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我不會殺你。”梁嶼盯着她的眼睛,話語中有些咬牙切齒,安圓被巨大的驚喜震蒙了,一時沒聽出來。
能活着,誰會想死?安圓“嗖”地一下爬起來,捧起面前這張前所未有的英俊面孔,“吧唧”一聲親了一口。
梁嶼臉上冒出點點紅印。
精神抖擻的胖翅膀僵住,挪磚頭似的一點點從梁嶼的臉上移開,掩飾性地背在身後,小尖嘴快速在梁嶼寬闊的胸膛上蹭了蹭。
“刺啦”一聲,輕薄的絲綢外衫被毀。
安圓整顆毛絨絨的頭都僵住:……流年不利、流年不利。
梁嶼若無其事地将被小鳥兒啄開的衣襟掩好,淡淡道:“你先和我回東宮。”
安圓注意力瞬間被轉移,蘋兒雖然說自己去了別莊,但婚期将近,就算安國公和陳氏再忽視她,她總不可能一直不出現吧?
還有鳳灼,安圓總覺得她會找她麻煩。
她現在變成了一只鳥,即使能夠隐瞞所有人成功嫁給梁嶼,作為一國太子妃,她能一直不出現?
梁嶼:“無妨。”
安圓看着他淡定從容的臉,浮躁的心慢慢安定下來。
安圓神不知鬼不覺地入了東宮,安國公府內卻炸開了鍋。
鳳灼抓着床欄,兩只手青筋凸起,額角冷汗不斷下滴,忍者巨大的疼痛任由太醫檢查。
半晌,許太醫遺憾地搖頭:“小姐的眼珠被抓出,眼眶周圍受傷嚴重,老夫無能為力。”
這位安國公府大小姐身負鳳命,雖然與太子殿下退婚,但誰都知道二皇子才是陛下心中的儲君,安大小姐與二皇子感情甚篤,是內定的二皇子妃人選。
可惜瞎了一只眼,注定與二皇子妃之位無緣。
她的女兒可是要做皇後的,怎麽能身有殘疾!陳氏身子一顫,臉色蒼白地抓住許太醫的手,語氣淩亂:
“我們有百年人參,千年的也可以找,靈芝、鹿茸、冬蟲夏草……只要是能治好灼兒的,我安國公府傾盡家財也會找全。”
安國公附和地點頭。
許太醫為難地搖頭:“這斷肢再生,唯有仙神才能做到,老夫不過肉體凡胎,實在無法……”
陳氏暈倒在安國公懷中。
牡丹默默站在一角,手指緊緊揪着帕子,看着鳳灼眼中越來越盛的戾氣,後背汗毛豎起。
梁嶼命人用絲綢和錦緞為安圓做了一個舒适又漂亮的小床,床邊按她的要求挂滿了珠簾,微風吹拂,珠簾“叮叮”作響,清脆悅耳。
安圓趴在涼席上,嘴裏嚼着下面上貢的葡萄,翹着二郎腿,悠閑又自在。
伺候她的侍女們無奈對視一眼。
殿下為什麽對這小鳥這麽好?這可是南章上貢的葡萄,總共三框,殿下全給這小鳥兒了。
還有蜀錦,僅有兩匹,本是用來給未來太子妃做禮服的,現在卻給一只鳥墊了窩。
殿下以前從不親近寵物,也不笑,現在卻時常抱着一只鳥,就算它什麽都不做,唇角也挂着笑意。
你說未來太子妃有沒有這個待遇?侍女隐晦地看了安圓一眼。
應該沒有吧,前未來太子妃和殿下定親這麽久,也沒見殿下親近過,相處時臉色冷得吓人,這個太子妃從未和殿下見過面,待遇說不定還不如她姐姐。
安圓不知道侍女們已經腦補到她婚後倍受冷落,只能看着梁嶼抱着她另一個馬甲百般溫柔,自己卻只能獨自在房中哭泣的悲慘情景。
她歡快地咽了一口葡萄,甘甜豐美的汁水濺滿口腔,比她在國公府吃過的的不知要好多少倍,腦中一興奮,張嘴唱歌。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我有一個飼養員,我從來也不餓,快來快來看一看,我漂亮的小窩……
別說,她變成小鳥後唱歌的技巧提升了不少,以前是五音不全,現在卻比黃莺還動聽。
這歌聲清脆宏大,闊遠悠長,仿佛有遠古神鳥從遠方而來,引吭高歌,降下一篇甘霖。周遭的侍女們聽地愣神,仿佛看見一只巨大的月白神鳥在天空中展翅高飛。
這是……神鳥長鳴。
安圓瞥見她們愣怔的眼神,心中得意。
你們這群沒見識的兩腳獸,知道鳥的歌聲有多好聽了吧。這段時間和本土鳥接觸多了,她也不免受了些影響,開始覺得“兩腳獸”這個稱呼更能準确稱呼人類。
她挺直胸膛,決定再次施舍給懂得欣賞她歌喉的兩腳獸們一曲,小嘴卻被一只大手捏住。
安圓:“啾……???”怎麽了?小爪子輕輕點了點梁嶼的袖口。
梁嶼捂着安圓的嘴,将她抱進屋中,聲音很淡:“唱的不好聽,以後不要随意在別人面前展喉。”
這是嫌她丢臉?安圓氣得狠狠啄了一口他的指尖,憤怒道:“啾啾啾,啾啾啾。”
行,那我以後就只唱給你一個人聽,折磨死你!
