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許諾
許諾
(第一更)
其實在此之前,在這個夢境之前,她本是同我說過“對不起”三個字的,只是那時我們誰都沒有在意。那時的我們還剛成親不久,她剛搬王府後院去,我在某一日發現她半倚在梅花樹下喝酒之後,便經常去找她共飲。
依舊記得那日,我提着從四哥府上搶來的桃花釀去後院找她,卻不想我喝的酩酊大醉之時,天空忽的降起了瓢潑大雨,那雨來的急,就算打着傘,怕也會淋個透心涼。
就聽那姑娘醉眼朦胧伸出食指向我心口幽幽一指,道:“今夜雨大,還是留下吧。”
我心口倏然一頓,回過頭去再看她,就見着那姑娘已經放下手中的酒,徑自躺倒床上去了。
我一時有些懵,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我打心底裏覺得,自己應該跟她睡到一起的。可成親那日答應她的話又開始在腦海中清晰起來,我記得我說過,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對她怎麽樣。
我不會對她怎麽樣!這個flag立的讓我有些郁悶,我開始隐隐有些後悔。
可後來,事情的發展卻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料,因為當她逐漸昏睡過去,微微側身的時候,胸前的外衫敞了大半,我霎時癡迷了醉眼,盯着那一片白花花的肌膚發呆。
随即不受控制的踉踉跄跄的走過去,想着,外面風大,她這樣指定會着涼,身為一個盡職盡責的好相公,我應該為她蓋上被子的。
可當我走到她床前,近距離的看到她胸前露出的那片雪白的時候,我頓時頭皮有些發麻,腦袋裏轟的一聲,像是有什麽驟然崩塌。
我忽然改了主意,想着,她是我媳婦來的,我摸她一下,總沒什麽吧,況且我是個姑娘,摸一摸又不會少塊肉,她應該,不會介意的吧。
想到這裏,我伸出了自己的手,哆哆嗦嗦的顫抖着,向那片花白的肌膚探過去,那灼熱的肌膚在我冰涼的手指的觸碰下似乎顫了一下,我心下一緊,一股異樣的情緒在心底油然而生。
轉眼之間,我便見到了那姑娘烈焰般的紅唇,就像是一朵妖冶的花,勾魂奪魄,時時刻刻誘惑着我的心神。
我想着,既然摸一下沒什麽,那親一下,應該也沒什麽吧。想到此,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迫不及待的附到她的身上,又怕壓疼了她,胳膊撐在她身側,輕輕的,将自己的唇附上去。
在接觸到她唇瓣的那一刻,柔軟的觸感幾度把我逼瘋,我腦子裏瞬間一片空白,只剩了那一句民間畫本中的孟浪之語。
齒頰留香,唇齒糾纏!
身下的姑娘蹙了蹙眉,眼簾動了動,似乎是要醒。我心驚膽戰的撐着胳膊要站起身來,卻是已經晚了,她此時已經睜開了眼,看清了是我,竟然沒有大喊,也沒有發怒,清冷的眸子直直的向我看過來,幹淨純粹。
我愣了愣,急忙跟她拉開距離,但依舊保持着壓在她身上的動作,扯着嘴角笑道:“我……我怕你冷,給你蓋被子。”
她沒有說半個字,就那麽冷冷靜靜的盯着我,我一時有些心虛,連忙就要從她身上起身,沒成想後背被人施了力道,下一刻便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等我回過神來,那姑娘已經環着我的脖子,主動将唇附上來,一時間,溫柔的觸感充斥着我的神經,唇齒之間糾纏着梅花香氣和桃花酒香……
美不勝收,美不勝收!
唇齒糾纏,唇齒糾纏!
