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第 56 章

◎有吾兒的消息了◎

江扶元如此親昵地拉着她, 叫姜寶鸾有幾分不适應。

等二人腿挨着腿在桌旁坐下,他這才從懷中拿出一物。

姜寶鸾定睛一看,是根銀簪。

簪子頂端嵌着紅色的瑪瑙, 綴着流蘇, 款式算不得太複雜。

江扶元将發簪遞過去:“送你。”

姜寶鸾笑望他:“今日可是有什麽好事, 怎麽平白無故送我簪子?”

他道:“算不得平白無故,上回送你的簪子斷了,我便重做了一根,原準備你生辰時當賀禮的,但那會兒做得不好,這根你瞧着怎麽樣?”

姜寶鸾訝異擡眸:“這是你親手做的?”

江扶元貼着她,臉上露出幾分孩子氣的笑:“怎麽樣,還不賴吧?”

姜寶鸾點點頭, 卻覺得這根銀簪的分量陡然變重了。

若是從鋪子裏買來的還好說, 他親手做了根簪子送給她, 其中的到底包含着什麽深意,姜寶鸾沒敢細想。

她用手指輕輕在簪身上拂過,腦海裏仿佛看見江扶元在做這根簪子時低垂着頭, 一點一點将這些瑪瑙鑲嵌其中的模樣。

鼻子忽的有些發酸。

她沉默了好久,才道了句謝, 眼角忽而有些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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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扶元捧起她的臉:“阿鸾,你不會感動得想哭吧?”

姜寶鸾盈盈的眼眨了幾下:“你下回別送這麽貴重的東西了。”

這份心意,她有些消受不起。

江扶元卻沒聽出個中意思, 将臉湊過去,含住她的唇珠:“這算什麽, 小玩意罷了。”

姜寶鸾沒拒絕, 手搭在他頸後, 嘗試回應。

江扶元的床榻有一股淡淡的梨花木清香,起先她還能清楚聞得,後來整個人汗津津的,大腦一片空白,神思也跟着恍惚,這股味道便漸漸的與她融在一起。

江扶元今日吃了酒,有些沒輕沒重,将她那軟嫩嫩的皮膚弄得疼。

姜寶鸾掐了也不見他收斂,到最後姜寶鸾也沒那力氣了。

天冷,被窩裏倒是暖和,只是仍有些不舒坦。

姜寶鸾不樂意動,已經困得迷迷糊糊,她覺着身邊的熱源短暫消失了一會兒,不多久便有濕熱的帕子為她擦拭。

動作雖然并不細致,但還算舒服,她長嘆出一口氣,踏踏實實進入夢鄉。

帳內暖和又昏暗,姜寶鸾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等醒的時候,腰間放着一只沉甸甸的手。

難怪睡着時連翻個身都不容易。

江扶元睡得沉,連她悄然起身都沒發現。

批了衣裳将窗戶掀開些許,姜寶鸾才發現外面已是一片雪白,昨兒個晚上的雪紛紛揚揚下了一夜,此時外頭地上、屋上、樹上,所見之處已全部覆上了一層雪色。

雪中夾着蒼松的青綠和屋脊瓦片的暗紅,冷雖冷,景致極美。

她站在窗前看了會兒,手便被凍得有些僵。

關上窗戶,她在屋內找了一圈也沒見昨兒個帶來的湯婆子,不知被扔去了何處。

茶也冷了。

姜寶鸾在桌邊小坐片刻,将手縮進袖子裏,輕手輕腳開了門。

出去便看見阿巧站在廊下與鐘北說話。

這會兒看鐘北的臉色倒是好了不少,不像之前在江南那般病歪歪的。

他們聽着開門聲,扭頭看來。

阿巧昨日也在院中找了個空屋子住了一夜,此時見人出來,小步走到主子身後,鐘北則拱手行了個禮。

姜寶鸾已準備走了,但江扶元還沒起,她便對鐘北道:“逗留許久,該回府了,煩請帶個路。”

鐘北略略思忖,似在斟酌能否随意做主姜寶鸾去留,片刻後才點點頭,做了個請的動作。

姜寶鸾趕燈會步行而來,鐘北做主派了輛馬車送他們回去。

昨夜燈會散盡,還剩下些高懸于兩側的燈籠沒有摘下,因着早市還沒開,一路看過去,倒顯得有幾分蕭條。

等到視線被一輛向着反方向去的馬車所擋,她這才放下車簾,閉目養神。

鐘北将主仆二人一路護送至姜府西門,等她們進去,這才折返。

回到朱雀街,遠遠便瞧見府對面的大樹下停着一輛馬車,想必是有客來訪。

想到江扶元還未起身,鐘北不由加快了腳步。

門房的人告訴他,那位在主廳裏等着,已有一會兒了。

鐘北也不敢往正廳去,一路朝江扶元卧房疾走,到門口正想擡手敲門,便聽得裏面傳出一道懶懶的聲音:“進來。”

江扶元已醒了,只是還有些不願起。

屋內暖和,他只着中衣,随意套了件外袍,便這麽坐在凳上,一只手中捏着冷透了的杯盞,另一只手則拿着幅畫。

鐘北進來時,他的目光仍停留在畫上。

“走得那麽急,何事?”

鐘北如實禀告。

江扶元放下手中的畫,随意扔在桌上,畫軸滾滾滾,露出了左下角的署名。

他換了件衣裳,随鐘北去往正廳。

走到廳前,鐘北停步,只江扶元進去。

正廳內,一人端坐上位,見江扶元進來,目光便落在他身上。

江扶元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單膝跪在地上,也不擡頭,口中的聲音倒是穩穩傳入對方耳中。

“卑職見過皇後娘娘。”

崔皇後穿着如同尋常婦人,身上半片金玉也看不見但,勝在氣質華貴,若是江扶元不說,旁人頂多以為是哪家貴婦,萬不會想到這位是當朝皇後。

“平身。”

江扶元恭敬地立在那,半垂着眼,模樣很是規矩,他不問崔皇後來此何意,只等着對方先說話。

崔皇後笑了笑,道:“這是你府上,這般拘謹作甚,我來是想問問你,上回的藥用着可好?”

