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北安警察局

北安警察局

想起來那個男孩在哪裏見過的時候，舒螢很震驚，但她知道現在不是自己驚訝的時候。

畢竟這個男孩只是跟自己腦海裏的那個人十分相像，沒有證據，一切都不能妄下定義。

她一邊往二樓手術室走一邊回想，過于專注地思考導致舒螢沒有看清腳下的臺階，一個沒注意，被一層臺階絆了個踉跄。

“小心！”

好在蘇離喚就跟在她身後，一把扶住了她。

被臺階一絆，舒螢立馬回過神。她側頭看了蘇離喚一下，淺松一口氣，“謝謝。”

蘇離喚松開扶着她的手，溫聲安慰道：“舒醫生不要着急，眼下我們先把手術做完，剩下的慢慢解決。”

舒螢看着蘇離喚，混亂的思緒被他兩句後神奇般撫平。

她從前不是這樣的性格，遇見任何事都不會如此慌亂的。只是這次關乎到孩子的事情，她多少就有些亂了陣腳。

孩子是祖國的未來，可千萬不能走歪了路。

相視兩秒，舒螢露出一個微笑，“好。”

手術室裏，一切準備就緒。手術排燈亮起，無影燈下，那只被裝在袋子裏摔打的小貓裸｜露在所有人的面前，身上的傷勢格外清晰。

它全身多處骨折，左前腿甚至需要截肢。

“怎麽可以這麽殘忍！”蕭宜給貓上完麻藥後，實在忍無可忍，“那個孩子我真是——真是想暴揍他一頓！”

相比蕭宜的憤怒，舒螢顯得過于淡定。整場手術她一句話沒有說，沉着冷靜地處理着一個又一個的傷口。

蘇離喚就在她旁邊，偶爾幫忙遞一下需要的工具，偶爾幫忙擦一下汗。

三個小時後，最後一針縫合結束。舒螢和蘇離喚出了手術室，其他人留在裏面做收尾工作。

說來奇怪，不知道是舒螢心理作祟，還是她對蘇離喚的心動已經到了一種自己不敢想象的地步。

因為有他在旁邊，今天整場手術，是之前從未有過的安心。

兩人在門口脫掉手術服，蘇離喚歪頭看舒螢，就見她摘口罩脫衣服的動作很機械，臉上也沒有什麽表情，整個人木讷讷的。

他清楚這是她經歷過無數次的工作，可今天自己親身體會過以後，才知道舒螢每天的工作強度有多大。

這只是一臺手術，同樣強度的手術，她最多的時候一天做過四臺。

這樣想着，蘇離喚的眼神就越發晦暗複雜。

他很心疼。

舒螢瞥見身邊人的動作停了，扭頭看了眼，發現蘇離喚怔怔地盯着自己，哪怕自己現在已經跟他對視了，他也沒躲避。

“怎麽了？”舒螢問。

蘇離喚嘴唇動了動，輕聲問：“舒醫生，是不是很累？”

舒螢愣了。

踏入這個行業以來，自己做的手術不能說饒地球一圈，饒北安一圈絕對是綽綽有餘的。

每場手術下來，她聽的最多的話是“辛苦了”，又或者“謝謝你”。

問她累不累的，蘇離喚是第一個。

突如其來的關心，讓舒螢怔呆滞了片刻，她突然不知道要怎麽回答。

過了幾秒，她勉強支起嘴角，笑着說了句，“習慣了。”

本以為話題到這裏就結束了，沒想到蘇離喚繼續開了口，“那就是累。”

舒螢張了張口，下意識攥緊手裏還沒有來得及扔進回收筐的手術服。蘇離喚那雙擁有極深卧蠶和漆黑瞳仁的眼睛，好像有魔力一樣，讓她沒有辦法說謊。

見舒螢不說話，蘇離喚伸手拿過她手裏的衣服，扔進手邊的籃子裏。

“一會兒處理完樓下的事情，早點回家好嗎？”說完，他擡頭對上舒螢的眼睛，“你需要好好休息，舒醫生。”

沒有辦法拒絕，只能應下，“好。”

舒螢最近的體力确實沒有以前好，不知道為什麽，一場手術下來就會很累。

兩人下樓的時候，救助站的李峰正在和警察溝通着，Win就坐在他們旁邊的椅子上，看樣子是在很認真地了解情況。

見舒螢下來，李峰趕緊起身問情況，“舒醫生，辛苦了。”

“應該的。”舒螢把目光轉向沙發上低着頭一動不動的楊天賜，說，“如果這個世界上虐待動物的人少一些，我們做寵物醫生的就不會這麽累了。”

蘇離喚心疼舒螢，趁着大家說話的空隙，插了一嘴，“大家坐下說吧。”

