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嘿，迷途的航行人，聽到海神的歌聲了嗎？
動人的歌聲将引領你們擺脫痛苦，走向另一個世界。
海面不再有波濤，黑暗不再無盡頭……
“觀衆朋友們，據悉，在S市臨近海域，氣象學家已協調政府搭建起海嘯防禦的堤壩，請各位市民在海嘯期間不要靠近海域附近……”
自下午周時提出晚上要在這住一晚的請求被宋子宗以一種毫不意外的态度答應下來，在跟宋曹電話報備，并得知因為海嘯的緣故，宋曹需要留在學校裏值班後。三人便從三樓下來，回到一樓。
此時，宋子宗正在廚房準備晚上的吃食，而被作為客人對待的周時和左聰，則被安排在客廳收看電視節目。
“時哥，咱們這離海邊這麽近，沒事嗎？”左聰剛跟自家爸媽挂完電話，确定了自己要第一次在外過夜的事實，還沒高興多久，就聽到新聞裏主持人的防範警告，心情頓時轉為擔憂。
“宋子宗說沒事，”周時看向他，“那應該就沒事吧。”
“诶，我說時哥，”左聰往廚房看幾眼，湊到他身邊低聲問，“我發現你真的好信任宋子宗，你之前真的不認識他嗎？”
“嗯，不認識。”周時肯定，“我不是信任他，而是現在除了他，我們也沒有別人可以信任啊。”
左聰撇撇嘴坐回去，嘴裏還嘟嘟囔囔，“什麽嘛，只是當夢境的話幹嘛那麽當真……”
周時聽得到左聰講話，可是，他真的可以只是把那一切當夢境嗎？
古裝美男，北方鬼帝，還有受傷的胳膊，古怪的黏液，以及奇怪的夢。
還有眼前離奇的屋子，和到現在也沒有得到解釋的二樓和三樓。
事到如今，他真的可以把這一切都只是當做自己離奇的夢境嗎？
周時的內心無比煎熬，直覺告訴他，眼下的一切都在打破他十幾年來的唯物主義認知，或許不斷探尋真相他将面對的是未知的漩渦，一旦踏入便無法離開，可是他卻不感到一絲害怕，似乎無形中覺得這一切雖然危險卻是安全，他不知道自己的這種底氣從何而來，可他唯一知道的是，他想探尋真相，了解這些事情到底從何而來。
一頓飯吃的食不知味，三人各懷心事，宋子宗做了許多菜色，此時剩下頗多。左聰直呼浪費，宋子宗卻沖他擺擺手，說了句“會有人吃”，便帶着二人去了三樓。
三樓此時窗戶開着，海嘯前的風将窗簾吹的鼓鼓作響，宋子宗從櫃子裏找到兩個電子扔給左聰和周時，三人坐在窗前。
“我們，是在等什麽嗎？”
半晌，左聰忍不住開口。
突然，只聽到從窗外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聲音，那聲音婉轉悠揚，十分動聽，似乎比當下任何一位歌手的嗓音都要動人。
左聰眼睛瞪大，完全不敢相信，誰會在這種天氣唱歌呢？
而就在左聰實在抵擋不住好奇，準備湊到窗邊一探究竟時，窗戶卻突然關上了。
左聰回頭，便看見宋子宗劍指窗邊，正在運氣，很顯然，是他關的。
他剛想問他為什麽要關窗，就被窗戶傳來的聲響吸引了注意力。
左聰看過去，卻被眼前的景色全然驚呆。
那是一只巨大的觸角，仿佛美國災難電影中的變種章魚那麽大，此時正立在窗邊，像能看到他們似的與他對視，很顯然，剛剛的聲響似乎是他搞出來的。
左聰頓時一個後撤，連滾帶爬地跑到周時身邊，聲音止不住顫抖。
“時哥！我靠！！怪物！！”
可是身邊的周時卻一動不動，仿佛入定。左聰緩緩回頭，只看到周時此時雙目低垂，眼神中卻沒有聚焦，俨然是一副失神了的狀态。
周時的精神此時在哪呢？
其實還在這裏。
