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修)
第二章(修)
“這……季姑娘你這是有什麽事如此想不開?”
沐雪從一旁找了個幹淨的帕子,伸手要去擦她臉上的血跡,卻被季绾绾一把揮開。
“這張臉要了也沒用,你們不必管我。”
她臉上的傷口一直在淌血,将一張白淨的臉弄得有些凄慘,明明有這樣一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上好皮囊,卻被她這樣糟蹋。
光看着都疼。
淩蘿想,這位可是嬴政用兩座城池換的人,定然是十分在乎的,如今這人也不知道為何就要劃花自己的臉,到時候去了秦國被嬴政看到了,心頭失落是小,牽連無辜是大。
本着保命要緊的想法,她忙勸道:“季姑娘,請容我多說一句,如今這天氣正是變暖的時候,傷口很容易感染,容貌毀了不要緊,一發起癢來可難受着,這一去撓吧,還容易流膿……”
她胡編亂造了一通,果真見季婉婉有所動容,她這才從沐雪手中接過帕子,又找了幹淨的水浸濕,伸手去替她擦臉上的血漬。
這次季绾绾沒掙紮,只是在觸到傷口的時候忍不住嘶了一聲。
沐雪在一旁扯着嘴角問道:“绫羅,真……真有那麽嚴重嗎?”
季婉婉聞言也忍不住轉頭看她。
“這……嚴重起來當然很嚴重。不過若是能及早處理了應該也沒什麽大問題,我先用清水幫季姑娘把傷口清理一下。”
方才她只是情急之言,話說的不免嚴重了些,如今看季绾绾似是也有些後悔,便更不能自己拆自己臺,便又繼續說道:“季姑娘放心,您若是從現在開始便小心些,倒是也沒什麽大問題,到時候上點藥應該很快便痊愈了。”
季绾绾木然地看了她一眼,嘴巴顫了顫,若有所思的撇過頭去。
沐雪道:“那該去哪裏弄傷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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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蘿反問:“這長途跋涉的,竟連傷藥也沒帶?”
按正常邏輯來講,這古代交通不便,從趙國到秦國也算是出遠門了,這麽遠的路程,就不備着些必備品?
“藥當然有,不過……”沐雪猶豫片刻,道:“不過要去七公子那邊拿,七公子若是知道季姑娘受了傷,定然要責罰我們,我……我不敢去。”
原來是這樣。
淩蘿想了想,道:“那這山間總該有草藥吧,将就一下也是可以的。”
說罷便見沐雪眼睛一亮:“既如此,那绫羅你去山間弄些草藥來吧!”
“……”
淩蘿一愣,看着她殷切的眼神,頓時想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子。
她上哪去弄草藥去?就算去了山間,那也是草藥認得她,她不認得草藥吧?
“這……”她讪笑道:“你确定要我去?其實去找七公子要些傷藥也不是不可以……”
“绫羅……”
沐雪嘴角一癟,十足的委屈模樣,淩蘿還未來得及多說,突然聽見外頭敲門聲,随後就有個沙啞的男聲傳了進來:“季姑娘,是否可以啓程了?”
季绾绾好似被吓了一跳,臉上表情不由僵住。
“李将軍還請等候片刻。”
沐雪忙應了一聲,随後低聲道:“绫羅,季姑娘受傷的事不能讓七公子知道,一會兒在山間休息之時你去幫季姑娘尋些傷藥過來吧。”
這話倒是說得理所當然,淩蘿卻是頭疼得很。
兩人侍候着季绾绾穿戴完畢,這才一左一右扶着帶了面紗的季绾绾出門。
門口處有個身穿铠甲的人背對着她們站着,聽到動靜忙回頭來,這人雖一身英氣的裝扮,可一張臉卻白淨非常,星目劍眉,清秀無比,看起來不像什麽将軍,倒像個才淩俊秀的好看書生。
他的視線看了過來,随後退到一旁留了個小道出來。
馬車很快便啓程了,約是趕了兩三個時辰的路,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沐雪将簾子拉開,見着外邊軍隊正在原地休息,便又開始催促她,淩蘿被趕鴨子上架,只想着先去碰碰運氣,便掀了簾子下了馬車。
她正準備往林子裏走,忽然有個人過來将她攔住:“去那裏?”
“我……我去林中一趟,很快就回來。”
她轉身,見那人頗有幾分眼熟,這才想起他正是早上所見的那位李将軍。
“我同你一道去。”
那人将手一收,也不管她同不同意便跟在她後頭,淩蘿被他一路瞧着十分不自在,便停下腳步,道:“李将軍,你……你能不能別這樣一直跟着我?”