梁嶼煞有其事地點頭:“也行,畢竟只有我能忍受你了。”
安圓氣得背過身,用屁股對着他。
一國太子大婚,婚期還就定在下月,只有一個月的準備時間,禮部官員們忙得腳不沾地,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偏偏二皇子那邊又傳來一個消息:他要在下月迎娶一正一側妃。
正妃還是大家所熟知的安國公府大小姐鳳灼,側妃的人選卻很奇妙,是安國公府的牡丹表小姐,未來二皇子妃和未來太子妃的表妹。
正妃側妃同時進門,對正妃是一種侮辱,大梁還從未有這樣的先例,急的禮部尚書急忙去請示陛下,得到一字回複:
正。
這是要按往常皇子娶正妃的禮數辦,至于側妃,随意即可。
禮部尚書還未松一口氣,想到還有太子殿下娶妃大典,眼前一黑。
“陛下,鳳灼渺了一目,這自古以來哪有殘疾女子成為皇家正妻的?”皇後眉頭緊鎖,想到兒子即将要娶的兩個女子,胸腔凝滞。
那牡丹就罷了,出生雖低微,好歹是兒子喜歡的女子,立為側妃就當是滿足他的心願,可鳳灼已經殘疾,怎麽能做皇兒正妃?
何況安國公平庸,只靠着祖蔭和鳳灼的“鳳命”擔着戶部侍郎一職,完全不能給皇兒提供朝堂上的幫助。
皇後想起近來朝堂上越來越多支持太子的朝臣,就算再不想面對,她也不得不承認梁嶼的确龍章鳳姿,手段淩厲又不失分寸,若能上位,将是以為罕有的英主。
“陛下,安國公府說她是被一只鳥傷的,可鳥兒純善,不會主動招惹人,鳳灼身邊衆多侍女,卻依然讓她被傷,莫不是主動招惹……”
梁帝知道她心中不忿,無奈道:“鳳灼出事後,朕問過釋迦大師,得到兩字回答。”
“是鳳。”
月色皎潔,安圓攏着翅膀躺在床上,大眼睛緊緊閉着,圓鼓鼓的肚皮起起伏伏,小嘴不安分地一張一合,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樣。
估計又夢到什麽好吃的了。
梁嶼坐在床頭,将小鳥兒頭上被壓扁的呆毛扶正,長指戳了戳軟乎乎的肚皮,摩挲幾下,感受那溫溫熱熱的觸感,面無表情地想。
察覺到肚皮上的不适,安圓扣了扣頭毛,翻身趴在床上,将肚皮壓住。
梁嶼又摸了摸她軟絨絨的翎羽。
安圓:……誰在打擾她睡覺?
她眼皮顫了顫,正要醒來,一股冰涼涼的氣息突然從脊骨深入四肢八胲,酥酥麻麻,充盈有力,她喟嘆一聲,睡得更熟。
梁嶼眼見縷縷白色華光争先恐後地湧入小鳥兒毛絨絨的小身體,覆在她翎羽上的長指頓了頓。
這是什麽?月光?
窗外小憩的本土鳥察覺到濃郁地仿若流水的月光,羨慕地翅膀叉腰,不忿道:“唧唧唧。”啊,那只懶鳥又在吸收月光了。
“唧唧,唧唧。”月光快看我看我,這醜鳥的身子有什麽好鑽的?
說着悄咪咪地挪到圍欄上,試圖蹭點月光渣渣。
梁嶼看到窗外那只小鳥臉上享受的表情和床上小鳥兒舒适地輕哼,若有所思地垂頭。
小胖鳥已經被白光包圍,随着那一呼一吸的聲音,白光漸漸減少,沉睡的、不着寸縷的女子顯現在床上。
一起一伏,一張一揚,眉峰鼻尖,玉雪粉足都仿若造物主傾盡畢生心血雕琢,柔嫩的雪膚滑若凝脂,粉嫩的小嘴微張,透着無聲的誘惑。
梁嶼頓了頓,欣賞中帶着熾熱的目光在眼前的雪山白雲般美麗聖潔的景色中流連忘返,直到窗外侍女試探地詢問,才将珍寶嚴嚴實實地藏住。
晨光破曉,安圓從舒适的睡眠中醒來,習慣性地伸出翅膀拉伸身體,引入眼簾的卻不再是毛茸茸胖短短的翅膀,而是一截膚若凝脂的白皙手臂。
安圓:???她的翅膀呢?
“醒了?”熟悉的聲音傳來,安圓僵硬着轉頭,就見梁嶼正坐在床邊,面上是和往常一樣的從容淡定。
安圓抖着聲音:“你一直都在這?”
“嗯。”
“我化形的時候也在?”
“在。”
安圓:她睡覺的時候不喜歡蓋被子,身上又沒穿衣服,一定全被看光了!
無恥!不講禮儀!沒有道德!
梁嶼察覺到她的想法,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