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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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醫院十分安靜，付媽躺在床上，腿上打着石膏，樂悠悠的啃着蘋果。
付家羽面無表情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心情早就由剛才的焦急轉成了無語。
車禍的前因後果十分簡單，付媽出門買菜，一不留神在轉角被車刮倒了。
幸好車主是個有良心且明事理的，二話不說連忙把她送到醫院。
沒多久又有一個氣場強大的西裝男到場，眼也不眨的給她升了VIP病房，付媽這才通過三言兩語得知之前撞她的人是對方的司機。
付家羽覺得匪夷所思，“所以司機撞了人，老板來道歉？”
“哎，我還沒說完嘛。我聽他意思，好像是因為那老板的兒子鬧騰的時候不小心拐到了司機的胳膊。”付媽媽吃下最後一塊蘋果，想想剛才的畫面，搖着頭感嘆，“你是沒看見，那小孩被帶走的時候，想哭又不敢哭那樣兒。啧啧啧，太可憐了。”
付家羽對這個話題不怎麽感興趣，她起身在高級病房裏參觀一樣的逛了一圈，走到小廚房時聽見她媽在背後揚聲喊：
“廚房殺手，遠離重地，聽見沒有！”
付家羽好笑的聳聳肩，腳步一轉進了衛生間洗漱。
當天付家羽在沙發上湊活了一晚，多虧沙發寬大，她睡相也不錯，就這麽一覺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她們剛吃完護士送來的豐盛早餐，病房門便被人叩響。
一男一女領着一個小男孩走進來，背後跟着魚貫而入的黑衣人，各種營養品瞬間擺了半間屋。
西裝革履的男人大概是平日裏板着臉習慣了，就連道歉時表情也不怎麽柔和，旁邊的女人倒是笑的溫柔些。
中間的小男孩整個人蔫巴巴的，擡頭道歉時，付家羽看見他的眼睛腫得像個核桃。
付媽本就傷的不重，再加上對方态度如此良好，付家羽沒打算追究，看西裝男一副公事繁忙的樣子，便爽快的放人離開。
等房間裏清靜了，付家羽跟媽媽招呼一聲，準備去樓下花園遛遛彎，沒想到卻意外的撞上了還沒離開的那對母子。
小男孩眼睛和鼻頭都紅紅的，眼淚要掉不敢掉，扁着嘴說：“你們都不管我，我要去找哥哥。”
女人背對着這邊，付家羽只能看見她安靜站了一會兒，扔下一句“那你去找”便轉身上車離開。
被留下的小男孩擡頭看看四周圍着的黑衣人，語氣弱弱的問：“各位叔叔，誰能把電話借我用用呀？”
沒人回應，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垂頭喪氣的把頭低下去。
付家羽從他面前走過時，他剛開始掉眼淚，等她轉了兩圈回來時，他還在哭。
看着小孩可憐巴巴的樣子，付家羽于心不忍，走過去蹲在他面前，把手機遞過去，說道：“小屁孩，別哭了，姐姐手機借你。”
小男孩懵懵的擡起頭，認出了付家羽，又看看她的手機，可以看出家教甚嚴，開口第一句話先是道謝，“謝謝姐姐，我叫謝潤澤，想用你的手機給我哥哥打一個電話。”
“行了，別介紹了，抓緊打吧。”付家羽看着他的鼻涕泡，抽了張紙遞過去。
謝潤澤接過紙巾擦了擦手上的眼淚，這才撥了個號碼。
電話響鈴幾秒後被接通，裏面傳出一道清冷低沉的男聲。