等結束了這個纏綿悱恻的吻,我已然氣喘籲籲,呆愣愣的看着身下的姑娘,一時有些搞不清楚狀況。而她面頰上的緋紅不知何時已然退去,又恢複到之前冷冷清清的樣子了。
她眸子裏的痛苦一閃而過,眼角的淚無聲滴落在金絲鳳枕上,見她這副傷痛的模樣,我的心沒由來的發慌。可又有些委屈的想着,不就是親一下麽,還是你主動親的,怎麽就你傷痛了,憑什麽啊
就聽着她壓着調子道:“劉宣,給我些時間,等我忘了他。”
我苦笑一聲,跳下床來,整了整因為方才的迷亂壓皺的衣服,笑道:“無所謂的,就算忘了韓放,你也不愛我,你沒必要為了我承諾什麽。況且我也不愛你,今晚,是我唐突了。”
她似乎急切的想要掩飾什麽,慌亂的盯着我道:“不是的劉宣,我對你……。”又像忽然想到了什麽般,眼裏的所有光彩瞬間盡數散去,聲音卻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般鎮定:“對不起。”
“呵……,對不起麽?”我輕笑一聲,随即嘴角的笑逐漸蕩開,走近了她問道:“對不起什麽呢?你為了不能愛我向我道歉?還是今晚我們的荒唐事?”
她緊咬着自己的唇,卻是半句話也說不出,只是眸子通紅的望着我,口中喃喃着:“對不起,對不起!”
我終于冷靜下來,盡量平靜的道:“這樣算起來,那我也要同你說這三個字的,我心裏一門心思的存着王秋染,那麽今晚我同你的這樁糊塗事,也确實不妥。”索性笑呵呵的道:“對不起呵,對不起!”
她滿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眸子裏的痛苦再也壓抑不住。
我苦笑出聲來:“對不起這三個字啊,真是這世上,最無用的話了。我劉宣,不需要。”
話已至此,我實在同她無話可說了,奪門而出的跑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她那壓抑的苦楚,再也不想看到她的脆弱……
空中的雨點似乎更加急切,像是一粒粒的石子打在我的頭上,身上,拼了命的藥把我的心口砸出個窟窿。
撐着傘經過的小厮看着我,急忙行了禮道:“王爺您怎麽了,奴才這兒有傘,您……哎?王爺您別走啊。”
我實在不想讓任何人發現自己的狼狽,我不清楚自己為什麽傷心,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哭泣,但那時跑在雨中的我,卻是淚流滿面,心痛如絞。
我後來想清楚了我痛苦的原因,想來定是那時候的我們整日厮混在一起,抱着酒壇子仰天痛飲,也姑且算是酒肉朋友的,所以我待她,大概比對別人親近了些吧。
親近了就想要獨占,就像我們家黃肥肥,我只想一個人摸,一個人親,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發生了那件事之後,我們二人都非常和諧統一的保持了成年人應有的默契,之後誰也不說破,繼續在人前扮演着夫妻情深。我也每日都告誡自己,我不愛她,我那晚是醉了,我愛王秋染,只愛王秋染。
可現在呢,現在我對她的心思是什麽呢?我想了好一會兒也想不明白,最後索性又躺到床上去。
我細細的思考着我自從跟她重逢以來的事,我見到她的次數倒是屈指可數,但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已經不知不覺被她打亂了。
因為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我見到她的時候就會滿心歡喜,即使她不對我說話,但她開心時,我也便随着她歡喜。
見不到那個冷清的身影時又會莫名的挂念,會考慮此時的她會在做什麽,那……這又算什麽呢?
我翻了一個身,似乎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梅花香氣,那獨屬于她的梅花香氣。
我摸了摸幹澀的唇,忽然反應過來,我方才又夢到了我們成親那日,而我……又輕薄了她。
光明正大的輕薄了她。
此時窗戶不知被誰從外面打開,我感覺到有冷風吹進來,床幔輕浮,燭影輕晃。
我喊了聲:“是誰?”
回應我的只有不知名的蟲鳴,風将窗前的枝葉刮得呼呼作響,可窗戶外面又似乎有腳步聲傳進來,我警惕的又問了句:“什麽人?”。
依舊沒有人回話。
我心中猶疑着:這大魏公主府的治安也太差了些,莫不是遭了賊?
