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誰也沒想到,于怆暈血。

陸一滿出現在那間逼仄的房裏的時候,餘恣明難掩臉上的震驚,可很快就滿是驚喜。

他幾乎是立馬撐着桌子站了起來,拖着癱軟的雙腿跑過去,想撲進他的懷裏尋求安慰。

可陸一滿沒有看他,而是看向倒在地上的于怆,看到他額前的血,他垂下眼睑,單手将他扛上了肩。

搭上那截緊致有力的腰,他收緊了手臂。

撲過去的餘恣明停住了腳步,怔愣地看着他。

“你要一起去醫院嗎。”

他高挑瘦削的身體扛着倒挂的于怆,還沒忘記回身問他,輕柔的聲音很是能撫慰人心。

餘恣明呆呆地看着他的眼睛,或許是腦子還不怎麽清醒,便順着他的話點了點頭。

“那就跟我一起走吧。”他彎起眉眼笑了笑,又溫和地說:“別怕。”

餘恣明一下就酸了鼻頭,他低頭掩飾住自己通紅的眼眶,胡亂點了下頭。

……

于怆傷的不重,輕微的腦震蕩,可餘恣明還是坐立難安,臉上難掩愧疚和為難。

他是個容易心軟的人。

陸一滿安靜地看着他。

“一滿哥。”察覺到他的目光,餘恣明有些不好意思地叫了他一聲。

“怎麽了。”他輕柔地笑了笑。

“沒什麽。”

對方低下頭,偷偷地擦了擦眼睛。

他脫下外套蓋在他肩上,對方出來的急,身上還是輕薄的睡衣,被暖意覆蓋後,對方擡頭看向了他,那雙被濕意浸潤的眼睛宛若一汪融化的水。

“一滿哥……”餘恣明張開嘴,輕輕地呢喃,不禁擡起下巴靠向了他。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他輕輕出聲,拉起衣服包裹好他的身體,指尖适時地抽離。

對方愣了一下,可看到他那雙溫和但清明的眼睛後,又猛地回過神,一時間羞憤難當地低下頭,将紅透的臉藏在了衣領裏。

過了好一會兒,他偷偷地用餘光看向他,卻見他目視前方,好看的側臉輪廓斯文俊逸,那雙桃花眼卻淡的沒有什麽情緒。

餘恣明瞬間一怔,被暖意覆蓋的內心透了一絲涼風進去。

忽然,他瞳孔微震,看着走廊盡頭的人影,僵住了身體。

陸一滿也被那一串黢黑的人影吸引了目光。

幾個穿着黑西裝高大健碩的保镖占滿了走廊,烏壓壓的氣勢連護士都不禁停下了腳步,面帶驚異的為他們讓開了路。

而走在最前面的是個同樣穿着黑色西裝卻貴氣十足的男人,但更引人注意的是他那張漂亮的極具攻擊性的臉。

他一眼就認了出來。

“于舛……”

靠在他身邊的餘恣明吶吶地念出了對方的名字。

是的,那是于怆的雙胞胎弟弟,于舛。

“陸先生。”明豔照人的年輕男人笑着向他點了下頭,卻矜貴的不願伸出手。

而對方從走來的這一段路,更是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旁邊的餘恣明。

“于總。”

他直視着面前這張豔麗十足的臉,站起來之後高了對方半個頭。

如果不是他看過書裏關于對方的描寫,其實任誰都不會相信對方居然和于怆是雙胞胎。

因為對方和于怆長得一點都不像,不同于于怆的陰郁冷峻,身為一個男人,他過于漂亮了。

無論是白淨的皮膚還是那張飽滿又紅潤的嘴唇,都有些過于明豔。

他唯一和于怆像的大概就是那雙丹鳳眼。

不過和于怆的陰冷沉郁不同,對方的眼睛為他的漂亮增添了幾分奪目的光輝,可看的深了,便發現裏面冰冷冷的沒有一絲溫度,即便臉上帶笑,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

于舛也算得上個人物了,作為于家現在的繼承人,對方可不是什麽憑外表就能下定論的二世祖。

那雙狹長的丹鳳眼直視着他,比于怆眸色要淺的褐色瞳孔幽深的像望不到底的沼澤地。

可臉上卻在對他笑,“陸先生,我哥哥沒有給你帶來麻煩吧。”

一語雙關又悠長的語調倒是很符合一個貴公子高高在上又臨危不亂的特質。

“沒有。”他禮貌地笑了笑。

像這樣的人,自然是不用別人來言明情況的,早就一手查了個徹底。

更何況,對方是個非常極端的兄控。

極端到什麽程度,因為于怆的一些特殊情況,于舛哪怕在于家腹背受敵,裏外承受着可怕的壓力,他也以一己之力将于怆帶了出來。

而當于家已經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大部分的股權給了于怆。

所有人都說他瘋了,任何一個位高權重的人都是身邊敵人越多,信任的人越少,哪怕是至親,也要恨不得将所有的權勢都牢牢抓在自己手裏。

他卻不惜如割肉一般分散自己的權力,也要讓于怆站在至高的領地。

事實證明,他護得住于怆,于怆也站的穩那個位置,不是什麽一戳就破的紙,而是牢不可摧的銅牆鐵壁。

直到現在,于舛仍是單獨和于怆住在外面,餘恣明幾次三番的被于怆關起來,又三番兩次的跑出去,很難說這裏面有沒有于舛的手筆。

書裏直白地寫過,他一點都看不上平平無奇的餘恣明,覺得對方給不了于怆想要的東西。

于舛不再和他多談,很快就從他身上收回目光,似乎剛剛那短短的三言兩語也不過是因為他比餘恣明要值得高看一眼而已。

他不由得挑了下眉,彎起眼笑了笑。

“守好,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準進。”

“是!”

