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圍場

圍場

七日後,我應魏皇之邀随軍前往邬牧圍場狩獵,太子李顯和秦王李志随行,行到半路大軍稍作休整,訓練有素的禦林軍就地安營紮寨,紮起了一個個簡易的小帳篷。

而指揮這次安營紮寨的禦林軍副統領我是認得的,确切的說,在半月之前,他還是我身側最信得過的人。

然而時至今日我才知道,那位太子爺親自向皇帝舉薦的,僅憑着三招就把左督衛将軍打倒在地的江湖人竟然是他寒映,确切的說,是如今的慕淵。

他見了我,遠遠的抱拳行禮:“卑職慕淵,給瑞王爺請安。”

我走近他,笑了笑:“免了吧,你我之間,哪還用得着這些虛禮。”

他眼神稍作停頓,緊握着身側的佩刀,冷聲道:“圍場猛獸衆多,王爺切莫小心。”

我混不在意的揮了揮手:“你們教我的功夫我雖然沒怎麽用功,但防身還是綽綽有餘的,倒是你,燕小彤那人一向小氣,你一聲不吭的就離開,她定是不依的。栖梧衛是靠什麽起家,你不是不知道吧。”

他神色如舊,頓了頓,悶聲吐出兩個字來:“暗殺!”

我聽的心一頓,便徹底沉默下來。

可還是不甘心,昔日裏一門心思要護着我的人,陪着我從小長到大的人,怎麽能說背叛就背叛呢

我唏噓了好一會兒,直到他轉身走遠,依舊回不過神來,想着,若是他不這麽高調,就此離開的話,我還是願意放他一馬的,可他怕不是這麽想的吧。

是另有所圖麽大魏太子親自舉薦的禦林軍副統領,說是沒有勾結,我卻是不信的。

在我走神的當口,肩膀忽然被人從身後猛拍了一下,我轉過身來,就見着一個小侍衛打扮的人正笑嘻嘻的看着我,不合身的铠甲穿在她身上有些肥大,就連頭上的銀盔似乎都比她的頭大一半。

她也不行禮,居高臨下,一派皇家做派,不是安樂公主又是誰

“劉宣,你還記得本公主麽”她問。

“記得記得,”我裝模作樣的摸着下巴想了想,笑道:“可是公主怎麽這副打扮了莫不是偷跑出來的”

“你!你給本公主閉嘴!”

我搖頭晃腦的跟她分析:“若是我沒記錯,本次行獵皇上并未準許公主前來,如今看你這副打扮,啧啧……只怕是瞞着皇上,偷跟來的吧。”

“劉宣!我就不該來找你!哼!”她皺起好看的眉頭,滿是惱怒的轉身就要走。

“別介呀,去哪兒啊”我趕忙扯過她的小胳膊,把她拉到我跟前來。

“哼,本公主愛去哪兒去哪兒,你管不着!”她依舊一副氣鼓鼓的樣子,誓要跟我劃清界限,竟是越說越委屈了:“上次德善皇姐還跟我說你人傻,沒想到不止傻,還蠢!”。

傻這算哪門子的形容我很傻麽想我那麽英俊潇灑風流倜傥,哪裏傻

我只能好模好樣的笑看着她,摸了摸她的頭道:“安樂乖哈,既然你來找我,我自然會幫你瞞着你父皇的,可是你要答應我,留在我身邊,哪裏也不許去才好。”

“那是自然,”她答應的爽快,扯着我的袖子道:“劉宣,你要把我藏好,不許讓我父皇找到我!”

“……好。”

就這樣,我身邊多了一個走哪兒跟哪兒的小跟班,快到邬牧圍場的時候,我才發現,那個宋國的使節伍南輸也跟來了,他身上一那身大紅色朝服看的人直晃眼。

一行人進了圍場,稍做休整之後,便被皇帝一道聖旨宣到了跟前。皇帝所在的帳篷自然跟我們所在的單人帳篷有所不同,從外面看是以中間的主帳篷為軸,将周圍的帳篷打通,走進去卻是修建的跟皇宮無二,只因我們現在身在塞外,那些古玩玉器卻是見不到的。

因為塞外天氣忽然轉涼,幸運的發現翠丫頭給收拾的行李中有加絨的外袍,我趕忙找出來穿好,之後還要安置安樂公主,讓她跟另一個小侍衛一起給我看守帳篷。

我磨磨唧唧忙完,小半個時辰已經過去了,去見皇帝的時候,太子和秦王也都到了,在距離皇帝龍椅最近的下首,坐着一位滿嘴絡腮胡子戴着氈帽的男人,正饒有興致的拄着胳膊,觀看帳中的霓裳舞曲。

歌舞升平,酒宴正酣。我找了個距離龍椅遠的幾案坐下,跟身側臉生的大臣們稍微拱了拱手,算是打招呼。

等一曲歌舞罷了,皇帝舉了舉酒杯,頗是感嘆的向那男人道:“洛爾圖,你久未踏入中原,可是讓朕想念的很啊。”