想到此,我輕手輕腳的起身,套上靴子,手中随手拿了把博古架上的古董笛子,當做武器往窗戶挪去。
可等我走到窗前的時候,又是一片靜悄悄的了,依稀能見着不遠處似乎有人影在動,我探出頭去,想着能看的清楚些,身前卻猛不丁閃出一個人來,那人打着燈籠,看打扮應該是公主府的小厮,他咧着嘴向我行了禮,然後道:“王爺,這天怕是要下雨,您可要把窗戶關嚴了呀。”
我愣了愣,然後警惕的問:“這大半夜的,你在這裏幹什麽?”
“小的養的貓不見了,方才正滿院子的找呢,這不,剛從王爺您窗戶前面找着,已經叫下人們給關到柴房去了。”
我順着方才人影的方向看過去,又是黑漆漆的一片,可那黑漆漆的地方忽然閃了一抹光亮,借着那摸光亮,我似乎看到了兩個小厮正拖着一個人在向前走,那人似乎被打暈了,耷拉着胳膊被其他的兩名小厮拖着走。
我心下大驚,堂堂公主府,這是要倒賣人口麽?
窗戶前的小厮順着我的目光回了下頭,又連忙轉過身來,用自己的身子遮擋住我的視線,然後笑道:“奴才打擾到王爺休息了,是奴才的不是,明日一早便去管家那裏領罰,王爺您早些休息吧。”
我嗯了聲,揮了揮手便要他退下。等他離開,再向方才那幾道黑影看去的時候,竟然連半個人影也沒有了,院子裏冷清的就像沒有一個活物。
(第二更)
寬敞的屋檐遮住了月光,屋內也是黑漆漆的一片,經過方才的折騰,我再也沒有心思睡覺,索性提了盞燈籠走出房門,來到回廊上,倚着欄杆望着身前的湖面出神。
此時整個公主府都靜悄悄的,連守夜的小厮都歪倒在不遠處的亭子裏打着瞌睡,月光自頭頂傾斜而下,端的是月華如練,一瀉千裏。
我苦笑着搖搖頭,想着,昔日裏無論是在齊國的瑞王府還是魏國的瑞王府,我都是懶得有心思賞月的,如今來了這德善公主府,竟然也想做一回文人墨客了?
然而當我做出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的潇灑姿勢,僅保持了一會兒,頸子便有些酸,我終于挫敗的想,憑欄望月這種風雅之事,還真不是我這等俗人能做的來的。
索性一屁股坐回到欄杆上,盤着腿,繼續盯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出神。
就當我開始打瞌睡,想要回去的時候,一道輕盈的身影忽然出現在我眼前的湖面上,那人動作極快,輕功絕對算是江湖高手中的佼佼者了。
只見她足間輕點,在湖面上空騰空而起,起起落落,轉瞬之間便來到我的身前。
她一身黑色緊身勁裝,手中銀白的冷劍泛着寒光,我揉了揉眼,只見那人眉目清冷,嘴角卻在見了我之後勾着若有若無的笑,不是德善又是誰?
我趕忙打了個激靈站起身來,咧着嘴角笑呵呵的道:“這麽晚了,怎麽還沒睡?”
夜裏的風帶了絲冷意,我這才看清,她的臉似乎有些蒼白,再定睛一看,她胳膊上似乎有血跡印出來,可又轉念一想,她身為公主,府上又有衆多侍衛護着,又怎麽會受傷呢是我多想了吧。
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清冷的眸子看了我半晌,反問道:“你呢?你在這裏做什麽?”
“我?”我愣了愣,走到她身邊,近距離的盯了她半晌,卻是發現這姑娘怎麽看怎麽好看。
她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垂了眼簾向我看過來:“我臉上可是有東西麽?”