于舛高貴的沒有分給他們任何一個多餘的眼神,徑直走進了病房,高大健碩的保镖立即守在病房兩側,巍峨的像兩堵牆。

餘恣明有些怕于舛,但和面對于怆的怕又有些不一樣,目光明顯複雜許多。

陸一滿沒有為別人守門的興趣,既然于舛來了,他就準備離開了,可看一眼單薄的餘恣明,他又停下腳步,緩下聲音問,“恣明,你要在這裏等嗎。”

餘恣明糾結地看向面前被守的密不透風的門,抿了抿略白的唇,低聲道,“不用了。”

“那好,我送你一起出去吧。”

他溫柔的像個謙謙君子。

這給了餘恣明極大的勇氣,他捏緊肩上的衣服,暖意重新填滿他的身體,他看着面前耐心注視他的雙眼,鼓足勇氣說:“一滿哥,你……你能不能暫時收留我。”

說到後面聲音變小,臉悄然紅了。

朋友的那間舊房子他不打算回去了,之前在那裏發生的一切讓他産生了陰影,他現在急需要一個值得信任的人陪伴在他身邊安慰他。

他忐忑地看着陸一滿,對方那雙眼睛潤澤的像映着月光的湖泊,卻不知怎麽的,同時也裝進了月下的冷清,淡淡的不帶幾分溫度。

就在他逐漸變得不安的時候,陸一滿開口了。

“好啊。”

他擡起頭,看到對方臉上的笑容,他頓時放下了高高提起的心。

……

陸一滿住的是個很精致的獨居公寓,暖色的窗簾,柔軟的地毯,幾盆帶着生機的綠植,包括牆壁上的挂飾與陽臺上的風鈴都不由得讓人心生暖意,卸下心防。

餘恣明一進來就緩下神情,舒适的安全感包裹着他,等陸一滿拿好換洗的衣服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坐在了沙發上,連鞋子都沒來得及換。

看到陸一滿,他連忙站起來,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很累了吧,這些衣服都是新的,吊牌還沒拆,你可以暫時先用着,我幫你把休息的房間收拾出來。”

陸一滿并沒有責怪他,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

這讓餘恣明心下微酸,不由得湧起一股沖動,如果當時他願意捅破那層窗戶紙,會不會……

他接過手裏的衣服,柔軟的布料撫慰了他的心,擡起頭的時候,沖動的話語湧到嘴邊,但對上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睛,他又咽了回去。

“一滿哥,這衣服……”

“我不設計男裝。”

毫不猶豫的回答打斷了他的遐想。

他一頓,略有些幹巴巴地抿了下唇。

“這……這樣啊。”

他們同一個學校,卻是兩個院系,算是鄰居,陸一滿學的是設計,他學的是油畫。

安靜的空氣逐漸将溫暖的氛圍打破,餘恣明扭過頭,略帶幾分慌忙地說:“那我先去洗漱了,謝謝一滿哥。”

看到他有些匆忙的背影,靜谧中,留在客廳的陸一滿低頭看着被腳印弄髒的米色地毯,眸中一片平靜。

陸一滿準備的客房是書房裏的榻榻米,正經的客房很難臨時收拾出來,因為他這裏并不留宿,連算是“狐朋狗友”的彭多多來了也是睡沙發。

書房的榻榻米是因為他喜歡在午後的陽光下看書,有時候暖融融的陽光曬的人舒服了,他便會躺在上面淺眠一會兒。

之前的“陸一滿”沒有這個愛好,這個榻榻米是他來了後新裝的,床墊和被單都是新的,還沒有用過。

“客房暫時不能用,就委屈你先在這裏住一晚了。

陸一滿穿着淺色的家居服站在門口,他架着一副銀邊眼鏡,身高體長地站在那裏,平白的有一種清貴的斯文氣。

餘恣明回頭看着他,明明是一樣的臉,一樣的好脾氣,卻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的陸一滿一舉一動都勾的人心動不已。

連說話時上下滾動的喉結都讓人移不開目光。

那樣冷白的皮膚,如果嘬上一個吻痕,一定是動人心魄的好看。

思想的偏移讓失神的餘恣明面紅耳赤地低下頭,他還是個清純的男大畢業生,很難管住自己的心。

“怎麽了,一個人害怕嗎。”

光影中,陸一滿纖長的手指推了推眼鏡,鏡片上一閃而過的冷光讓餘恣明心口一跳,一瞬間腰酥腿軟,心裏小鹿亂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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