶着一把傘。
蘇念不想淋雨了,她嘆了一口氣,剛剛那些話說出來以後,她果然能輕松不少,她告訴陳俞,“我們最好別在這裏淋雨說話了,不然真的很像傻子。”
她已經試過了一次淋雨,結果後來無數次要睡着的時候就會記憶重現,然後就要花很長時間去緩解尴尬,遲遲睡不着。
淋雨這件事只适合初中以下年齡段的小屁孩,真的不适合成年人,太傻了。
最好不要再嘗試第二次。
不然連她都覺得自己腦子一定有問題。
她朝着一旁的觀景臺走過去,高跟鞋實在不合腳,幹脆脫掉拿在手中,一直走到了觀景臺,她低頭看,只想說,外套,禮服,還有手上這雙鞋,她得往裏面墊多少工資才能賠啊。
陸燃最好是能給她報銷掉。
她坐下,才想起來陸燃的手機還在她手上,這雨看上去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停,這裏處在會場的背面,好像還能隐約聽見音樂,宴會不可能這麽早就結束,本該還有一場舞會的。
她作為陸燃的女伴出席,是她自己答應的,現在好了,說到卻做不到,是她違約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淋了雨,陳俞人清醒了不少,他站在離蘇念不遠的地方,“抱歉,我不該在會場攔下你。”
“你是不應該在會場攔下我,這裏是我的工作地點,你沒有考慮過在場都是我的同事,還有我的……男朋友,還有那麽多的賓客,你沒有想過後果會是我的工作,我的生活都會因為這件事情而受到困擾,你的确應該道歉。”蘇念把手機從口袋裏拿了出來,猶豫着,還是沒解鎖。
現在的手機屏幕就是好呢,完全可以當鏡子用,讓她能夠清清楚楚地看明白她現在是一副什麽狼狽的樣子。
陳俞無話可說,過了半天才開口,“你一定要這樣和我說話嗎?”
蘇念按亮了手機屏幕,輸入了密碼,陸燃的手機桌面“我一直都這樣啊,只是你以為我不是這樣而已。”
翻到了西臨的電話打過去,那邊只響了一聲就被接通,她開口,“我和他談完了,外面好大的雨。”
她話還沒說完,就看着陸燃撐着一把傘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