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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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走成的謝端不僅被謝潤澤連拖帶拽的拉回來,還被強行留在醫院食堂吃午飯。

食堂的菜味道偏清淡,謝潤澤沒吃兩口就不想吃了,趴在桌子上問謝端要手機玩。

謝端把手機丢給他,問:“你自己的呢。”

謝潤澤撇撇嘴,“被我媽沒收了,每次都這樣。”

謝端低聲說了句“活該”,低下頭繼續吃菜。

坐在他對面的付家羽一邊慢條斯理吃着飯,一邊在微信上詢問付媽那邊的情況,得知對方一切都好後,又打開宿舍群。

昨晚她離開的倉促,等到了醫院後簡單交代了一下情況,宿舍其他三人這才放下心,今天已經恢複狀态,又在群裏胡聊海侃。

李姝佩語氣裏充滿嗷嗷待哺的激動:已經大半天過去了,請付家羽彙報醫院戰況,有無帥哥,有無帥哥,收到請回複!

陳靜年發了個流汗的表情包:你不是正和鄧韬打的熱火朝天?

李姝佩:哎呀,帥哥這種東西,多多益善嘛。

付家羽勾唇,笑着打字:帥哥還真有一個,可惜被我預定了。

李姝佩和陳靜年雙雙發了震驚的表情包。

唯一冷靜的薛淼問:你移情別戀了?

付家羽:不,就是謝端本人。你們說巧不巧,撞人司機家的小屁孩就是他弟弟。

李姝佩和陳靜年再次雙雙震驚。

李姝佩神神叨叨的感慨:莫非這就是命運?

薛淼挺不仗義的打趣道:那謝端運氣還真夠差的。

付家羽勾着唇看了謝端一眼。

坐在她面前的人不知道自己被她們如此熱烈的讨論着,還在安靜喝粥。

仗着謝端沒擡頭,付家羽便肆無忌憚的打量着他。

他眼睫毛又密又長,垂下去的時候像一把小扇子,又讓人想到蝴蝶扇動的翅膀。

也不管謝端是否有所察覺,付家羽就這麽無聲的觀察着他。

一旁的謝潤澤全神貫注的投入在游戲裏,卻因為技術太爛,始終卡在同一關過不去。

小屁孩又氣又惱,一扭屁股把手機遞給謝端,理直氣壯道:“哥,你幫我打一下。”

謝端正慢條斯理吃着飯,冷不丁被謝潤澤一扒拉,加起來的蝦仁又掉了下去。

付家羽以為他要不耐煩,卻沒想到謝端只是平靜的把手機接了過去,随便點了兩下便通關,又随手把手機給謝潤澤扔回去。

接着,仿佛有所感應一般,他忽然擡眸朝付家羽看來。

付家羽不避不躲,穩穩的接住這個對視,朝他笑了笑。

謝端置之不理,當沒看見。

吃過飯後,守在食堂外面的那群黑衣人前面多了一個人。

謝潤澤一看見那人就撇撇嘴,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表情,但還是朝他走過去,乖乖叫了聲:“秦叔。”

秦叔摸摸他的頭,溫聲道:“該回家了。”

“我不敢,秦叔,我想跟我哥在一塊。”

秦叔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笑,“沒事的,太太已經不生氣了。”

雖然對方語調溫和,但謝瑞澤知道事情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便悶悶的應了一聲。

他一步三回頭的跟在秦叔後面上車,臨走前還降下車窗,萬分不舍得沖他們揮了揮手。

等看不見那輛車的蹤影後,謝端扭頭看向付家羽,問:“你什麽時候回去?”

付家羽略一思索,答道:“晚上吧。”

“怎麽回?”

“打車咯。”

謝端皺了下眉,又問:“晚上是多晚?”

付家羽歪了歪頭,沒回答,卻反問他,“你今天挺反常的嘛,是純粹關心我,還是因為謝潤澤的事于心有愧?”

她背着手,踮起腳前後晃了晃,笑着說。

“如果是第一種情況,我就跟你說幾點回去,如果是第二種,我就不告訴你。”

剛一說完,付家羽自己都覺得此舉實在幼稚。

但她又想知道答案,畢竟今天的謝端看上去難得容易接近,她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個趁勝追擊的好機會。

可惜結果不盡如人意,謝端看她良久,最後只說:“随便你。”

他說完這就話便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修長挺拔的背影顯得格外冷漠。

雖然确實有些失望,但這結果也算意料之中,付家羽沒将這次碰壁放在心上,轉身朝病房方向走去。

付媽正吃着水果看電視劇,付家羽陪着一起看了幾集,一直待到晚上八點才準備離開。

晚上的醫院要冷清的多,尤其昏暗的地段更是散發着一種滲人的氛圍感。

付家羽一路踩着燈光晃晃悠悠往外走,距離大門還有最後一個轉角時,她放慢腳步,眯起眼睛往門口看去。

門口路燈旁站着一個颀長的身影,因為正處在燈光下,時不時有飛蟲晃動,他便不耐煩的擡手将它們揮散。

付家羽安靜看着他的動作,直到謝端同樣注意到慢慢靠近的自己。

謝端的動作一下子頓住,付家羽朝他走過去,給面子的沒調侃他去而複返,只是笑着問:“你等在這兒也不說一聲,要是我從其他門走了,你準備等到幾點?”