我心裏泛起了嘀咕,原來他就是骁勇善戰的戎族王爺洛爾圖,戎族是馬上民族,這樣一想,站在他身邊的随行侍衛便看起來格外的高大挺拔。

有句話是“套馬的漢子你威武雄壯,飛馳的駿馬像疾風一樣,”今兒總算是見着活的了。

戎族王爺站起身來,舉着酒杯道:“皇上,臣的苦心也不過是想為莞雲尋一門好親事,臣就這一個女兒,自然希望她嫁的好。”

魏皇哈哈笑起來,道:“洛爾圖,你是朕的兄弟,你的女兒便是朕的女兒,朕家的諸位皇子,莞雲可以任意挑選。”

洛爾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謝皇上,臣先幹為敬。”

魏皇朗聲大笑,也将杯中的酒飲盡了。

這次随行的人員中,魏皇的諸位皇子大都是跟來了的,聽剛才魏皇話裏的意思,他是想着給那位莞雲郡主挑一位夫君不假,但也是尊着莞雲自己的意見,換句話說,是尊着戎族王爺的意願,也并不像李志口中那樣,上來就讓她嫁給太子給太子當側妃。

可既然這樣,李志為何那日要騙我呢

我的答案很快便得到了驗證,因為當那位活潑熱情的莞雲郡主唱着戎族歌曲走進來的時候,太子李顯站起身來同她合唱,昔日裏戾氣極重的少年在看到莞雲公主的那一刻興許也是溫柔似水了,等他們唱罷了,皇帝才笑指着太子向戎族王道:“這是朕的大兒子,莞雲可是能看得上嗎”

魏皇話一說完,每個人臉上表情都不一樣,太子眸子裏帶了些狂喜的期待,秦王李志冷哼一聲,又輕咳一聲掩飾過去,随着衆人拍手叫好,宋國使節伍南輸定了定神,冷眼看着他們的一舉一動,我心道:這些人也太複雜了,不就是娶個人麽,兩情相悅不就好了,又哪裏這麽麻煩。

就戎族王站起身來,行了禮道:“臣一切但憑皇上做主。”

沒想到莞雲郡主卻是不樂意了,她笑着向皇帝行了禮,卻是不卑不亢的道:“莞雲方才一直想着為皇上表演助興,便一直在內賬等候,不知皇上說的,讓莞雲自己選夫君,可當真麽傳言皆道皇帝一言九鼎,那皇帝的金口玉言,可當真麽”

戎族王爺做出一副怒斥的樣子來,實則是滿臉笑意:“莞雲,怎麽可以向皇上如此說話。”

莞雲并未多說,而是笑吟吟的看向魏皇,魏皇跟她對視良久,終于笑出來:“好,朕一言九鼎,你若是看上誰,告訴朕,朕為你做主。”

“謝皇上,那莞雲可就不客氣了。”

戎族王爺這才開口向皇帝賠罪道:“這孩子被臣慣壞了,皇上不怪罪才好。”

皇帝笑着擺擺手:“莞雲的真性情朕确實喜歡的緊,不像朕的兒子們,個個都悶聲悶氣的,一個個的都跟個葫蘆一樣,年輕人就該有年輕人的樣子嘛。”

皇帝此言一出,諸位皇子齊聲道:“父皇教訓的是,兒臣誠惶誠恐。”

皇帝看着身前的諸位皇子,聽着他們千篇一律的話估計是絕望了,卻也是無話可說,最終無奈的探出一口氣來:“都起來吧。”

酒宴結束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塞外的風聲極大,将篝火吹的“噗噗”做響,我回了自己的帳篷,沒成想守帳篷的安樂小公主已經靠着帳篷在地上睡了過去,我把她抱起來,擱到床上去,這姑娘睡得熟,竟然依舊睡得死死的。我給她蓋了被子,她也一動未動。

安樂,安樂,魏皇大概是想要這個女兒平安喜樂吧。

我便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那個“宣”字,我老子在“宣武”年給我取名“宣”,想必也是禍事的源頭吧,如果他沒有給我取“宣”這個字,興許那些人就不會注意到我,也不會注意到我的母親,後來那些血流成河的慘案也不會發生。

可此時一切都已成定局,我卻是無力回天的,我能做的,也只有繼續咬牙往前走。

賬外有人在巡邏,打更的聲音一聲蓋過一聲,此起彼伏。我想,夜已深,我喝多了酒腦子裏亂七八糟的不知道在想什麽,也是需要休息了的。

床已經貢獻出來給安樂公主睡了,我只能将椅子上的白虎皮鋪到地上,心不甘情不願的躺上去,不甘心的想着,為什麽永遠都是我要打地鋪呢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值得深深的思考。

我明明不想當正人君子的,再說,安樂還是個小丫頭,其實我睡床也是可以的。

可是,心底的那層觀念卻是怎麽也沖不破。我挫敗的發現,我始終還是個正人君子。

僞君子,也算君子吧。

深夜更文,生死時速的我。

我一直以為自己“每逢失戀必斷更”,放心,這次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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