剛聽見一個“喂”字，謝潤澤的眼淚又啪嗒掉下來。
但餘光看見旁邊的人，他硬生生忍住眼淚，只是小聲說：“哥哥，爸媽又吵架了。”
那邊短暫的沉默一會兒，對方回複道。
“哦，關我什麽事。”
因為離得很近，付家羽也聽見了他的聲音。
她有點想笑，又覺得心裏舒坦了些，原來謝端這人對親弟弟也這麽不近人情。
聽到如此冷漠的話，謝潤澤倒是沒太大反應，他只是把聲音放低，哽咽着問：“哥哥，你也不管我了嗎？”
電話那邊的人久久沒出聲，付家羽正推測他該不會就這麽鐵石心腸的把電話挂斷，就聽謝端總算再次開口。
只不過他聲音冷淡，問了句：“你在哪？”
謝潤澤乖乖報了地點，那邊謝端停了停，重複了一遍，“醫院？”
他聲音聽上去有些詫異，但沒多問，只丢了一句“在那別動”，便幹脆利落的挂斷電話。
一通電話結束，謝潤澤看上去心情好了很多。
他雙手把手機遞給付家羽，乖巧的說：“謝謝姐姐。”
付家羽接過後順勢在他旁邊坐下，興致勃勃的說：“你哥哥表面上兇，實際上對你很好的嘛。”
謝潤澤擤了下鼻涕，小大人一樣的解釋，“我哥哥就是這樣的，吃軟不吃硬。”
“哦。”付家羽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笑眯眯的說，“多謝，明白了。”
橫豎閑來無事，付家羽便陪着謝潤澤一起等謝端過來。
剛開始謝潤澤還有些拘束，在付家羽把手機借給他打了幾盤游戲後，他便迅速和她建立起了革命友誼。
等謝端到的時候，一眼看到的就是兩個人頭靠頭湊在一起打游戲的樣子。
謝潤澤除了眼睛還腫着，神情一點也沒有剛才低落的樣子，抱着手機大叫道：“又死了！”
付家羽看不下去了，伸手要奪手機，不客氣道，“你也太菜了，換我來吧。”
謝潤澤跳起來躲開，“不行不行，我再來一把！”
謝端在兩米外站定，冷眼看着謝潤澤像個猴子一樣上蹿下跳。
很快，謝潤澤也看到了他，短暫的怔愣過後便狂喜的朝他跑過來。
謝端伸出一只手抵住他的額頭，把他固定在一臂遠處，打量着他的臉，不留情面的說：“臉上都是鼻涕，別碰我。”
謝潤澤便扭頭喊：“姐姐，小付姐姐，能再給我點紙嗎？”
随着他的喊聲，謝端的目光也一同朝那邊看去。
付家羽正低頭看手機上謝端的課表，聽見喊聲不緊不慢的走過去，把整包紙巾遞給謝潤澤，這才擡頭看向謝端。
正對上刺眼的陽光，她眼睛眯起來，笑着問：“你逃課啊，還是徐老師的課？你知不知道他超嚴的，被抓到你就完蛋了。”
謝端不答，反問她，“你怎麽在這？”
“這算關心嗎？”
“不想說就算了。”
擦完臉的謝潤澤在這時候插入他們中間，一本正經的指責謝端，“哥哥，你不能這麽沒禮貌。”
說完，他頓了頓，雖然底氣不足，但還是主動攤牌，“更何況，這次還是我的錯。”
聽見這話，謝端皺起眉毛，問：“怎麽回事？”
等謝潤澤一五一十彙報完畢，謝端看着他，一時說不出話來，想教訓人，又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說起，最後只擡起頭來看着付家羽，問：“嚴重嗎？”
付家羽四兩撥千斤的笑了笑，“嚴重的話，我就沒心情站在這跟你聊天了。”
謝端欲言又止，付家羽看得心裏直發笑——這還是她第一次在他臉上見到如此生動的表情。
付家羽正要開口調侃，忽然手機一震，接到付爸爸打來的電話。
她便沖他比了個手勢，走到旁邊接聽。
遠在最南邊出差的付爸得知消息，格外着急，電話裏話都說不利索，不停問她媽媽的情況，看樣子恨不得插翅飛回來。