“啊?沒有,只是……,只是……”,我斷斷續續的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麽,似乎有好多話想跟她說,但話到了嘴邊竟然一句也說不出來,最後惱羞成怒,竟然鬼使神差的去捉了她的手,然後道:“夫人,我在這裏賞月,只是,現在看起來,這月色倒是沒你好看。”我揉搓着她的手,笑嘻嘻的道:“為夫以前怎麽沒發現,你竟然長得這般好看?”
“好看?”她任由我牽着她的手,随即反應過來,垂下眼簾,笑問道:“這般油嘴滑舌的話,真是該打,說,這話到底是對多少人說過了?”
“沒有,”我立馬矢口否認,捏着她的手表忠心道:“沒有的事兒,這話我沒對誰說過,只對你說過。”
她的神色終于不像方才那般嚴厲,蒼白的臉也總算有了絲血色,就見她将手從我的手中抽離出來,然後摸了摸我的頭,溫聲道:“劉宣,我知道你想家了,來了魏國好些日子了吧,你在想什麽,我都知道的。”
就這麽一句話,讓我內心春意浮動的風花雪月霎時消散,耷拉着腦袋忍不住悲從中來,這種淡淡的悲傷情緒一直持續了一整晚也不見好轉。
其實她只說對了一半,想家倒是沒有,但想皇祖母卻是真的。
每逢佳節倍思親啊……
離開齊國已有數月,端午前夕接到皇祖母的來信說,她有好一陣子沒見着我了,若是我再不回去,怕是再也見不到她了之類的話。
自從背井離鄉以來,老太太對我的那些無微不至總是歷歷在目,縱然知道她是在誇大其詞的騙我,但聽她說出那番話來,我也開始隐隐擔心起她的身體狀況來。
但她信上的最後一句話還是非常鼓舞人心的,她說:戰事順利,若無意外,今年冬日汝可歸來。
我掰着手指算了算,想來這夏日将近,那冬日還會遠麽?
內心雀躍之際,一個念頭卻隐隐的自心底萌發出來,若是我到時候回到齊國去,那麽她呢?她願不願同我一起回去呢?若是她願意也便罷了,可若是她不願意呢?
我深吸了一口氣,想着,不願意就不願意吧,我劉宣不是一個強人所難的人,屆時若是她不願意,我定然也是不會強迫的。
想到這裏,內心又是一陣的委屈,反複的思考着德善對我近日以來的态度,不冷不熱忽冷忽熱?
她到底是怎麽想的呢?
糾結反複的思考了許久,也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索性将被子蒙到頭上,聽着窗外的蟲鳴,沉沉的睡過去了。
次日一大早便接到了魏皇崇明宮設宴的請帖,魏皇的宮宴我倒是也參加過不少,只是往日要麽是趕上重大節日,要麽就是趕上魏皇新納了宮妃,而且後者的頻率幾乎每月都有一次,這就不得不讓我仔細考慮懷疑魏皇的節操問題。
我之前覺得魏皇好色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就拿我老子來舉例子,若是太後不催促,他是定然不會主動娶小老婆的。後宮佳麗三千人,鐵杵磨成繡花針的事絕對不會在他身上發生。
我老子腦子裏除了家國天下,就是統一四海,兒女情長的事似乎早已被他放到了一邊,這樣比起來,他倒是頗有一代名君的潛質。
當然,如果不是他年少時因為“殺兄弑父”的事被人诟病的話。
我拿着帖子去找德善的時候,那姑娘正在後花園練劍,我在一旁靜靜的看着,就見着頭頂的落花漫天飛舞,耳邊風聲夾雜着劍聲呼嘯而過,再回神時已經滿地落花。
等她終于做出了收劍的動作,小半個時辰已經過去了,我坐在石凳上,支着下巴等的很是捉急。
小厮見她舞完了劍,連忙伺候着遞上絲巾,她接過去擦了擦額角的汗,又端起茶杯漱了口,才走向我問道:“怎麽了?”
