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陸一滿是走到包廂中央才看到裏面還有另一個人。

對方穿着一身黑色皮衣,像個黑漆漆的影子一樣歪倒在沙發上,在陰影裏簡直能和整個包廂都融為一體,根本就發現不了這裏還有一個人。

“駱丁。”

彭多多有些尴尬地看着在沙發上睡得東歪西倒的人,惱羞成怒地大喊一聲,“駱丁!”

四仰八叉的人立馬支楞一下坐起來,雙腿交疊,一手撐着下巴,露出自己深邃的側臉輪廓,用性感的氣泡音說:“男人,玩火嗎。”

“……”

“……”

彭多多的臉都快被他丢盡了。

陸一滿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看起來确實像彭多多會交的朋友,很有趣。

而擺好了姿勢實則還在打盹的人聽到陸一滿的笑聲才清醒過來。

他下意識地抹了抹嘴,左顧右盼地扭了下頭,才看到彭多多一副快要把他暗殺的臉色。

“操,你他媽說讓老子八點來,結果等了你們兩個小時。”

彭多多咬牙切齒道,“是20點,不是18點。”

“18點不就是八點嗎。”

“那是六點!”

“媽的,誰又他媽調了老子的表!”

看着氣的跳腳的人,彭多多已經失去了任何希望。

最開始陸一滿還不太明白,但當那個男人站起來,将臉露在光下的時候,他大概明白了彭多多的意思。

無他,對方和餘恣明有些像。

不是長得像,而是從外表上來看,對方和餘恣明都同屬于白皙清秀的少年挂。

這和年齡沒太多關系,哪怕二十來歲,他們身上也總帶有一些單純的少年氣,看起來就一直處在十七八的青春期。

不過這個叫于駱的人可比餘恣明狂野多了。

他的目光從對方的皮衣皮褲移到了對方帶鉚釘的皮靴,又禮貌地別開目光。

“不是讓你穿得斯文點,你怎麽又打扮成這樣。”

彭多多簡直恨鐵不成鋼,他身邊的gay朋友不多,好不容易逮到這麽一個,結果對方他不争氣啊!

“怎麽了,多酷啊。”唧唧歪歪的煩死了。

最後一句話駱丁沒說出來,怕彭多多真的扭頭就把他暗殺了。

而且為了這場“相親”,他沒有畫煙熏妝已經很給面子了。

“你……”彭多多深吸了一口氣,怕自己撅過去,回頭看到清清爽爽又俊美性感的陸一滿,眼睛頓時得到了洗禮。

“一滿,這是我朋友,駱丁。”

看彭多多那不好意思的模樣,估計小少爺也是第一次做“拉皮條”……啊不……撮合姻緣的事。

陸一滿心知肚明,維持着得體的微笑,點了點頭,笑道,“你好,駱先生。”

一句駱先生讓駱丁擡頭看向了他。

駱丁是在國外認識的彭多多,他比彭多多略大些,只是一張娃娃臉顯小,看着總像高中剛畢業。

“你好,陸一滿。”

他得承認,對方好看的非常惹人眼,不單單是那張臉,更是對方身上那種一眼望過去就無比吸睛的氣質。

陸一滿笑了一下,并不介意對方第一次見面就直呼他的名字。

他垂眸掃了眼腕上的手表,禮貌地說:“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下,既然你帶了朋友,那麽今天的賬單就算我的吧。”

最後一句話是對彭多多說的,說完他就帶着微笑走出了包廂,整個人極為幹脆利落。

彭多多愣了一下,“诶……不是……”

陸一滿卻已經走了出去,包廂的門打開又重新關了起來。

他覺得陸一滿好像有些不太高興,雖然對方嘴上什麽都沒說,還一直都很客氣。

是的,客氣!

“都怪你,你怎麽這麽沒禮貌!”彭多多不滿的用手肘怼了下他。

駱丁快煩死了,卻還是耐着性子回答,“那要怎麽說,‘親愛的陸先生,很高興和你見面,我覺得你長得不錯,請問你願意和我睡一覺嗎’。”

說完他就翻了個白眼。

假不假,再說了,對方明顯看不上他。

“你就不能委婉一點,客氣一點嗎。”

彭多多咬牙切齒,氣的頭發都豎了起來。

“怎麽委婉,談戀愛不知道,但他看起來确實很想讓人和他睡覺。”

眼見着彭多多就要被他氣死了,他大手一揮,大喇喇地坐在沙發上,十分潇灑地說:“你別想這麽多了,他沒看上我,也就人家脾氣好,你下次要再做這種事,說不定人家就要翻臉了。”