“對對對，舒醫生快坐。”李峰連忙給舒螢拉了一把椅子出來，舒螢道了句謝謝後坐下。

他們坐下聊兩只貓的情況，蘇離喚轉身去給舒螢倒水。

“你好舒醫生，我是北安公安大隊副隊長，我姓鄭。”

“你好鄭警官。”

“是這樣舒醫生，如果你現在方便的話，麻煩你跟我們去一趟局裏，這件事情，需要你協助說明一下。”

舒螢疑惑，她不明白這件事為什麽還需要自己協助，她既不是虐待者，也不是旁觀者，更不是這只貓的主人。

可作為公民，有義務配合警察的工作。

安排好醫院裏的事情，換好自己的衣服，舒螢出了醫院大門，坐上門口的警車去了公安局。

二十分鐘後，一行人到了北安公安總局。

進門後鄭警官示意舒螢跟自己走，而另一個警察則帶着楊天賜去了相反的方向。

最終舒螢進了鄭警官的辦公室。

“舒醫生，坐。”鄭警官指了指屋裏的沙發，“要喝點什麽？”

舒螢擺擺手，“謝謝鄭警官，別忙了，我不渴。”

倒不是舒螢客氣，只是剛剛在醫院裏的時候，她喝掉了大半杯蘇離喚給她倒的水，現在是真的一點都不渴。

鄭警官見她拒絕也沒再多說，畢竟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溝通。

他在舒螢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長嘆一口氣後，也沒拐彎抹角，“是這樣的舒醫生，想必剛剛你也看到了，我們一直帶着一個孩子，那個孩子就是虐待那兩只貓的人，今年剛上五年級。”

介紹完，鄭警官把目光從舒螢臉上移到面前的茶幾，又是一聲長嘆，“唉，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我也很是震驚啊，現在的孩子，心理教育真的太缺乏了。”

聽到這裏，舒螢大概猜到為什麽會需要自己來了，“請問鄭警官，是不是有什麽需要我配合的？”

“是的舒醫生。”鄭警官擡頭再次看向她，“我們只能對那個孩子進行口頭教育，所以希望你能配合說一下那兩只貓的情況，不需要誇大，如實就可以。我們剛剛已經聯系了他的家長，估計現在正在隔壁辦公室。”

想來讓自己說明那兩只貓的情況，也是想讓那個孩子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以及給貓咪帶來的傷害，舒螢沒有猶豫，痛快地答應了。

見她同意，鄭警官猶豫着又補充道：“那個舒醫生，你說的時候，語氣還是要和藹一些，我們不希望這件事情給孩子造成陰影。”

“放心吧鄭警官。”舒螢露出一個淺淡的笑，“我明白的。”

鄭警官長舒一口氣，“那就辛苦你了舒醫生。”

“不辛苦，應該的。”

兩個人又簡單溝通了兩句後，鄭警官手機響了，接起來只說了句好的。舒螢看着，暗暗想應該是剛剛那個警察打來的。

果然，鄭警官挂了電話後，示意舒螢他們可以過去了，“走吧舒醫生，我們去另一間辦公室。”

“好。”舒螢起身，跟着鄭警官往外走。

明明已經入了秋，可這幾天的天氣越發不好。陰沉沉，灰悶悶的，沒有一點秋天應有的舒爽和通透。

北安總局的大樓正面全是走廊，走廊後才是一間間的辦公室。鄭警官的辦公室在一樓最東頭，除了辦公室，通過走廊的窗戶就能看見院子裏的情況。

舒螢走出辦公室，下意識往院子看過去。

警局不鏽鋼栅欄大門外，有一抹挺拔身影格外引人注目。哪怕隔了很遠的距離，而且還隔着玻璃，可舒螢還是一瞬間就認出了那人是誰。

蘇離喚。

一身标志性黑衣的他靜靜站在大門外，見自己看過去，勾起唇角，微微點了一下頭。雖然沒什麽心情，可舒螢還是扯出了一個笑，算是回應。

蘇離喚來了，可之前他不是說他的事不能讓警察知道嗎？

如果是可以這樣坦然地出現在警局門口的話，那之前自己在咖啡廳裏的那些猜測就全是錯的了。

而且離芯也說過，他不是壞人。

所以，僅僅只是有其他苦衷而已。

想到這裏，舒螢笑了。

灰蒙蒙的天，因為蘇離喚的到來，因為自己确定的事情，突然變得明亮了起來。

舒螢跟在鄭警官身後，始終保持不遠不近的剛好距離，一直走到走廊最西邊的辦公室。

到了門前，鄭警官擡手輕叩房門，在裏面傳來一聲“請進”後，他才按下塑料把手柄，打開了棗紅色的大門。

推門進去的瞬間，舒螢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循着聲音望過去，她看到了一個出乎自己意料，但也在預料之中的人。

那個人站在楊天賜身邊，一手插兜，一手輕攔着他的肩膀。

碩長的身形，不俗的氣質。

舒螢一眼就認出了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