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轟——”一股白煙噴出,火車啓動了。

這次沒有趙美蘭準備一堆零食,許叁焱兄弟又不是擅長言談的人,三個人靜默坐着,倒是跟火車上熱鬧景象有些不搭。

有列車員推着賣零食的小車四處推銷。

“花生瓜子——汽水——有需要的嗎?”

二哥擡眼問許萍要不要買點。

這兩兄弟如今都窮,許萍的錢也要用在刀刃上,沖二哥擺擺手,火車上的貴,沿路到站了會有拎着籃子往車窗裏兜售的,買那個便宜。

“摩托車騎到半路壞了,媽的!讓我弟給我推回去了,幸好趕上了!”

梁一鳴罵罵咧咧一屁股坐在許萍斜對面。他穿着打扮一貫地高調,呢子翻領大衣,喇叭褲和噌亮的皮鞋,齊肩長發紮了個小啾,大冷天的鼻梁上還駕着副墨鏡。

跟他一比,三人全是土包子。

!!!

“你怎麽會在這?”許萍有點呆愣地問,眼神瞟向許叁焱。

“什麽你呀你的,我好歹大你五六歲,又是你老板,不叫哥也得叫我聲老板哇!”梁一鳴沖旁邊的許雙林握手,“梁一鳴,生意人個體戶,未來清溪縣首富。你好你好。”

許叁焱解釋道:“好幾張臺球布破了口子,膠帶貼着客人投訴不好打,我們去深市看看有沒有便宜點的臺球布,進點貨。”

昨天許叁焱問為什麽突然要去深市,許萍臨時起意的,随口扯過去了,原來許叁焱他們還正好要去一趟啊,還真是歪打正着了。

“哦,這樣。”許萍手指在桌面輕輕一扣,高興起來,“所以這算出差,公費報銷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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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等梁一鳴反應,立即舉手呼喚列車員,“你好,我們這要牛肉幹、瓜子、汽水,有什麽都來點!”

梁一鳴:“……”

許萍在小推車上挑挑揀揀半天,桌上瞬間滿了。

梁一鳴無奈付錢,嘟嘟囔囔不滿說:“剛我聽你二哥問你,你還說不要,怎麽我一來就要買一堆。”

“二哥的錢要留着将來讨老婆娶二嫂用。”

“沒有的事……”許雙林耳朵微紅,矢口否認。

許萍只顧悶頭吃,出門沒來得及吃早飯,确實餓了,塞下半個茶葉蛋,口齒不清地說,“你這樣的,流氓頭子似的,難說讨不讨的到老婆,賺那麽多錢不花幹嘛。”

梁一鳴沒好氣地嫌棄,“吃你的吧!”

許萍跟他總是犯沖,明明自己脾氣還不錯,遇上梁一鳴總想反駁幾句,正要說話,原來坐他們這的中年男人拿着一個軍綠色行李包過來。

“那邊行李多放不下了,我還是放這吧。”

他個子不高,隔着桌子往上面行李架上放,有點夠不到。許雙林立即站起來,想接過來幫他放一下。誰知他觸電似的抖了一下,臉上慌張神色閃過,裝作鎮定的樣子連忙說謝謝解放軍。

“叔,你東西放這,我們可不給你看管啊,人多眼雜的東西還是放自己手邊安心點,是吧?”許萍沖他笑笑說道。

中年男人往後退着,擺擺手,“不要緊不要緊,都是舊衣服,沒人要的。”說着往前面幾排位子走去。

許雙林幫他放好了行李包,包手柄上有點水漬,他有些潔癖,別扭地搓了搓手指。

“怎麽了?”許叁焱問他。

“沒什麽,他包手柄有點濕,可能只是水漬,算了,我去洗個手吧。”

許叁焱收起長腿,讓他出去。

這只是個小插曲,誰也沒多在意。

除了許萍,剩下三人都沒有吃零食的習慣,一堆吃的都歸了她。吃飽喝足後去了趟洗手間漱口,回來在窗下一趴開始睡覺,路途長遠,除了睡覺也沒別的事可做了。

許叁焱摸出他随身記單詞的本子,開始默背。他記憶力極好,腦筋轉的也快,數學和理科成績一騎絕塵,這次期末高三是省內七市統考,他名列第三,就是英語拉了後腿。很奇怪,明明他看什麽都只要兩三遍就能熟記于心,但這些蝌蚪文的東西,他很容易忘。