謝端似是不在乎,“等不到就算了。”

“原來你是默默付出型的啊,這樣不好,你得告訴我啊,不然萬一哪天你已經對我情根深種了,我卻還不知道。”

對她張口就來的調戲語句,謝端早已免疫,此時表情紋絲不動。

剛想說話,付家羽卻驀地擡手碰觸他的耳垂。

她指尖有點涼,謝端一個激靈偏頭躲開,卻覺得耳朵嗡嗡作響。

似乎覺得他大驚小怪,付家羽挑挑眉毛,手在空中揮了揮,笑着說:“有飛蛾啊。”

她的眼裏盛滿了琥珀色的光,看上去熠熠生輝。

謝端垂在身側的手攥拳又松開,他抿了兩下唇,恢複成平日的狀态,語調平淡的說:“走吧。”

回去的路上,兩人一左一右坐在計程車後面,誰也沒說話。

忙了一天,付家羽确實有些困了,正巧司機師傅車技不錯,把車子開的四平八穩,她便不自覺的閉上眼睛。

沒想到剛在心裏誇完,司機忽然來了個急轉彎。

半夢半醒之中,付家羽的手順勢滑出去,落下時穩穩的砸在另一個人的手背,五根手指剛好落進他張開的指縫。

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付家羽清醒過來,扭頭便看見謝端正看着她。

他半張臉隐在陰影裏,眼神幽深,神情若有所思。

這回确實是意外,付家羽無辜的擡起手,為自己辯解,“真不是故意的。”

謝端不想深究,又轉回頭去看窗外夜景,高挺的鼻梁被外面的霓虹燈鍍上一層流光。

他想要息事寧人,付家羽卻忽然起了興趣。

她故意往中間坐了坐,挺有禮貌的問:“我能借你肩膀靠一下嗎?”

她嘴上說着客氣話,卻不等謝端出聲,徑自靠了上去。

謝端隐忍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付家羽——”

付家羽閉上眼睛,故意抱怨:“哎,哪怕就今天一天,你對我态度好點行不行?我昨天一整晚沒睡好,現在真的好累啊。”

說話時,她特地壓低了語調,顯得很疲憊的樣子。

果然,謝端沒再出聲,仿佛默認了她的行為。

在他看不見的角度,付家羽勾起嘴唇,心想,吃軟不吃硬,謝潤澤誠不欺她。

車裏一時比剛才更加靜谧,付家羽竟然真的又萌生了些睡意。

她剛放松下來,又聽謝端問。

“你下次什麽時候來。”

付家羽瞬間清醒過來,眼也不眨地立馬編出一套說辭。

“明晚吧,白天回去收拾收拾東西,我媽一個人晚上不敢上廁所,我得在這住一段時間陪陪她。”

車裏又安靜下來,謝端盯着窗外熙攘的人流,想去猜測付家羽話裏有幾分真假。

可不過幾秒鐘,他又在心裏自嘲,覺得多此一舉。是真是假又能怎樣,結局根本不會有差別。

他一直沒說話,付家羽也安靜的等待回答。

良久,仿佛放棄掙紮,謝端低聲說。

“把你課表給我。”

事情的走向和付家羽猜測的大差不差。

從那天之後,謝端按着她的課表,如果付家羽晚上有選修,他便等着課程結束陪她到醫院再獨自返校,如果她第二天早上第一節有課,他便等在校門口,把買好的早飯給從醫院趕過來的付家羽。

雖然兩人的相處時間因此而拉長許多,但謝端在學校裏遇見付家羽時态度依舊和從前一樣,和她眼神交彙,再錯開,像兩個陌生人。

他的話一如既往的少,但對她時不時的調戲舉動已經習以為常,甚至可以面不改色的應對自如。

面對這種情況,付家羽并不覺得挫敗,但她确實真切的對一個問題感到疑惑。

周三早上有課,付家羽從出租車上下來,一眼看見謝端站在固定的地方等她。

時間轉眼已到秋天,有風吹過時,樹葉簌簌作響,有幾片從枝頭掉落,站在樹下的人擡頭去看。

付家羽就在這時出聲叫他。

“謝端——”

謝端聞聲朝她看過去,付家羽走到他面前,眼睛亮亮的。

她說:“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不知道她又要搞什麽名堂,謝端沉默着把早餐遞過去。

付家羽沒接,只是說:“我問你,認識我是一件很讓人難堪的事嗎?”

這用詞有些過火,謝端并不認為有這麽嚴重,擰眉否認道,“不是,但你……”

話沒說完,被付家羽截斷。

“好,既然不是這樣,那你為什麽在學校裏要裝出一副不認識我的樣子?”

明白過來她的意思後,謝端很快反問:“那被人傳流言蜚語是一件很光榮的事嗎?”

“你害怕跟我傳緋聞?為什麽,你有喜歡的人了?”

“你腦子裏能不能別總是談情說愛?”

“不能,我一看見你,腦子裏就只有談戀愛三個字。”

“……”

眼見謝端被她的話噎住,付家羽得意的笑起來,她歪着頭,看上去真心實意的在疑惑:“謝端,你的反應何必這麽大。你初中、高中沒被傳過緋聞嗎,我才不信,這對你來說應該是家常便飯。”

這一番話不知道是褒是貶,謝端只覺得心煩意亂,索性把早餐往她手腕上一挂,說:“要遲到了。”

付家羽順手把袋子接住,謝端轉身就走,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

只是清晨的校門口安安靜靜,付家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一字一句說的清晰。

“所以,我是特別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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