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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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兩天，剛入學的新生迎來必不可少的軍訓，學校裏随時随地可以看見穿着軍訓服的小綠人。

整整上了一上午課，付家羽宿舍四人在被綠色淹沒的食堂裏轉了兩圈都沒找到位置。

眼看着李姝佩瀕臨發飙邊緣，陳靜年總算發現了一處空位，連忙領着他們過去。

好不容易坐下，李姝佩呆呆的盯着面前的飯說，語氣跟眼神一樣呆滞，喃喃道：“每次新生軍訓，我都對吃飯這件事感到絕望。”

陳靜年啃着鴨腿想了想，指出她話裏的漏洞，“去年你才是那個搶飯的新生。”

被提醒後，李姝佩也意識到了問題，納悶道：“對啊，怎麽我不管什麽時候都搶不到飯呢？”

薛淼把菜裏的姜絲挑出去，犀利的評價道：“命裏缺飯吧，你改名李姝飯看看有沒有用。”

李姝佩在心裏念了一遍，炸毛了，“靠，輸飯輸飯，更搶不到了！”

付家羽被她逗笑，剛要湊過去說話，忽然感覺自己胳膊被人搗了一下。

她回過頭，看見一張被曬得通紅的臉。

那女生本來眉飛色舞的跟旁邊人聊天，意識到自己撞了人，趕忙連聲道歉。

付家羽說了聲沒事，又轉回去，她忘了自己想跟李姝佩說些什麽，旁邊那幾個女生的嬉笑聲倒是一字不落地傳進耳朵裏。

“哎，聽說你們今天和男生一塊訓練的？”

“嗯，我們教練今天有事沒來，臨時讓那個教官一起訓我們。不得不說，那教官是真兇啊……”

“噢，我還聽說，有個女生沒帶帽子差點被罵哭了，結果有個男生把自己的帽子給她，自己被罰了五圈？這麽偶像劇的嗎？”

“對，更偶像劇的是，那男生長得巨帥，我真的服了……”

“真的？叫什麽？有多帥？”

“謝端，聽過沒？我記得他入學那天就被好幾個學姐要微信來着，但人好像挺高冷的，反正我是沒跟他說過話。”停了停，女生聲音忽然低下去，“哎，看左邊門口，就剛進來那個——”

旁邊，付家羽也一起擡頭看過去。

門口進來兩個人，走在前面的那個外套敞開，袖子折到小臂，本來用來束腰的腰帶折了幾下被握在手裏，配合着他大步向前走的動作微微前後揮動着，顯得格外有氣勢。

趙狄一邊快步跟着一邊激動的問：“我靠，你今天算出名了，沖冠一怒為紅顏？”

謝端側臉看他，“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沖冠一怒了？”

“不是，你能別糾結這些細節嗎，重點是這個嘛？”趙狄操心的樣子像個老母親，“重點是你今天這出怎麽來的這麽突然，那女生誰啊？你認識？還是——”

他話說到一半，忽然有個女生從後面小跑着跟上來，把一瓶礦泉水遞到謝端面前，白淨的小臉跑的紅撲撲的。

謝端猝不及防被她攔下，步子差點沒收住，看着遞過來的水皺眉，“不用。”

那女生堅持着，“拿着吧，就一瓶水而已，你不拿着我心裏過意不去。”

一瓶水而已？

趙狄和四周一圈人的視線一起聚攏在他們身上，心裏已經腦補出了八百字的愛恨情仇故事。

謝端擰着眉毛還要再說話，忽然感覺自己露在外面的胳膊被人拍了兩下。

那人的掌心溫熱，指尖卻有點涼。

他愣了愣，下意識扭頭去看，只見一個人面不改色的從他和女生中間穿過，手上端着吃完的餐盤，嘴裏說着：“哎，借過借過。”

兩人擦肩而過，謝端聞見她身上有清淡的檸檬香。

旁邊的趙狄已經目瞪口呆，他看着旁邊臉色更差的謝端，擡起手指指着走遠的付家羽，一時間激動的連話都不會說，口齒不清道：

“哎哎哎，這這這，那那那……”