周時看着左聰一連串的動作和左宋二人後續的互動，和與他本人暫時完全隔絕開的外界，表情複雜。
又是這樣，第二次了。
方才，一個窗口憑空跳出，詢問他是否接受海妖鏟除計劃，如果任務成功将會得到一本天地風雲志。
天地風雲志？聽起來像是什麽重要的圖集道具，周時本想與宋左二人商議，卻悲哀的發現自己此時已經是與外界完全隔絕的狀态了。于是，無可奈何，只能信任自己的第一直覺，義無反顧地點下“是”的按鈕。
于是，他的靈魂便再次出竅，一如當時在學校考場裏一樣。只是，眼前的窗戶和牆壁不再阻礙視線。
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周時表現得比之前冷靜許多。
視線穿過眼前近乎透明的牆壁，周時看到窗外此時已升騰起一團不同尋常的白霧，而在白霧中央，正是左聰所說的怪物本尊。
周時皺眉，這怪物的體型，未免也太大了。
只見那怪物半邊身子藏于海中，只露出半邊身子，從海面伸出的觸角搭在修築的海邊長廊，可那海邊長廊幾乎只容得下他一只觸角的寬度，而其餘的觸角，就如同左聰剛剛看到的一樣，正像小孩作亂似地敲打着各家各戶的玻璃。
“看起來像是一只章魚。”周時收回視線，在心中盤算。
章魚怪物扭動着身姿，引得海水越過海平面，湧向城市，周時朝遠處看去，透過層層不再構成視野阻礙的透明建築，看到奔騰而去的海水在一瞬間淹沒了海邊民俗村的海草房……
“我能做些什麽”
周時回想起那則他慌亂時點下同意按鈕的任務，“海妖鏟除計劃……”
這貨，該不會就是海妖吧？
周時的面上浮上一絲一言難盡：我一介普通人，又不是什麽北方鬼帝…我是要怎麽想辦法去降服這樣一個光是身體就比我大上幾十倍的怪物！總不能……再向系統叫幫手吧？
不過……
周時看向并沒有先前看到的屏障的四周，自言自語，
“系統真的會再給我送來幫手嗎……”
“你在嘀咕什麽？”
就在周時陷入思考，期盼着系統能再次将那位神秘的北方鬼帝送進來時，突然感到後背被人拍了一下，周時猛地回身，卻發現眼前是個有些眼熟的男子。
男子身着一身中式綠色道袍，長襟下擺挂着一個八卦鏡，手中持有一古劍，長長的紅穗子甩在身後垂下。他身形瘦削，眉宇間卻令人十分熟悉，尤其是眉心那一顆紅痣……
“你是宋子宗？”周時驚呼出聲，又随即反應過來，“所以昨天我看到的，确實是你！”
比原本的樣子瘦削，看起來更成熟幾分。
說完，他又趕緊去看左聰所在的真實世界，果然，只見在左聰身邊，除了有一臉呆滞的自己之外，還有正在做着閉眼打坐的宋子宗。
“你怎麽來的？還換了身衣服？”
宋子宗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裝備，摸了摸下巴，“都說了我是神算子，所以有道服也不算奇怪吧。”
不算奇怪嗎，周時不禁懷疑。
察覺到周時的眼神，宋子宗只好解釋道，“好吧，路上跟你說，現在，我們得先想辦法把這個家夥搞定。”
說着，宋子宗就要拉着周時下樓。
周時被拽着跑，還不忘問，“那阿聰怎麽辦？我們不能把他一個人留在這兒吧！”
宋子宗頭都不回，“他沒關系，我這裏連通地府，比防空洞還安全！”
周時被拉着連滾帶爬下樓梯，直達一樓，宋子宗才松開他的手。此時他只覺得五髒六腑都被這短短幾步路颠簸移位，邊揉着胸口順氣，邊向宋子宗讨說法，“所以現在可以說了嗎？什麽叫你這裏連同地府？”
宋子宗攤手，任由周時喘氣休息，“就是字面意思，你昨晚上不是也看到了嗎？”
昨晚……周時回想。
他确實看到了一座城市……