江扶元要是真怕她,恐怕也不會将她晾在這兒等了。

這小年輕猴精猴精的,即便如此,也不會讓人覺得讨厭。

江扶元總算朝她看去,拱手道:“謝皇後娘娘挂念,藥甚是有用,服下人便大好了。”

說完這句,他忽的朝崔皇後跪下:“此番幸得娘娘恩典,我行事莽撞,合該我去向娘娘請罪,何苦煩着娘娘走這一趟。”

崔皇後聽着,撚動手上的佛珠:“行了,別在我跟前裝腔作勢,我若想治你的罪,犯得着将東西給你,還等到現在嗎?用不着來試探我,那甚纏心紅蓮,算不得什麽稀罕物。”

江扶元被她這般罵了,反而笑起來。

江南一行,一無所獲,他只得将目光轉而投向宮中。

皇後那兒的本不在江扶元考慮範圍內,他算計的是齊貴妃。

在與鐘北下江南前,他便暗中派了人打聽宮裏的動向,做兩手準備。

齊貴妃的那朵纏心紅蓮賞給了娘家的老太君,被老太君當成寶貝放在庫房裏,沒舍得享用。

鐘北的事耽誤不得,江扶元便臨時起意,打算去将此物盜來,誰知正好中了圈套。

那武寧将軍府早設下了天羅地網,仿佛就在等他,他只身一人,原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到底還是太過自負,不僅東西未能得手,還如喪家犬一般被追殺。

幸運的是,碰上了皇後去探望蕭婉的車辇,躲過一劫。

不光如此,崔皇後聽聞後還将自己的纏心紅蓮給了他。

如若不然,鐘北現在早就成了一具屍首了。

“什麽都瞞不過娘娘的眼睛,不知娘娘今日來究竟所為何事?”

江扶元猜測,皇後救他,定是想利用他除掉貴妃和武寧将軍,這幾日,他已有了初步的打算,只等皇後命令。

只是崔皇後親自過來,倒完全在他的預料之外。

再怎麽着,暗中召他去宮裏商讨總是可以的,何至于走這一遭。

江扶元心裏犯嘀咕,面上不顯,只等着皇後下文。

崔皇後倒也不曾急着開口,反而施施然走到江扶元身邊,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圈,問:“叫什麽名字?今年多大了?家中還有何人?可曾婚配?”

江扶元不解,卻老老實實答了:“卑職名喚江扶元,二十有二,家中只我一人,還不曾婚配。”

皇後滿意點頭:“我聽聞你曾被姜家收為義子,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江扶元把當初的事簡單講了講,便見皇後神情有些不對。

“你随母親北上,那你父親呢?他在何處?”

江扶元的身世自己尚未弄清,根本無從回答這個問題,他腦子轉得快,不會答的便搖搖頭。

崔皇後只當他父親死了,跟着嘆口氣,繼而道:“那日我車辇上拾得一物,看看這是不是你的?”

她拿出的是那塊江扶元習慣了随身攜帶的玉佩。

江扶元看一眼,道聲謝,正想接過去,卻忽而被她伸手攔住。

崔皇後看向他虎口處的那塊疤,眼中神色一變,卻并未過分顯露,她狀似尋常問道:“你這兒是怎麽傷的?”

江扶元愣愣看着她,總覺得崔皇後與皇城司中傳言的不太一樣。

他不想騙她,便未拿出之前應對蕭溫的那套說辭:“過去太久,不記得了。”

崔皇後卻不依不饒地問:“你何年何月何日出生?”

江扶元幼年走失,被養母碰上時,只能大致猜測年齡,而後再往前倒推,簡單拼湊成了他的生日。

“觀乾五年六月初八。”

崔皇後眼中光芒逐漸散去,這些年,她已經不知道失望了多少次了。

這種失望在一點點地将她的希望磨去。

聰明如江扶元,怎能聽不出崔皇後話裏的意思,既然機會送上門來,他那一直查不到線索的身世,或許會有眉目。

“娘娘。”江扶元垂下頭,聲音變得底氣不足:“方才我騙了您,實則我也不知我究竟是何時出生,這生辰,是以母親撿到我的那日定下的,我幼時随身帶着的,只有這枚玉佩而已。”

崔皇後盯着他的側臉,道:“這玉佩我倒不曾見過……”

江扶元說不上來是不是失望,他眸光閃了閃,還是道謝:“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東西,謝娘娘特意走這一趟。”

将玉佩接入手中,皇後還想說什麽,卻忽而聽得門外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娘娘,宮裏傳來消息,要您即刻回宮。”

說話的是崔皇後身邊的貼身宮女,她慣來穩重,少見語氣這麽急切的時候。

崔皇後被這麽一打斷,便止了話頭,讓人進來。

宮女傳話時聲音已經穩住,宮中那邊來傳話的是惠安帝最為信任的太監,催得很急。

江扶元知她要走,便主動相送,一路送到宮門口,目送崔皇後進宮後,這才離開。

惠安帝在致勤殿內左右踱步,等見着崔皇後,便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

太監剛将門關上,他便道:“有吾兒的消息了。”

皇後慣來波瀾不驚的臉上顯出了幾分訝異。

【作者有話說】

寶子們,明後兩天都暫且不更了,字數不多了,周末來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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