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第 34 章

◎咄咄逼人◎

這一箭讓姜寶鸾嘗到了甜頭。

她不說喪氣話了, 往後退了兩步繼續。

這次不用江扶元幫忙，她自己拉弓。

雖然力氣不太夠，箭沒能插入樹皮中, 但準頭卻很足, 一點偏差都沒有。

江扶元在一旁鼓起掌, 等她将箭筒內餘下的幾箭練完，便叫停。

今日若練得太多，明日手臂可就擡不起來了。

姜寶鸾這晚說不上來緣何興奮，總之翻來覆去好久才睡着。

秋狝狩獵這日，姜家但凡去的都起得特別早，姜寶鸾上馬車時沒忍住打了個哈欠，一路大腦昏昏沉沉，等到了獵場時, 才稍微清醒一些。

狩獵開始前, 惠安帝登上主帳前搭建的臨時瞭望臺, 他人瞧着有了精神，聲音聽着也比之前在程府那次要更渾厚。

“秋狝狩獵開始！朕希望你們能給朕一個驚喜。”

所狩獵物最多者，獎賞頗豐, 但獎賞遠沒有在皇帝面前混個臉熟重要。

這次秋狝狩獵，幾乎朝廷所有官員都參與了, 聲勢十分浩大。

江扶元作為皇城司一員，無權參與狩獵，他主要負責的是獵場周圍的安全問題, 所以姜寶鸾并未第一時間看到他。

衆人騎跨上馬，在林邊整裝待發, 場面頗為壯觀。

Advertisement

其中不乏幾個身手不錯的女子, 她們亦是一身騎裝, 英姿飒爽，看着半點不比男子柔弱。

姜寶鸾并未參與其中，昨晚和江扶元學了不到一個時辰，還不足以讓她獨自狩獵，若真想過過瘾，也只能叫上陪同，在林子邊緣找找野兔之類的小動物。

號角聲吹響後，狩獵者們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林中，安營紮寨之地也漸漸安靜下來。

留在營地附近的大多是女眷還有上了年紀的朝臣，二者各有各的去處，姜寶鸾還是與陶寧待在一起，兩人随意找了個樹蔭，坐下吃些點心果子，全當來游玩的。

女子們大多都聚在這一塊空地，姜寶鸾正吃着東西，餘光瞥見不遠處的營帳內走出一人。

她戴着面紗，穿着華貴，身後跟着兩名粉衣侍女，一看身份便不簡單。

姜寶鸾剛開始還在猜測她是何人，誰知陶寧一眼便道：“那位是三公主，這次也跟着來散心的。”

姜寶鸾看了又看，畢竟那女子戴着面紗，只露出半張臉，若不是極為熟悉，應當認不出才是，陶寧如何知道她是三公主？

陶寧湊過去擋住嘴唇道：“阿鸾，你不覺得三公主眉眼和身形與你有些像嗎？上回我去赴程太傅的生辰宴，差點将她錯認成了你。”

聽她這樣說，姜寶鸾想了想，作為本人，并不是很能感受到陶寧說的相似之處，她注意到的反而是別的。

比如，三公主走路時不時會用手扶一扶腰，比如她身邊的丫鬟總是盯着她腳下，看模樣很緊張。

姜寶鸾正看着，陡然對上三公主的目光，再想錯開已來不及，便禮貌朝她笑了笑。

對方卻挪開視線，仿若沒看到她。

這種情況，連身邊的陶寧都感受到了來自三公主身上的隐隐敵意：“阿鸾，三公主剛才是翻了個白眼嗎？”

姜寶鸾當然知道三公主的敵意是哪兒來的，聞言道：“人家可能只是眼睛大，看誰都像在翻白眼。”

陶寧樂得不行，捂唇笑了起來，且這一笑就停不下來，惹得姜寶鸾也跟着一起笑。

那邊準備回帳的三公主聽見這笑聲，頓覺刺耳，總覺得二人是在笑她，臉色也愈發難看，沒了在我外散心的念頭，轉身回了營帳內。

她剛在短榻上半躺下，外面傳來陣陣馬蹄，看來是有人打到獵物回來了。

太監尖銳的嗓音讓即便在營帳內的人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三皇子獵得大雁等飛禽若幹。”

“大皇子獵得梅花鹿一頭。”

“太傅之子程庚獵得狐貍一只。”

……

聽程庚獵得了狐貍，三公主身邊的侍女忙道：“公主，今年秋冬的圍脖有着落了，二公子定是知道您怕冷，所以特意為您獵的。”

三公主聞言臉色這才好看許多，她由侍女伺候着敲腿，口中道：“他慣來知道疼人。”

帳外，姜寶鸾見他們收獲頗豐，想到自己帶在身邊的小弓，便有些蠢蠢欲動。

她沒好意思叫陶寧，畢竟射箭技術着實拿不出手，便只帶了阿巧去林子的邊緣尋找獵物。

因大部隊都進了深林，姜寶鸾尋到條路往裏走，未見什麽人。

她也不敢離營地太遠，估摸了一個合适的距離便停下。

只是在這塊區域裏搜尋一圈，野兔沒碰上，反而碰上了不知從哪兒來的江扶元。

“正要尋你。”江扶元走過來，拉着她便往林子裏走。

姜寶鸾不明所以，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後：“去哪兒？”