“所以，我看到的就是傳說中的陰曹地府？”
“bingo！”宋子宗打了個響指。
好吧，“所以，你這裏是連同地府的通道的意思是……你這裏可以直接下陰曹地府？”
“嚴格來說，我這裏其實是人間和地府的中樞，當然，人間和地府的中樞不止我這裏一個，所有在地面上經過地府登記的建築都有資格成為【中樞】，用于地府和人間的物質交換。”
周時皺眉，“物質交換？”
“也就是，鬼怪通行的門。”宋子宗指了指窗外的怪物。“不過，一般來說，我這裏是合法中樞，是在地府經過登記，注冊在案的，只會有些合法的鬼怪通過我這裏上人間，很少有這種作亂的。”說到這，宋子宗的眉頭輕輕皺起，似乎有些煩惱的樣子。
周時卻一臉不解，“合法的鬼怪？是指什麽？”
宋子宗只得繼續解釋，“比如你們常聽說的黑白無常牛頭馬面，還有些日常巡視的鬼王巡使，偶爾也會有妖冥使……他們的工作需要他們往返人間和地府，所以經常會走這些中樞。”
周時聽不懂那些什麽妖冥使，不過黑白無常牛頭馬面的名號倒是從小就聽過不少。還有那個鬼王，似乎在上次考場上，他也聽到了這個詞。
看周時不再提問，宋子宗便繼續說道，“我大概了解你的情況了。本來，我只知道身份特殊，但是沒想到，你竟然不是自願去處理這些事的。”
周時忍不住問，“什麽叫我身份特殊？”
宋子宗卻不再回答他，轉身去清點符箓和裝備。
周時追上去，“宋子宗？”
宋子宗搖搖頭，“不是我不願意告訴你，你的情況特殊，我不能告訴你太多。”
聽聞他的話，周時只覺得心裏愈加煩悶，明明知道真相卻不告訴他，這可太叫人心煩了。
宋子宗見周時的眉頭又皺起來，嘆了口氣，“好吧。但我只能告訴你，你和地府有關系，但照理說，以你的身份，現在你不該管這些事，但現在有人要你管這些事，我不敢說這人是誰，但大概率是我和現在的你都惹不起的人，所以如果我現在說了，對你和我都沒有好處，所以，我現在的想法是，既然他讓你管，我們就先處理眼前的事。”
周時聽懂了他的意思，但仍覺得心累，他總覺得自己在被一雙手推動着，卷入未知的漩渦，可他甚至連這個漩渦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他不願意只被推着跑，這種不明不白被蒙在鼓裏的感覺讓他喪失了動力。
宋子宗哪裏不知道周時在想什麽。
他是神算，雖只在人間十八年，卻有着前幾世的記憶，這才讓他有智慧能得以成為如今人間與地府中樞的守護者。因而，他看待目前尚處于高中的周時左聰二人，只消一眼便能看穿他們的想法。
宋子宗嘆了口氣，“如果你實在覺得不舒服，就先待在這兒，這裏是絕對安全的。”
宋子宗最後清點了一遍随身的符箓，便準備開門離開。
他不想周時為難，更何況，他現在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高中生，如果這樣三心二意出門，如果真的受傷怎麽辦。
“不。”
就在宋子宗剛拿上符箓時，突然聽見身後傳來聲音，他回身看向歷經了強烈心理鬥争的周時。
只見他嘴角向下撇着，眉毛有些耷拉，看起來很是疲憊。眼睛卻亮晶晶地看着他。
剛剛是周時說了話嗎？可他看起來确實很累的樣子。
“……什麽？”
宋子宗忍不住問了句。
“我說，”然後，他便看見周時開口，和先前一樣的聲音傳到他的耳朵裏，“我不想留在這，我可以完成這個任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