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念想
第40章 念想
蕭凝垂首, 複又自林鸾的唇瓣上親了一下，方才攬着她，聲音慵懶含笑道：“嗯, 朕想阿鸾了, 所以忙完了便過來了。”
聞言, 林鸾的麗容上似是微緋了一下，她自桌案上另拿了一只茶盞，為自己斟了盞茶水，垂着眼眸，瞧着微有些別扭地輕聲道：“油嘴滑舌。”
擡手，自蕭凝的身前輕拍了一下，林鸾嗔道：“快放我下來，待會兒小真小善便要回來了。”
見林鸾面頰與耳垂皆染着淺淺的彤霞之色, 蕭凝不禁亦低低沉沉地笑了一聲。
瞧着她聽到他的笑聲, 模樣愈發羞赧起來, 知曉再這般下去，懷中的女郎真該惱羞起來了，蕭凝松手, 暫且放開了攬于膝上的林鸾。
林鸾坐于繡墩上，理了理因着方才的攬抱, 而微有些褶皺的衣裙，正将一切打點完畢，面頰與耳垂的燙意亦消退了幾分, 忽聽兩個孩子的聲音響起。
“林姨姨，我們洗完手了。”
側首, 瞧了瞧自房間中走出來的小真小善, 林鸾笑意淺淺地對他們兩個招了下手, 柔聲道：“洗得可真幹淨，快過來吃芙蓉糕罷。”
兩個孩子行至林鸾的身旁，有些好奇地悄悄打量着坐于她身側的蕭凝，林鸾微有些無奈地側眸，亦瞧了蕭凝一眼，有些不曉得該如何向這兩個孩子，介紹身側的這位。
不過，小孩子的注意總是不太集中的，林鸾擡手，将桌案上的那碟糕點往小真小善的面前推了推，兩個孩子的目光，便全然被眼前的芙蓉糕所吸引了。
侍候着的女使微微彎身，将個子矮矮，稚氣可愛的小真抱到繡墩上，林鸾眼眸微彎地伸手，對一旁的小善招了招，笑道：“小善，過來。”
小善走到林鸾的面前，水葡萄般的眼睛澄澈而明亮，瞧着單純懵懂。
她仰頭望着林鸾，乖乖地喊了一聲：“林姨姨。”
林鸾擡手，将小善抱了起來，攬于懷中，然後笑意盈盈地垂首，自她的側頰上親了一下。
自碟子裏取了一只芙蓉糕，遞給面前的小善，林鸾眼眸彎彎地笑着，聲音溫柔地同小善道：“好似重了些，小善又長個子了，都快趕上你阿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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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善接過林鸾遞過來的芙蓉糕，甜甜地笑了一下，颔首道：“爹爹娘親也是這麽說的，我今年個子長得可快了。”
瞧着懷裏的小善乖巧稚氣的模樣，林鸾唇畔柔和的笑意不禁愈深。
垂眸，林鸾一直望着懷中的小善，偶爾會與這個漂亮乖巧的孩子說幾句話，擡手拭去她唇角沾染的糕點末。
因着全部的注意皆放在懷中的小善身上，是故，林鸾并不曾注意到，蕭凝一直若有似無，落于她身上的目光。
凝望着面前眼睫低垂，神情溫柔，黃昏碎金般的日光，仿佛為她鍍了淺淡的，柔和的光影的女郎，瞧着她帶着淺淺的笑意，明麗姣好的白皙面容。
一時之間，蕭凝舍不得移開目光，卻又覺得喉間，忽地湧上幾分微癢的燥意，需得垂眸呷幾口茶水，稍定心神，方可緩解這份燥意一二。
……
天光大亮，林鸾睜開眼睛之時，下意識地擡起手來，遮了遮眼前。
時辰已然不早了，但身前攬着自己的男人，卻仍舊阖着眼眸，小扇般的眼睫于眼底落下一片淺淺的陰影，不曾醒來的模樣。
望着面前安靜沉睡着的蕭凝，林鸾微微出了會神，忽然擡手，輕推了他的手臂一下，似想要掙開他。
只是，尚不曾自蕭凝的臂彎中離開，攬抱着她的男人，便已然被她的動靜所吵醒了。
睜開眼眸，瞧了瞧面前近在咫尺的林鸾，與她麗容上微有些別扭與抗拒的神情，蕭凝眼眸微彎地垂首，自林鸾的唇上啄了一下，然後慵懶地笑了笑。