“我跟着你,是怕你出什麽岔子,你若是覺得不自在,可完全當我不存在。”
這麽大個人在一旁怎麽能當作不存在?淩蘿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那也不用這樣一直跟着,我又不會跑。”
那人不怒反笑:“我倒是希望你跑。”
語氣裏竟是有些玩笑之意,淩蘿覺得古怪,皺眉問道:“李将軍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男人收起笑意,忽然正經問道:“見你一直四處觀望,可是在找什麽東西?”
淩蘿幹笑道:“我……我見季姑娘有些暈車之狀,想過來找些野果子替她緩解緩解。”
“既是找野果子,直接說一聲便是,也無需你親自過來尋。”他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卻也沒直接道破,只堅定問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
他這般問,淩蘿卻也不好直接答。她出來時沐雪再三囑咐過不能将季绾绾受傷的事透露出去,此刻她不知這人可不可信,便趕忙尋了借口,道:“其實是我受了些傷,只是我一個侍女,不好找七公子要傷藥,便只想着找個機會來山裏看看能不能尋些草藥。”
她話音才落,那人卻是問道:“傷到哪裏了?給我看看。”
對上他那擔憂的眼神,淩蘿心頭頓時有些狐疑。
她區區一個侍女,又怎會和這人扯上關系,難道……他是這身體主人的老相好?
這般一想,不禁有些緊張起來,忙将視線撇開,應道:“傷的不重,不過傷的地方有些隐蔽,我……我不方便給你看。”
語氣雖淡定,心裏卻是有些打鼓。
她不知道這兩人是什麽關系,也不知兩人關系是何程度,只能這般賭一賭,賭這人聽了那話便不會硬來。
好在那人只是愣了愣,随即幹咳了一聲撇過頭去,臉上還有幾絲未消去的紅暈。可表現……就算不是老相好,那多少也有些暧昧不清的關系。
她正覺得惆悵,忽見那人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給她:“你要傷藥直接跟我說,我不會讓旁人知曉。”
淩蘿正猶豫要不要接,那人卻又問道:“你真的要入宮嗎?你若是去了,可就不能回頭了。”
這沒由來的一句話,卻讓她愣了些許。
她想了想,道:“我既是季姑娘的侍女,同她一道入宮也是注定的事。”
“看來你已經決定好了。”那人神情忽然有些失落,猛地嘆息一聲,伸手從懷中掏了樣東西出來,插入她發髻間。
淩蘿伸手去摸,只摸到一個有些棱角的形狀,應該是一枚簪子,正要取下來,那人卻道:“以後天南地北之別,就當留個念想吧。”
“好歹也相識一場,你去了鹹陽別忘記時刻帶着它,若是碰到什麽麻煩事,它或許能幫助到你。”
他說罷,猛地轉身,嘆道:“回去吧。”
望着他背影,淩蘿頓時語塞,方才那一瞬間,她是想将那簪子還回去的,可看他那落寞眼神,不知怎地就心軟了,她不該給人留念想,可想着以後确實天南地北之別,便也幹脆作罷。
她回到馬車時,沐雪正在為季绾绾擦拭傷口,見她回來立時面露喜色,才将簾子放下,便迫不及待問道:“怎麽樣,找到了嗎?”
淩蘿猶豫半晌,将方才得的那傷藥遞給她。
沐雪一愣,驚道:“绫羅,你該不是把季姑娘受傷的事說出去了吧?”
她搖頭,想起方才之事,便道:“我剛剛出去找草藥,那李将軍一直跟着我,我出于無奈便說自己受傷,他便将這個給了我。”
沐雪松了一口氣,複又說道:“李将軍對你也未免太過關心了,雖說你以前是将軍府的人,他也沒必要時時刻刻都盯着你吧?不過好在是拿到藥了。”
她一邊幫季绾绾上藥,一邊道:“李将軍當真是個不錯的主子,聽說他待自己府裏的下人極好,以前不曾見過,如今見他這般對你,我倒是完全信了。”
淩蘿聽她說着,只得在一旁跟着感嘆,又從沐雪口中聽說了這李将軍名叫李墨玄,是趙國有名的常勝将軍,至于這身體主人同他有何糾葛,便也不得而知。
不過既是主仆關系,倒是讓她松了一口氣。
兩人這邊互相攀談着,忽聽季绾绾輕呼一聲轉過頭去,沐雪急忙将藥放下,小心翼翼問道:“季姑娘,是不是傷口還疼?”
季绾绾搖頭,“不疼,只是藥有些涼。”
淩蘿見她陰郁了許久的面色終于有了變化,便也笑道:“這藥涼才有效果的,對傷口愈合很管用,不出七日,你這臉怕是能完全好了,還和以前一樣好看。”
季绾绾笑了笑,合上眼靠在一旁休息。
她不願攀談,淩蘿也只得作罷,也不再同沐雪說話,讓季绾绾安靜在車裏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