我呆愣愣的望着她,一時回不過神來,依稀記得當日在齊國瑞王府,她在後院為我舞劍的時候,每當舞的盡興之時,都随意的将劍扔在一邊,然後端起旁邊的酒壺同我共飲,所以像今天這副标準的收劍手勢倒是很少見。
她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疑惑道:“你怎麽總是會走神,現在又在想什麽?”
“沒什麽,”我搖搖頭,将手中的請帖遞給她:“魏皇邀我進宮赴宴呢,我想着這既不逢年也不過節的,他老人家怎麽有心思想起我來了?”
德善将頭歪向一邊,眸子投向不遠處的湖面,薄唇微動:“不止是你,朝中的世家子弟都被喊去了大半。”
我不禁蹙眉:“這是為何?”
她輕嘆了口氣,似乎很是無奈:“朝中三品以上官員家的嫡長公子都在受邀之列,而我也接到聖旨,特意囑咐我要盛裝出席,你說是為了什麽?”
“這……莫不是要……”我心下有些發慌。
她輕笑一聲,繼續道:“父皇說,他要為我在這些人中選一位夫君,本是不急的,但宋國前幾日送來國書,說要同大魏聯姻,而太子一黨,便聯名上書要我下嫁……這事後來傳到宋國使節耳朵裏,也便認定了我。”
我冷笑:“大宋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這不是搶人麽!”
“志兒也這麽說,他跑到父皇那裏去求情,皇帝拗不過,便答應了他,卻不想為了不得罪宋國,竟然要急切的把我嫁出去。”
“什麽意思?”我心下大驚,扯着嗓子就嚎出來:“憑什麽!”
她見我這副反應倒是有些愣,微微低了頭,望着我冷笑道:“沒有憑什麽,我如今身為魏國公主,風光無限,但,這樣一來,婚姻嫁娶,便再也由不得自己。”
她這話說的我內心很是凄涼,畢竟在齊國的時候,她已經被迫奉旨嫁給了我,如今來了魏國,又要被迫奉旨嫁與他人麽?
我走近了她,認真的看着她,問道:“那你,願意麽?”
“願意麽?”她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般,笑的不可抑制:“沒有什麽願不願意,自從我來了這大魏宮廷以來,沒有一件事是我願意的,劉宣,你能明白麽?”
她喊我名字的時候,已經近乎是吼出來。
我呆愣愣的看着她的失态,近乎瘋狂的失态,卻始終想不明白她話裏的意思,只當她不願再受人擺布的嫁人。
多年以後,我才終于明白過來,她當日所說的那句“沒有一件事是我願意的”所暗藏的真正含義,但那時已經為時已晚,所有的悲劇都已經早已埋下了禍根。
我見她如今這副樣子,心裏也便跟着她難過起來,可忽然一拍腦袋,福至心靈般的開竅了。
認真的道:“德善也好,懷悠也好,你始終是我的妻,既然我們沒有和離,你現在依舊是我的妻。那我,身為你的夫君,也定然不會眼睜睜的看着你嫁給別人。”
她眸子裏滿是詫異,但很快恢複過來,輕聲問:“你這話,當真?”
“嗯!”我重重的點了下頭,看着她道:“就算你要改嫁,那也是在與我和離之後的事,現在你是我媳婦,魏皇憑什麽要你嫁給別人,他沒問過我便擅自做主,我定然是不依的。”
她愣了愣,問道:“那你打算,怎樣做?”