撫了撫她耳畔散落的一縷發絲，蕭凝神情懶散地笑着說道：“阿鸾今日醒得真早。”
林鸾望了望層層疊疊的羅帷，皆掩不住的明澈日光，心中不禁暗自腹诽，這會瞧着應是午時了，她醒得哪門子的早。
不過，心中雖這般想着，但林鸾卻并不曾言語出來。收回落在羅帷上的目光，她擡眸望着面前的蕭凝，問道：“聖上怎麽還不曾離開？”
蕭凝垂首，牽住林鸾正推拒着自己的手臂的纖指，放于唇畔親了一下，方才唇角微彎地為她解惑：“今日休沐，左右無事，朕留下來陪陪阿鸾。”
聽到他這般言語，林鸾不禁輕輕地哼了一聲。
“誰用得着你陪……”
說着，林鸾愈發別扭地抽回自己的纖指去，側了側身，欲躲開身前的蕭凝，瞧着有些抵觸他的模樣：“莫要碰我。”
蕭凝擡手，輕輕地自林鸾的面頰上捏了一下，教她側過面容去。
林鸾不曉得蕭凝又要做什麽，目光愈發抵觸地望着他。
誰料，蕭凝卻忽地垂首，自林鸾的唇角吻了一下，愈發溫//存缱绻地厮磨着她。
想到從前的前車之鑒，林鸾的心中立刻警鈴大作，生出些戒備與警惕來。
擡起手來，兩根纖指擋在蕭凝的唇上，林鸾神色微有些擔憂緊張道：“時辰不早了，聖上，我們還是快些起來罷。”
瞧見面前的林鸾微有些慌亂，但卻努力佯作平靜的模樣，蕭凝甚為好說話地颔首，答應了她的想法。
唇畔含笑地複又親了親林鸾的面頰，蕭凝道：“好，都聽阿鸾的。”
洗漱過後，林鸾坐于梳妝鏡前，由着冬琴為自己梳好了發髻，略施粉黛。
正有些無所事事地望着銅鏡中的冬琴，與她動作靈巧的手指，眼睛的餘光，卻瞧見了一旁正安靜坐着，正等待着她的模樣的蕭凝。
神情微有些詫異地側首，望了望坐于一旁的蕭凝，林鸾稍有些納罕地問道：“聖上是要出去嗎？”
見林鸾的發髻與妝容皆已經打點得差不多，蕭凝擡手，對她招了下，颔首道：“嗯，過來。”
林鸾雖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走到了他的面前。
蕭凝的一只大掌握住了林鸾白皙纖瘦的腕骨，教她坐于他身側的繡墩上，另一只則拿過放于一旁桌案上的帷帽，為面前的林鸾戴上。
眼前被朦胧的紗羅所遮擋，林鸾擡手，撩開面前遮擋的輕紗，神情之中流露出幾分詫異之色來。
她望着面前的蕭凝，不禁有些疑惑道：“嗯？”
蕭凝握着林鸾的手腕，站起身來，牽着她往房間之外去。
林鸾只覺空前迷茫，正欲說些什麽，卻忽聽蕭凝出聲道：“馬車皆已經備好了，我們走罷。”
終于尋到了開口的契機，林鸾停住腳步，望着牽着自己的蕭凝，納罕不解地問道：“聖上要帶我去何處？”
聽到林鸾這般詢問，蕭凝似是微頓了一下，方才語調平靜地回答道：“去相國寺。”
“……”
默然了片刻，想到從前發生在相國寺的那些事，林鸾的纖指下意識地蜷了蜷，面上的神色瞧着亦隐隐透着些抗拒。
她垂了垂微顫的卷長眼睫，掩下眼中的情緒，但身體的反應，卻微有些僵硬。
沉默半晌，林鸾方才複又擡眸，望着面前的蕭凝，繼續問道：“平白無故，為何要去相國寺？”
蕭凝聽到林鸾這般詢問，察覺到她有些不同于往常的異樣，亦沉默了一瞬，方才狀似雲淡風輕地含笑道：“朕聽聞，相國寺的送子觀音甚為靈驗，阿鸾那般喜歡孩子，我們何不自己生一個？”
這并非蕭凝頭一回提及這個話題，但再度聽到他這般言語，林鸾卻還是如上回一般，整個人似遭受了晴空霹靂一般，心中驟然盡是慌亂與懼意。
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蕭凝，林鸾搖首，眼中已然有淚珠盈于眼睫。
她聲音微有些哽咽與輕顫地問道：“聖上是忘記了我們的一年之約嗎？”
眼淚撲簌簌直落，好似斷了線的珠串，林鸾不欲教自己看起來這般狼狽，收斂了一番自己的情緒，方才望着面前的蕭凝，繼續問道：“還是，您真的想教臣女死給您看？”