許雙林也習慣看書消磨時間,拿出一本泛黃的小說看,見許萍好奇,他遞過來讓她先看。

是梁羽生的《飛紅巾》,許萍翻了幾頁興趣缺缺,又馬上還給了二哥。

剩下梁一鳴實在閑得慌,他刁了支煙在嘴上,車廂裏不好抽煙,去兩節車廂連接處,大冬天的又凍得慌,只好嚼着許萍剛買的生姜糖解煙瘾。

三個熟人圍着,安全感滿滿。

雖然跟兩位媽媽都拍着胸脯保證路上很安全出不了事,但現在的治安情況确實跟未來沒法比。特別是火車上各路人流混亂,扒手小偷都特別多,許萍出門前,還把錢分成了三份,小的零鈔放在了随身背包裏,大額紙幣一份縫進了棉衣裏層,一份套了個袋子放在鞋子腳墊下。

這下好了,她吃飽喝足,在許叁焱和梁一鳴兩人讨論到深市後的路線計劃中,漸漸睡熟。

再醒來,火車外面漆黑一片。

許萍在玻璃上的倒影裏看見自己略有些發白的臉,一時有些發愣沒反應過來自己在哪。對面的許雙林頭抵在窗上,閉着眼安靜睡着,他在部隊拉練軍姿習慣了,即使睡着了也挺直着腰背。

記憶裏的二哥,一直都是溫柔和氣的人,小時候好吃的好玩的永遠留一份給弟弟妹妹,開始上學讀書了,也是他帶着兩個小的學。

二哥為了減輕家裏負擔放棄讀大學,這不僅僅是許雙林的遺憾,也是紮在許叁焱和許萍心裏的一根刺。

如果二哥将來真的出了什麽意外沒了,這根刺恐怕會變成一把利刃。

許萍很想弄清楚那個夢裏關于二哥究竟發生了什麽意外,可是那一次以後,她再也沒有做過相關的夢。

她醒來時,許叁焱幾人已經吃過晚飯,是張家媽媽給準備的白饅頭和小菜,給許萍單獨留了一份。

許萍沒什麽胃口,三兩口扒完。睡了一覺腰酸背痛反而更累,而火車路程只開了一小半,許萍再次感嘆這年頭出門一趟可真是不容易。

還是得盡快賺到錢,坐飛機就沒這麽累了。

進入後半夜車上很安靜,此起彼伏響起呼嚕聲。

許叁焱指了指他肩膀,許萍沒客氣,靠過去睡了,剛才趴在桌上睡得胃脹氣難受。

一晚上醒醒睡睡,第二天早上四人精神都不太好。

列車員要喝着出售早餐的小推車經過時,梁一鳴主動喊住了,給每人都要了份粥和茶葉蛋。

許家人占了三個,許雙林不好意思再讓他付錢,兩人正客氣地争着付錢時,梁一鳴把手伸進大衣口袋拿錢包,忽然卡了殼,摸空了……

“我他媽錢包沒了!!”

整個車廂的人都被他這一聲怒吼吓得一激靈,第一反應都是趕緊翻看自己的錢還在不在。

許萍不動聲色地摸了下自己棉衣外套的裏側,縫進裏衣的大額紙幣還在,鞋子沒脫下來過,鞋墊下的錢誰也拿不走,她緩緩舒了口氣。

死道友不死貧道!

自己的錢沒丢就不是大事,她頗有些幸災樂禍,這年頭出遠門誰不打扮得灰頭土臉的,她還特意翻了件舊棉衣出來穿,顯得窮酸低調點,梁一鳴倒好,公孔雀開屏似的,就差把“有錢人”三字印腦門上了。

“你那什麽眼神?”梁一鳴怒火蔓延。

許萍:“?”

“你看我那意思,就像是在說我不想付錢才故意說錢包丢了的。”

許萍冤枉,她只是看傻子的眼神而已,倒沒他想的這意思,錢要是真丢了,誰給報銷住宿費吃喝費用啊,趕緊催促說:“丢多少錢,快找車上乘警吧。”

“五千……”

“你可真行,帶這麽筆錢出門還這麽招搖。”許萍嘀咕。

“一上車就要買下推車所有東西的人是誰?到底誰招搖!?”

許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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