駱丁幸災樂禍地看了眼彭多多的臉色,果然,彭多多看着門口的方向,臉上明顯有些為難。

生氣了嗎,可他這不也是想盡一份力嘛……

……

陸一滿從廁所的方向走出來,經過一間包廂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

在一樓如此嘈雜的音樂聲中,包廂內的碎裂聲依舊無比清晰,一聲接着一聲,帶着極為壓抑的怒氣。

他眼眸微動,側頭看過去,守在門外的保镖向他看了過來,同時将門口守的密不透風。

他擡手摸了下耳朵,随即雙手插兜,悠悠然地走了過去。

而看到他沒有什麽舉動的保镖放松了身體,同時看了眼緊閉的包廂門,聽着裏面的碎裂聲,他們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又低下了頭。

站在包廂裏的于怆只穿着一件黑襯衫,領帶已經被他單手扯亂,松松垮垮地挂在領口上。

他不停地喘着氣,袖口淩亂地挽起,打理齊整的發絲落在額前,那雙狹長的丹鳳眼陰郁而又混亂地盯着地面的碎玻璃渣。

這是他今天砸碎的第十六瓶酒了。

不過區區幾十萬,他還不太放在心上。

腳步向後一個踉跄,他跌坐在沙發上,擡手擋住自己的眼睛,仰着頭,喉結不停的上下滾動,卻沒能發出一丁點聲音。

他知道因為于家沒有幾個能擔事的人,所以才有了他和于舛。

只不過年紀越大,他和于舛漸漸顯得不那麽受控了。

這不是于老爺子能接受的,所以無論是特意分出一個項目給于此去浪費,還是現在想讓他結婚,都是在給他們警告。

他們姓于,他們還是于家人,他們仍舊掌控在于老爺子的手裏,他給他們的一切随時随地都可以收取回去。

結婚。

讓他這樣的人去結婚。

也不知道是想害誰。

于怆無法在家裏讓于舛看到自己這個樣子,所以來了這裏。

他緩緩地摸向自己的脖子,感覺不到紋身的觸感,卻能摸到正對着喉管的疤,十分醜陋和猙獰。

但現在卻在藤蔓上開出了花。

八歲的時候在傷疤上如此大面積的紋身是非常疼的,疼的快要死掉了。

但他疼的時候從不會說疼。

他直直地看着頭頂,在昏暗的包廂中,天花板黑的好像一個張大的嘴巴,一口就能将他吞掉。

貼着胸口的鑰匙由冰冷的金屬染上了他的體溫,他慢吞吞地勾着繩索将鑰匙拿了出來,靜靜地看了很久。

最後他用力一拉,脖子被勒出了血痕,鑰匙安靜地躺在他的手心。

只這麽片刻的功夫,鑰匙已經散去了所有溫度,重新變得冰冷。

他手一松,面無表情地看着它掉進杯裏的酒,準瞬即逝的氣泡成為一切散盡的空氣。

……

包廂門打開的時候,于怆又是那個衣冠楚楚又高貴冷漠的于怆,渾身上下都看不出之前在包廂裏的失控。

他手臂上搭着西裝外套,走出包廂的時候比平時多了五分鐘。

但他依舊是準時的。

哪怕只多出那麽一點時間,也是五分鐘剛剛好。

他走出包廂門,鞋底卻踩上了什麽東西,低下頭,一抹紅在地毯中極為顯眼。

面無表情地看了一會兒,他彎下腰将東西撿了起來。

是一枚非常精巧的玫瑰耳環。

很漂亮。

“吱呀”一聲,側對門的彭多多從包廂裏走了出來,看到于怆的時候被吓了一跳。

随即在對方彎腰期間,他看到了對方身後的包廂裏一片狼藉,頓時移開目光不敢多看。

陸一滿離開的太久了,他也怕陸一滿真的生氣,便想出來找他,誰知道一出來就對上了于怆。

對上于怆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彭多多後脖頸一涼,默默的往後退了一步,給這位大佬讓路。

于怆沒有什麽溫度地掃了他一眼,握緊手裏的玫瑰耳環,徑直從他面前離開,穿着黑色西裝的保镖立馬跟在他身後。

那氣勢仿佛來的不是酒吧,而是什麽緊迫壓抑的談判桌。

當然,于怆是不會親自開金口和人談判的。

“你怎麽這麽慫。”身後的駱丁拍上他的肩,差點把他吓得跳起來。

“你不慫你敢像拍我一樣去拍他的肩嗎。”彭多多沒好氣的把他的手抖了下來。

“算了吧,這人一看就不好惹。”

他們這種纨绔子弟還是離這種幹大事的人遠一點好。

“雖然知道他這兩天都在這裏,可我前天來的時候也沒碰上他,怎麽就今天這麽巧。”

彭多多想不明白,小聲地嘟嘟囔囔。

駱丁卻已經晃晃悠悠地走到了他前面,他暗罵一聲,連忙追了過去,跟着下了樓。

與此同時,于怆剛走到一樓就聽到一陣明顯不同的貝斯聲。

同時舞池裏的人紛紛開始尖叫。

他側着頭,向着那道在舞臺中央的聚光燈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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