付家羽想了想，有點不忍心的告訴他：“我媽現在在VIP病房裏吃燕窩，可能比你的酒店還舒坦，你最好別打擾她。”
那邊沉默良久，付爸悻悻的“哦”了一聲，沒多久就收了線。
挂斷電話後，付家羽又簡單給她爸發了兩條消息，想讓他放寬心。
付爸應了兩句，最後問：你沒糊弄我吧？
付家羽：沒有，要拍照嗎，正好給你看看半屋子的高檔營養品。
付爸：……還是算了。
付家羽笑了笑，把手機收回口袋。
不遠處的兩人還在原地，只是謝潤澤現在整個人樹袋熊一樣挂在謝端身上，而謝端姿勢都沒變過，垂着眼睛，平靜的問他：“他們吵架你找我幹什麽，找我能解決問題嗎？”
“不能，但是可以收留我。”
“你能不能成熟點。”
“哥，我還是個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樣子。”
這說辭雖然有些厚顏無恥，但卻讓人無法反駁。
謝端扯了扯嘴角，又聽謝潤澤問：“哥，你以後能一周回家一次嗎？”
謝端幹脆利落的拒絕：“不能。”
“為什麽？”謝潤澤嘴巴一癟，想哭，憋了半天沒憋出眼淚，倒是想到另一種可能，好奇的問：“哥，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謝潤澤思維很是跳躍，謝端擰着眉毛沒說話，從旁邊走過來的付家羽倒是替他回答道：“沒有啊。”
謝潤澤扭頭看她，付家羽半蹲下，擡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語調輕快的說：“但是應該有很多喜歡他。”
“是嗎？”謝潤澤不知為何表情有點震驚，又問，“漂亮嗎？”
付家羽指着自己，問：“你覺得我漂亮嗎？”
謝潤澤嚴謹的欣賞了她十幾秒，用力點點頭。
付家羽滿意的笑了笑，“那就是漂亮的。”
這話說的有些繞，謝潤澤暈乎乎的想了好久才反應過來，眼睛一下子睜大，擡頭看看面無表情的謝端，又看向笑容滿面的付家羽，不可置信的問：“小付姐姐，你喜歡我哥哥嗎？”
“是啊，有問題嗎，你怎麽反應這麽大？”
“沒問……不不不，有問題，小付姐姐，你喜歡我哥哪裏？你不覺得我哥性格悶，脾氣差，喜歡擺臭臉，不愛笑，還動不動就不搭理人嗎？你不要只看上他一張帥臉啊！”
付家羽樂的不行，她心裏覺得無比貼切，嘴上卻說着：“哦，可我覺得他沒有什麽不好呀，每個人都有小缺點的嘛。”
謝端臉色肉眼可見的變差，他擡手要捏謝潤澤的脖子，卻被謝潤澤靈活的掙脫。
謝潤澤握着付家羽的手，臉上的表情無比誠懇，“不不不，這還是小缺點嗎？小付姐姐，你不要騙我，你心裏肯定就是那麽想的。因為我覺得你人也很好，所以我想告訴你，雖然我哥确實毛病很多，但他真的是個好人，你不要被他吓到，要堅持住啊！”
不顧謝端黑如鍋底的臉色，付家羽忍住笑用力回握謝潤澤的小手，另一只手做了個握拳的姿勢，學他的語氣答應道：“好的，我會的！”
許久沒出聲的謝端終于忍不住，朝兩人扔下一句“有毛病”，擡腳轉身就走。
付家羽忍不住哈哈大笑，朗聲沖他喊：“你去哪？”
謝端沒理她，徑自往門口方向走去。
付家羽一點不着急，拍了拍謝潤澤的腦袋，朝謝端的方向揚了揚下巴，眼睛彎彎的說：“快去，把你哥哥攔下來。”
謝潤澤本就不想讓謝端離開，此刻得了命令，瞬間沖了出去，活像一只訓練有素的警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