江扶元“噓”了一聲，手放到唇邊，示意她別多問，走了一會兒後，一只蹦蹦跳跳的灰色小兔子出現在不遠處。

“去，打只兔子慶祝一下。”

寶鸾注意力全被兔子吸引，聞言拿起弓對準野兔，拉弓發力，第一箭手感還不錯，箭擦着野兔背上的毛發，雖沒射中，卻也不差多少。

野兔受了驚吓，一下蹦出去老遠，轉瞬便消失在草叢中。

江扶元帶她繼續向前追：“不錯，再試一次，定能吃上兔肉。”

寶鸾信心大增，循着野兔的蹤跡彎腰往前，她眼睛盯着草叢，完全沒想到此時會有一支箭很突兀地朝她飛來。

破空之聲接近時，她背脊一涼，後知後覺感受到了危險的存在，卻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

萬幸江扶元猛力拉了她一把，否則那箭恐怕得要了她的命。

寶鸾跌在江扶元胸口，驚恐地看向箭矢飛來的地方。

馬兒甩着響鼻，程庚坐在馬背上，看到她亦是面露訝色：“你們怎麽在這？”

他探尋的目光姜寶鸾身上。

他們此時的姿勢，過分親密了些。

遲來的阿巧有些氣不過，明明是他那飛射過來的一箭差點兒傷了小姐，怎麽反倒還倒打一耙，以為小姐和二爺有什麽？

“小姐是來捉兔子的。”阿巧代替姜寶鸾回了一句，撿起地上掉落的羽箭，還回去時道：“您這箭險些落在小姐身上。”

程庚此時臉上總算有了幾分歉疚：“抱歉，此處草叢茂密，我只聽見動靜，并未細究，林中危險，阿鸾還是莫要在此處亂走為妙，以免混淆到旁人。”

言下之意，不怪他把人當成動物錯射，而怪她在此處随意亂走？

江扶元輕笑一聲，朝他看去，眸光冷若冰霜：“人和動物都分不清，還是早些下場休息，莫要在此處丢人現眼，若是誤傷，要你賠命都可以。”

他這話說得毫不客氣，程庚還是第一次見江扶元如此咄咄逼人的模樣。

程庚剛想與他争論，便又聽身後一陣馬蹄踢踏聲，原是大皇子他們見他在此處逗留，當他打到了什麽了不得的獵物，特意前來一瞧。

江扶元悄悄在姜寶鸾背上拍了一下，耳語道：“你先回去。”

人多了，她不适合再在此處待下去。

姜寶鸾看一眼江扶元，垂眸朝衆人行了退禮，與阿巧先一步離開。

太子也看出幾人之間氣氛不太對勁，出聲詢問發生了何事。

江扶元言簡意赅，嘲諷意味十足：“程庚錯将我小侄女當成獵物，若不是我拉了一把，兩家的喜事恐怕要變喪事了。”

程庚被他在衆人面前落了個沒臉，心裏也很不舒坦：“夠了，我已說過，這兒草木茂盛，我視線被擋沒看清而已，反倒是你，不好好在崗值守，将她帶來這林中作甚？”

江扶元：“我這不是在崗值守，還救下一條人命嗎？”

皇城司主要看守獵場周邊，以防刺客歹徒或任何突發狀況出現。

他們現在的确到了獵場邊緣，按理江扶元算不上擅離職守。

蕭溫眼見二人越說火藥味越重，忙當起和事佬：“行了行了，一人少說一句，程庚你也是，這種日子若是傷了人那還了得，人家姑娘家進來捉個野兔也是情理之中，靜堂他有些話沒錯，你是該長長記性，一會兒記得去和人家賠禮道歉，別親還沒結，先結仇了。”

蕭溫開了口，程庚得壓下火氣，悶聲悶氣地應一聲是。

狩獵還在繼續，這個小插曲很快便被揭過，蕭溫打馬離開前，問江扶元可要加入他們的隊伍之中。

江扶元婉言拒絕，狩獵本就是世家子弟才能參與的，他名不正言不順，就算代表姜家也不合适。

等一行人離去後，他随手拔了根草在手中把玩，盯着程庚離去的方向，将草扔在腳下，腳尖将其碾進土裏，轉身離開。

姜寶鸾快要走至營帳時，才發現昨日江扶元送他的那把木弓丢了，本就心情不好這會兒更是雪上加霜，不光是她，就連阿巧都被程庚那厮氣得牙癢癢。

回到帳內，陶寧不在，姜寶鸾便幹脆待在帳內，用帶來的話本打發時間。

外面鼓聲陣陣，時不時響起太監高喊誰誰誰狩得獵物的聲音，她知覺聒噪。

時間一轉便是傍晚，天色漸暗，狩獵進入尾聲，太監們開始清點獵物。

秋狝狩獵一般會持續兩到三日，下午的狩獵結束後，晚間還有一個氛圍比較輕松的篝火宴。

這次狩得獵物最多的是三皇子蕭儉，他獲了皇帝贈予的一把金弓，很刻意地帶着弓箭從蕭溫身邊走過，見對方沉着一張臉，頗有種揚眉吐氣之感。

到了分獵物的時候，姜家沒有男丁參與狩獵，以前總是陶寧将她兄長狩得的獵物分予她，這次她沒等來陶寧，反倒是程庚拎着手中一只奄奄一息的兔子朝她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