蕭凝伸手，掩了掩林鸾的唇瓣，将她攬入懷中，清隽的聲音中帶着幾分制止。
“阿鸾。”
他擡手，以修長的指節為林鸾拭去面上的淚痕，卻尋不到安慰她，能教此時此刻的她，停止哭泣的言語。
望着面前沉默不語的蕭凝，林鸾眼眶含淚地搖首，泣聲道：“聖上，莫要逼我了。”
林鸾烏潤的眼眸中盡是漣漣的淚光，與無盡的祈求，望着面前這般的林鸾，蕭凝點漆般的眼眸中似亦有憐惜之情，但終究，他只是一語未發，不曾收回方才的那些話。
瞧着面前的蕭凝，林鸾等待着他開口，哪怕是說方才的那一番話，只是玩笑而已，亦是能教此時此刻，她懸在半空的心，能得以落下。
半晌，林鸾不曾等到蕭凝的解釋，卻只聽他出聲，語氣平靜柔和，但卻固執堅定地說道：“可是，愈是與阿鸾朝夕相處，朕便愈發覺得甘之若饴，難以割舍。”
修長的指節撫過她的面頰，拭去她姣好麗容上的淚痕，蕭凝的語氣，帶着些無可奈何的苦澀笑意：“朕又該如何是好呢？阿鸾難道不能亦憐惜朕一二？”
望着蕭凝唇畔，破天荒浮現的那抹微苦的，無可奈何的弧度，林鸾得知了他不變的态度，心中又是怆然憂慮，又是愠怒氣惱。
搖首，林鸾下意識地說道：“聖上這是在強詞奪理……”
将林鸾攬于懷中，下颔放在她柔順馥郁的發頂上，蕭凝忽然垂首，自她的耳畔，聲音微有些悵惘傷感地輕聲道：“朕保證，待生下孩子，朕便會放阿鸾離開，從此以後，朕亦不會再糾纏阿鸾。阿鸾便當是給朕留一個思念你的念想，好嗎？”
聽到蕭凝情緒低落，教人同樣有些難過黯然的聲音，又被他這般不容抗拒地攬抱着，林鸾欲躲避開他，卻只覺他對她的掌控鋪天蓋地，好似她無論如何掙紮，皆只能是徒勞無功。
“……”
半晌之後，林鸾擡眸，眼尾微紅地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蕭凝，神色平靜認真地問道：“生下孩子，聖上真的會放我離開，從此以後，再無瓜葛？”
見林鸾的态度有所動搖，蕭凝的眸底似有什麽幽深的情緒一閃而過，但終究，他只是垂首，自林鸾微微皺起的眉心的肌膚上親了一下，冠玉般的面容上，不曾有絲毫的情緒。
“嗯。”
……
日暮時分，疾馳于寬闊石板路上的馬車披一身彤霞的光芒，溫暖柔和。
馬車中，林鸾倚靠于淡青色的引枕上，垂眸，望着放于手邊的，方才自藥館中取來的，調理身體的幾包藥材。
收回放于藥材上的目光，明明是自己做出的決定，但不曉得為什麽，此時此刻，林鸾的心中，卻只覺悶悶的，不知緣由。
擡手撩開馬車的車簾，林鸾欲透透氣，只是，沉悶的心緒尚還不曾得以緩解，便倏地察覺到馬車驟然颠簸了一下，整個人亦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
林鸾驀地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地伸手去抓馬車中的陳設，欲穩住身形，只是，一切為之過晚，她只能因着巨大的慣性，往馬車之外跌去。
緣于未知的恐懼，林鸾忽地阖上了眼眸，難以控制地失聲叫了一下：“啊！”
“娘子！”
意識仿佛因着籠罩于身上的懼意而變得遲鈍僵硬了許多，林鸾聽到向來穩重老成的冬琴驚慌失措的聲音響起，但卻再難以對周遭的一切作出反應。
阖着眼眸，林鸾輕輕顫着，卻久久不曾等到意料之中的，那跌于地上，沉重的疼痛。
不曉得過了多久，耳畔忽然傳來熟悉的，帶着不可置信的聲音，而林鸾的身體，在聽到這道熟悉的聲音時，亦不由得僵硬了起來。
那人甚為驚詫地喚了一聲她的名字：“阿鸾？”
知曉事已至此，躲避亦不過是在自欺欺人，林鸾緩緩睜開眼睛，望着面前救下她之人。
【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