我摸了摸下巴,腦子飛速的運轉着,終于想到一條絕佳的好計策,笑道:“既然他急着想為你找一位驸馬爺,那我便送他一個驸馬爺,反正他一早就想着讓我找一個魏國的姑娘生兒子,然後給大齊的皇室血脈摻水,既然他那麽想同我大齊聯姻,那麽這個驸馬我來當,他自會同意的。”
當晚,我沐浴更衣之後,便坐着德善的馬車,同她一道進宮赴那場魏皇的鴻門宴。等我和德善趕到崇明宮的時候,天色尚早,皇帝還沒到,但其他世家子弟顯然是已經早到了的。
“參見公主,”見我和德善到了,殿內的人紛紛站起來行禮。
身側的姑娘站定了身子,輕輕擡了擡手,睥睨衆人道:“都起吧。”
不知為何,我看着大殿上來相親的一衆小白臉忽然覺得厭惡的緊,本能的拉住德善的手,又像是為了向衆人證明什麽般,将我牽她的手故意露出來,于是在衆人眼中,便是我緊緊牽着她的手,一路招搖過市,來到龍椅下首的第一個位子。
我把她安置好之後,便想着要離皇帝的龍椅遠一些,畢竟聽說太子李顯也要來,上次想要暗殺李志的事被我無意間攪了局,若是讓他見到我,指定大家臉上都不好看,而他的位置肯定跟皇帝靠的近。
我嘛……索性還是離他遠一些的好。
等我剛找到一個合适的位置坐下,便聽到身側有人喊我:“十三爺,多日未見,傷勢可是好了?”
我一轉身,竟然是蘇少景。
(第三更)
我拱了拱手,客氣道:“多謝蘇兄挂念,身子已經好多了的。”
他也拱手回禮:“如此再好不過了,”他頓了頓,向上首的那姑娘望了眼,眸子裏閃過一絲光亮來,又轉過身來,斟酌的問道:“十三爺你,這幾日一直住在公主府上麽?”
“對啊。”我眨巴眨巴眼,理所當然的應了聲。
可說完了才覺得有些不妥,因為我發現坐在旁邊桌上的幾位世家子弟都像看仇人一樣的看着我,我這才反應過來,蘇少景方才那話,在外人聽起來就像是譴責我同德善做了見不得人的事一樣,透着一股子酸勁兒。
我吐了吐舌頭,低下頭喝了口茶壓驚,就聽着鄰桌的少年在竊竊私語的議論着什麽,而我聽力一向很好,稍微一留神便聽到了一場醋味濃厚的對話。
“那位十三爺,也是來跟我們争公主的麽?”
另一人趕忙打斷他:“噓,小點兒聲,那可是齊國的瑞親王,身份尊貴着呢,若是他想跟我們争,在座的哪一個又是對手?”
“可是,他不是我大魏的人啊。”
另一人立馬反駁:“不是大魏的人怎麽了,齊魏兩國本就交好,若是再聯姻,只怕也是好上加好,那可是利于兩國邦交的大事。”
“可總不能讓他撿了這個便宜,你看他那樣兒,一看就是小白臉,指不定家裏還有妻室,來同我們争一個區區驸馬做什麽!我爹還指望着我帶來一門榮光呢。”
那人冷笑道:“瞎說什麽呢,便是沒有那位十三爺,也輪不到你。”
“就算輪不到我,這等好事也落不到你頭上,你算個什麽東西。”
“刁小五你這話就不對了,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我怎麽了,我怎麽了!”
我聽着他們你一言我一語,你來我往的唇槍舌劍,很是頭大,想着就連我老爹的那些小老婆們撕起來都沒他們這麽厲害,他們兩個大男人為何口才那麽好,放到辯論界定然是個傑出人才。
想到這裏,我無奈的搖搖頭,咂了咂嘴,暗暗感嘆着:“這男人開起撕來,真沒我們女人什麽事兒了。”
但他們總算做對了一件事,便是他們想要娶劉懷悠的好眼光,可他們此生注定了也就想想……
畢竟,那姑娘現在是我媳婦,将來指定還是我媳婦,至于旁人的想法……
與我何幹真是的……
想到這裏,我回他們一個極其燦爛的笑容,很是得意的向那姑娘看過去,才發現她也正望向我這邊看過來,我心念一動,想着,原來我這夫人,穿起大魏的宮裝來,竟是比所有女子都好看得。
随着一聲尖細的嗓音喊着“皇上駕到”,衆人皆跪倒在地行禮,我因着身份特殊,只是彎下身子行了拱手禮。
“平身吧。”
魏皇嘴角擎着笑向我看過來,笑道:“瑞王,身上的傷可是好了?”