謝端：“閉嘴。”

他有點煩躁的皺了皺眉，把本來折起來的袖子放下去，蓋住付家羽剛才碰過的位置。

又垂眸看了眼還在眼前的水，再次說了聲“不用”，沒再繼續停留，大步往前走去。

趙狄一腔八卦熱血無處揮發，見那女生讪讪的把拿着水瓶的手臂垂下去，一時于心不忍，象征性的安慰了兩句，接着便像個跳腳蝦一樣朝着走遠的謝端狂奔而去。

食堂門口，薛淼三人看着面不改色施施然走過來的付家羽，臉上神态各異。

薛淼一臉複雜的問：“我說你放着旁邊那麽一大塊地方不走，非得去擠那一擠幹嘛。”

“啧啧啧，你沒看見剛才那男生的臉吧？”李姝佩一臉了然，摸着下巴回憶，“就我這十米之外人畜不分的視力也能看出來，那男生必然是個極品，起碼得是個系草級別。”

陳靜年推了推眼鏡，略一回憶後說道：“開學這幾天裏，大概有不下十個男生被你冠以系草之名了，你準備在學校開幾個系？”

李姝佩滿不在乎，“哎呀，那就班草，樓草，寝室草，多了去了……”

話題就這麽被帶偏，付家羽全程沒參與進去。

她落在最後面，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挺無恥的想着——他肌肉手感不錯嘛。

因為下午沒課，付家羽随便找了間教室看雜書。

等她慢悠悠吃個晚飯回來，意外的發現教室裏已經坐滿了人。

付家羽擡頭往前一看，最前面的黑板上龍飛鳳舞幾個板書大字，原來是教室被借去給新生開培訓會。

站在最後面的老師大概不知道把付家羽認成了誰，看見她逛菜場一樣散漫的步子，吹胡子瞪眼道：“趕緊找位置坐下，晃來晃去像什麽樣子！”

“……”付家羽瞥他一眼，懶得解釋，看見自己放書的位置上還沒人，幹脆走了過去。

坐下後，她掏出手機來在宿舍群裏問：

“提問，我長了張大衆臉嗎？”

陳靜年很快回複：唔，如果你這算大衆臉，那大衆可能挺開心的。

李姝佩：插一句，用雞蛋清洗頭真的能讓頭發變順滑嗎？

薛淼：不知道，但你可以試試，說不定能沖起一頭蛋花當夜宵。

正笑着和她們插科打诨，付家羽忽然捕捉到後面人的聊天中摻雜了一個很熟悉的名字。

“曲安然，坦白從寬啊，你和謝端到底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我倆都是西城一中的，真的就是高中同學。”

“哎喲，都英雄救美了，還是普通高中同學呢。”

“啧，你別怪聲怪氣的，他人挺好的，但真的不喜歡我。”

“挺好的？你确定？”

“怎麽了，看你一臉質疑的表情……”

“他明明就長了一張渣男臉啊，我的乖乖，你可別被騙了。而且我之前碰到有人跟他要微信，你猜他說什麽，他說他手機掉了！也太敷衍了，就仗着自己長的帥！”

“呃，萬一真掉了呢，還有，不能但凡臉帥點的你就叫人家渣男吧……”

……

付家羽手指敲着桌子，心裏想着剛剛那女生義憤填膺的話，忍不住笑了笑。

被那女生這麽一提醒，付家羽這才想起來她和謝端還是校友。

付家羽迅速打開微信，從聯系人裏找到她的高中老師崔岩婷，語氣熟稔的敲了一句話發過去。

“崔老師，好久沒見，又漂亮了嗎？”

崔岩婷下班時間一向手機不離手，回複來的很快：“付家羽同學，你下次找我能換個開場白嗎？說吧，又有什麽事煩我。”

