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們認識啊

你們認識啊

那人明顯也沒有料到會在這裏看見舒螢,眉眼明顯一驚,但很快就被微笑取代。

“舒醫生,沒想到在這裏見到你。”

舒螢沖那人微微點頭,“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你,楊先生。”

攔着楊天賜肩膀的男人,是醫院的常客,也是聚優生物的CEO,楊譯。

舒螢實在沒有想到,楊譯已經有了這麽大一個孩子。

但這些,跟她沒有任何關系。

“你們認識啊?”舒螢和楊譯的認識,鄭警官也很驚訝,“那太好了,快,先坐。”

他張羅着大家坐下,楊譯坐在了楊天賜身側,舒螢則挨着鄭警官,坐在了楊譯的對面。

事情比較敏感,也考慮到孩子的心情,所以屋裏只留了他們四個人,就連剛剛帶楊天賜來這間屋子的那位警察也出去了。

大家都認識了,鄭警官就沒有說其他多餘的話,直接問楊天賜,“小朋友,知道為什麽把你帶到這裏來嗎?”

“知道。”

從剛剛去醫院,到現在回答警察的問話,楊天賜神色淡定,十分從容。他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冷靜到不像一個小學生。

對于他的反應,楊譯也很是震驚。

“天賜,不可以這麽沒禮貌!”他蹙眉輕斥了一句,随後轉頭抱歉道,“不好意思啊警察同志。”

“沒關系,小朋友很有自己的态度,我很欣賞。”對于楊天賜的态度,鄭警官并不在意。

頓了一秒,又說:“那能告訴叔叔,為什麽要那樣對那兩只貓嗎?”

“好玩兒啊。”

這嚣張的态度,出乎在場所有人的意料,甚至有點激怒楊譯。

他垂眸看着一旁的楊天賜,眉頭皺得很深,明顯生氣了。

舒螢看着他利落的下颌角處咬肌繃起,以為他要訓斥些什麽,可他開口的話卻是意外地溫柔,而且帶了引導。

楊譯:“天賜,你想不想知道被你摔打的那只貓,現在怎麽樣了?”

楊天賜毫不在意,“死了呗。”

楊譯哽住,他深吸一口氣,又沉沉吐出。不難看出他的耐心幾乎用完,已經在發火邊緣了。

“沒有死。”

他壓抑着心裏的火說完這三個字,随後看下舒螢。

舒螢接到眼神信號後,明白該自己上場了。

她想,警察應該也提前跟楊譯溝通了,這個環節讓醫生說,只是沒說那個醫生就是自己。

舒螢看向楊天賜,表情柔了許多。她微微弓下身子,兩只胳膊放在雙腿膝蓋上,盡量跟楊天賜平視。

“小朋友,那只貓沒有死,阿姨花了很久的時間和精力才把它治好。但是因為受傷太嚴重,那只貓的左前腿做了截肢。”

說到這裏,舒螢擡起右手,在自己左臂上比劃了一下,“截到了這個位置。”

她明顯看到自己在比劃的時候,楊天賜眼睛裏閃爍了一下。

那是後悔或者害怕的情緒。

趁着這個機會,舒螢繼續說:“貓是四肢着地走路的,失去了一條腿,需要很長的時間來适應平衡。這也就意味着,那只小貓短時間內都不能自由自在地跑了。”

楊譯從未隐藏自己對舒螢的喜歡,他也不覺得喜歡一個人要隐藏。

他只見過舒螢平靜鎮定處理各種寵物生病受傷的樣子,也見過她拒絕自己禮貌客氣的樣子。但這種眉眼溫柔似水的舒螢,他第一次見。

只感覺自己不像是一個而立之人,而是變成了感情懵懂卻熱烈的少年。

他心裏湧動的情緒,那股想要跟她在一起的欲|望火焰,因為這樣的舒螢燃燒得更加旺盛。

比第一次見她時更盛。

舒螢沒有注意到楊譯此時正用一種幾近淪陷的目光盯着自己,她全部的精力都在楊天賜身上。

“貓的一生很短暫,平均壽命只有12到15年。阿姨今天救的那只小貓,只有一歲左右,這就意味着它未來的十幾年裏,都沒有辦法像你一樣開心地奔跑了,是不是還挺遺憾的?”

楊天賜這會兒才有了一絲其他的情緒,他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兩只手來回扣着,躊躇半晌,輕輕點了一下頭。

見他點頭,鄭警官看到了希望,連忙說:“不管是小貓還是小狗,它們都是我們的朋友,是可以陪伴我們一起玩的小夥伴,不是我們玩鬧的工具。”

“天賜,最近學習上是不是有壓力了?或者其他地方有不舒服的?”楊譯看着身旁楊天賜,很擔心。

楊天賜搖搖頭,嘴唇動了動,但最終抿緊了,沒有開口。

舒螢看出了他好像有什麽想說的,只不過在猶豫,所以嘗試開口問:“你叫天賜是嗎?”

也在一起待了半個多小時了,楊天賜終于擡起頭看了舒螢一眼,然後點點頭。

見他看自己,舒螢難得露出了笑,“天賜,阿姨可以問問你,是什麽促使你建了那個群嗎?”

