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1

八岐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視線，竟然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在古堡內耀眼的視線下，八岐給須佐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他自诩為神，道是憐愛信徒，降下神之恩澤，但須佐看他，竟不像是高天之上澤被四方的光明之神……

反而像是高坐于枯骨成山之上的極惡之神。

他向他走去。

但是人群實在太過擁擠，視線實在太過狹窄，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須佐就再也瞧不見這人的身影。

他觀察着四周，發現了側面唯一一個走廊，他用力地撥開沉浸在歡愉之中的人群，離開被光照亮的明亮的大廳，去往那個陰暗、狹小的空間。

他一踏入那道陰暗分明的界線，身後的所有都仿佛被這條線隔絕在遙遠的彼岸。

他的腳步聲在走廊裏回響。

等眼睛慢慢地适應了黑暗以後，須佐才擡起頭來，借着走廊盡頭窗子裏透進來的一點點可憐的月光去看牆上的挂畫——雖不甚清晰，但須佐認了出來，這些畫上畫的全都是一個人。

八岐。

微笑的、沉思的、認真的八岐，醒着的、睡着的八岐，在古堡內、在花園裏、在水池中的八岐。

“……”須佐情不自禁地伸手摩挲那些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的畫面，心想，這古堡的主人……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但是一雙冰冷的手卻從他的身後伸了過來，慢慢地撫摸過他的臉頰、下巴，然後是致命的咽喉——他就像一條蛇一樣，露出了尖銳的毒牙，随時等待着給自己的敵人最後一擊。

“好看嗎？喜歡嗎？”八岐輕輕啃着他裸露出來的肩頸，問。

“看不清。”須佐誠實地說。

Advertisement

“喔，我差點兒忘了，”八岐笑了一下，輕柔的氣息噴灑在須佐的皮肉上，讓他的心有些癢癢的，“你是須佐之男。”

“？”須佐為他所說的無厘頭的話感到奇怪，但是下一刻，頭頂忽然出現的燈光就打斷了他的思維。

在他面前的，是與旁邊畫作格格不入的一副。

這幅畫的主人并不是八岐——或者說，其實也是八岐，與八岐同名同姓的另一個人，永遠面帶惬意笑容的、輕松的、溫和的八岐。

畫作畫得是如此精致、如此生動，讓須佐幾乎以為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為什麽……前輩會出現在這裏？”須佐看向八岐，問他。

“前輩？”八岐笑了，看着畫中精致的人影，誠如須佐所說，他有着一頭黑色的、順滑的長發，眼中帶着些若有若無的笑意，“哦，哦，我聽你提起過的。果然，是個漂亮的人——你想見見他嗎？你應該很久都沒見過他了吧？”

“嗯，”須佐回他，腦海裏計算着模糊的年數，“大概有七八年了。”

“喔，那确實很久了……希望你見到他不會因為太過想念而哭泣。”八岐在前面走着，将壁畫上用來觀賞的小燈盞一盞盞打開，他的腳步聲輕響在瓷質的走廊裏，開關“啪”、“啪”打開的聲音也像是音樂的節拍一樣，契合上了他的腳步。

燈光在他的背後追逐，在須佐的面前閃爍。

“我很想念他，”須佐平淡地說，“我以為我知道能見到他的時候會很激動。但是這場宴會實在是太奇怪了……我有很多不明白的問題，這很難不讓人懷疑其實是一個陷阱。”

“嗯，”八岐笑着應，又說，“誰知道呢？”

他忽然停在了一扇門前。

須佐聞到了一陣花香——從門縫裏溢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