付家羽笑眯眯的：這次是正事，正事。崔老師，你知道今年考上西城的人裏有一個叫謝端的嗎？

崔老師：知道啊，他還是我班上的學生，怎麽了？

本以為還要幾經輾轉才能達到目的，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

付家羽覺得老天都在眷顧她，笑得眼睛眯起來，打字的手指愈發輕快：哦，沒什麽，你讓他加我微信一下呗，我和薛淼想搞個高中校友會，新生裏就剩他了。

這番話說的天衣無縫，崔岩婷答應的很痛快。

沒多久，付家羽便收到了新的好友申請，她一點沒有胡說八道的心虛感，勾着唇點了同意。

頗為閑适的往後靠上椅背，付家羽翹着二郎腿，腳尖一下一下點着地，神情格外悠然。

等了半天，那邊人沒動靜。付家羽在心裏說了句沒禮貌，主動開口道：“師弟？”

那邊總算變成了“正在輸入中……”，發回來的消息一本正經。

“師姐好，我是崔老師的學生，謝端。”

付家羽卻一點不正經，彎着嘴角回：“嗯，乖，改天師姐請你吃飯。”

對面又不說話了，付家羽幾乎能想到謝端無語凝噎的表情。

許久，那邊終于發來一條：

“……不用了，謝謝師姐。”

付家羽把手機倒扣在桌上，趴在桌子上把半張臉埋進胳膊裏，終于忍不住笑出聲。

發完那條消息沒幾分鐘，無趣的培訓講座總算結束。

付家羽也不着急，坐在位置上等人走的差不多再動彈。

起身時她一回頭，意外的看見兩個人正一前一後往後門走。

付家羽認出其中一個人的背影，揚了下眉毛，慢悠悠的跟了上去。

前面那兩個人沒注意到身後的動靜，謝端單手拎着背包，擰着眉毛在看手機。

趙狄勾住他的肩膀，不顧謝端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眉飛色舞道：“你聽我說，這是赤裸裸的調戲啊！”

謝端不搭理他，趙狄激動的伸手想戳他的屏幕，“快看看朋友圈，有照片沒？”

謝端反手把手機滑進口袋，不耐煩的推開他，“你怎麽這麽多話，剛才該讓你上臺講兩句。”

他說完就走，趙狄被甩下，連忙提速跟上，一邊喊：“哎哎哎，你真不好奇她長什麽樣啊——”

付家羽在後面笑眯眯的看着兩人遠去，維持着春風滿面的狀态回到寝室。

端坐在位置上的李姝佩一臉嚴肅的盯着電腦屏幕，面前還擺了個本子，不知道在記錄什麽。

走近一看，付家羽頓時噎住了。

她問：“你為什麽用鑽研論文的表情看偶像劇？”

李姝佩眉頭緊鎖，“我在向劇中女主學習，如何才能出其不意的吸引富二代的注意。”

“哦，學吧。”付家羽見怪不怪，坐到位置上開始擺弄手機。

寝室裏一下子安靜下來，等結伴洗澡的陳靜年和薛淼回來，李姝佩一集偶像劇正好結束。

她刷了會兒手機，驚叫道：“朋友們，快看看付家羽發了條多麽做作的朋友圈。”

另外兩個人同時打開手機，點進朋友圈頁面——

最新一條是一張精致的不行的自拍照，照片裏的人唇紅齒白，明眸善睐，笑的格外動人。

只是配文莫名有些賤嗖嗖的，三個字加三個波浪號：

心～情～好～

與此同時，剛上床不久的謝端也看到了這條自拍照。

在下面打游戲的趙狄剛和對手互噴完，半是痛快半是憋屈，正想再抒發一下蓬勃的激情，忽然聽見對面床上傳來一陣聲響。

早就上床的謝端驀地捶了下床板，難得的低聲罵了句挺文雅髒話。

趙狄好奇道：“怎麽了？”

床上的人靜了靜，語氣說不上來是煩悶還是無語，冷聲道：“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