我剛入了座,但因為被點了名,縱然不情願也只能站起身來回話道:“承蒙魏皇挂念,已經無礙了。”
他點了點頭:“志兒頑劣,也虧得遇上你,若不然,定然遭了那群前朝餘孽的毒手。”
前朝餘孽?不是太子派去的殺手麽?若是我沒記錯,當日在船上,那些刺客也是默認了自己是李顯的人的,怎麽就成了前朝餘孽了?
我愣了愣,向德善的方向望去,那姑娘手中正端了杯茶,輕輕呷了一口,又放回到桌上去了。
我定了定神,也只能敷衍道:“魏皇客氣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況且我也沒做什麽,只是拖延了些時間罷了。”
魏皇的目光在我和德善身上逡巡許久,終于笑出聲來:“今日只談喜事,不談其他,朕的女兒德善公主如今已到婚配之齡,而在座的諸位也尚未婚配,你們若是有意,盡管大膽的同朕說,朕為你做主。”
魏皇此話一出,滿座皆驚。
就見着蘇少景站起身來,行了禮道:“皇上,臣願意此生照顧公主。”
“蘇愛卿”魏皇有些詫異的道:“朕原本以為,你志在游歷天下的,難道你要帶着朕的女兒,滿天下的跑麽就算德善願意,朕也是不依的。”
蘇少景跪倒在地,身子卻崩的直挺挺的道:“臣願意此生只守着公主,一生一世一雙人,今生今世永不分離,公主在哪裏,臣便在哪裏。”
他這話說的認真,就連身為局中人的我都忍不住要為他叫好,只是,你想的倒是美,你想跟我媳婦一生一世一雙人,那也要我媳婦答應才行啊。
只是我很悲劇的發現了一個事實,方才還躍躍欲試的諸位世家子弟,在蘇少景站出來之後,竟然沒有一個人敢吭聲了。
我這才反應過來蘇少景的身份,振國将軍的幼子,而那位振國将軍蘇羽,此時正在前線抗敵,是同我二叔廉親王并列統帥的三軍大元帥。
蘇少景有如此顯赫的身世,試問整個大魏,又有哪個人甘同他争
就在此時,殿外有人進來通報,說是太子爺到了,皇帝大手一揮:“宣……。”
他話音剛落,便見着殿外走進來一個年輕人,那人眉目清秀的很,一身素白金絲蟒服,氣宇軒昂的帶着兩名小太監走上殿來。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在經過我身旁的時候似乎有意停頓了下,但很快便走上前去向皇帝行禮。
皇帝冷眼看了看他,寒着調子道:“方才朕派人去宣你,默盛卻回報你并不在東宮,你人去了哪裏”
他倒是不慌不忙,施施然的行了禮,笑道:“父皇,兒臣方才去了校場,去看左都尉将軍和禦林軍統領比武去了。”
皇帝冷哼了聲,便不再追問,反而是盯着殿內依舊跪着的蘇少景道:“蘇愛卿,朕方才說了,若是你真心疼愛德善,朕也便準了的,若是……。”
“父皇……”,太子忽然出聲打斷:“兒臣以為此舉實在有損我魏國和宋國兩國的邦交,試問,此事若是讓宋國使節追問起來,我朝該如何回複他們,此等出爾反爾的舉措……。”
“你給朕住口!”皇帝厲聲打斷太子接下來的話,呵斥道:“答應他們的是你!朕可沒有答應他們!”
“……是。”太子眼中的陰狠一閃而過,随意轉了話鋒:“德善妹妹嫁人,兒臣這個做哥哥的自然希望他嫁的好,父皇若是想讓她下嫁蘇禦史,那也要問我這好妹妹同不同意的”
劉宣內心:我就想親一下,我什麽都不做(請叫我猥瑣宣!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