她沒有問為什麽虐貓,而是問為什麽要建那個群。可其實這兩個問題是一個意思,楊天賜只要說了建群的初衷,也就相當于說了虐貓的原因。

他還在糾結,來回扣着自己肉的小手開始扣校服下擺,不大一會兒工夫,校服下擺的藍邊就被揉出了不輕皺紋。

見他糾結,楊譯微低下頭,靠他更近。

“天賜,我們做錯了事情,就必須要面對,而且要接受批評并改正。做錯了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道錯了,不願意去面對,這樣一點都不男人。”

楊天賜很聽楊譯的話,他幾句話過後,楊天賜就說了建群和虐貓的原因。

“上次期末考,我考得不好,從前我都是考第一的,上次卻考了第八名。”他咬緊下嘴唇,皺了一下鼻翼,繼續說,“那天回到家後媽媽跟我視頻,問我是不是又不好好學習了,不然為什麽考那麽差。”

楊譯聽到這裏斂了眉,“這事你怎麽沒跟我說啊?上次問你,你不是說媽媽就說了一些生活上的事情嗎?”

“我怕你擔心,就沒說……”楊天賜話越說聲音越小,不是害怕,而是心虛。

他心虛自己跟楊譯說了謊。

楊譯自然感覺到了這一點,他輕拍着楊天賜的後背,“然後呢?”

“然後第二天放學,我下了校車後沒進小區,而是繞去了小區的後門。我就是想多走走,可是在後門不遠處的草叢裏,看見了一個男的在拿石頭砸一只貓。”

說到這,他的聲音有了些哽咽,回憶起自己一步步走錯的路,他此刻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做錯了。

“我一開始害怕來着,但那個人一下子就知道了我心情不好,他還問我是不是心情不好,讓我試試,說扔兩個心情就好了。”

鄭警官說:“然後你就扔了?”

“沒有!”幾乎是下意識地,楊天賜擡起頭十分抵觸地否認了,“我沒有!我那時候真沒有,甚至覺得那個人很壞。可是,可是……”

他頓了頓,又說:“可是後來媽媽又給我打電話,說我如果在國內的成績一直是這樣,就把我接到國外去,我不想去國外……後來,後來我又碰到了那個人,他用腳踢那只貓,我立馬跑開了……只不過,只不過後來我一個人遇見那只貓的時候,也試着拿石頭砸它,發現好像确實會舒服一些……”

說到這裏,楊天賜沒有再往下說。而後面的事情,大家差不多也能推測出來。

他發現虐待比自己弱的貓,可以發洩來自其他事情給的壓力,不管是學業上的還是家長給的,都有效果。所以他從一開始的害怕抵觸,到後來的慢慢接受。

最後,甚至拉了班裏的其他同學一起。

在孩子看來,這只是發現了一個可以宣洩自己不好情緒的出口而已。

就像我們發現了一家不錯的餐館,會分享推薦給自己的朋友是一個道理。

只是這個年紀的孩子,他們有分清是非善惡的能力,只是分不清非和惡背後帶來的嚴重程度。

聽完以後,三個大人都沉默了,他們覺得現在更多的應該是安慰楊天賜,而不是教育。

畢竟他也是受害者,那個推薦他嘗試的大人,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他在引導孩子變成虐待者。

楊譯把他攔進自己的懷裏,沒有一絲責怪,“天賜,只報喜不報憂這是不對的,你現在只是個孩子,孩子就是要快樂,要開心。高興就笑,不高興就哭,這才是孩子該做的。”

如果說從前舒螢覺得楊譯會是個好伴侶,那麽今天過後,她想自己會給他再加一個标簽。

他是一個很好的父親。

抛開所有其他的一切不談,就剛剛他對楊天賜說的那些話,不難看出他是一個極有耐心,且十分懂得引導孩子的人。

這樣一個人,真的是伴侶的最佳人選。

可是,不遠處的大門外,蘇離喚還在等着自己。

她相信楊譯可以很好地把楊天賜扶回正軌,而自己現在要做的,是盡快結束這場三個大人教育一個孩子的場景。

畢竟事情的嚴重性三個人已經了解,剩下的,不是現在能解決的。

“鄭警官,我覺得天賜現在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你覺得呢?”

鄭警官很同時舒螢說的,他連忙沖着楊譯擺了擺手,“我覺得也是,楊先生,一會兒簽完字,你就快帶孩子回去休息吧,我這裏也沒什麽其他的事情了。”

“好。”楊譯松開楊天賜,牽着他站起身,“鄭警官,舒醫生,麻煩你們兩個了。”

舒螢也站起身,“沒什麽,應該的。”

說完,她轉向鄭警官,“鄭警官,如果沒我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我讓車送你。”

“不用了,有人來接我。”

鄭警官了然,笑了笑,“啊,那就行,那你慢走舒醫生,辛苦了。”

“應該的。”

告別了這兩人之後,舒螢快步出了辦公室。

不知道為什麽,此時的她十分迫切的想要見到蘇離喚。可能是因為楊天賜剛剛說的那些話,也可能是因為看到楊譯對楊天賜的樣子。

又或者沒有什麽原因,只因為在門外等着自己的是蘇離喚,

而她,不想浪費時間。

一出辦公室,舒螢就看到了那抹身影,還是跟那天出現在自家陽臺上一樣醒目。

她永遠能一眼認出他,找到他。

蘇離喚也看見了她,臉上的笑更加明顯,擡步往院子裏面走,想快點接到舒螢。

舒螢加快了腳步,就在兩人僅有三步之遙的時候,她被人叫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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