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五十張百元大鈔被撒出去,最後只收回來二百塊。

梁一鳴傻眼了。

許萍貼心贈他五十塊,給他湊了個二百五。

清晨天微微亮時到的深市站,等梁一鳴錄完筆錄,三人走出派出所時,已經晚霞漫天。

陳開年和陳美花是證據确鑿被抓的。

陳開年遞包時濕的手,以及陳美花忍不住去廁所回來後浸濕的衣袖。

火車上有水的地方只有兩處,一個是滾燙的開水間,一個就是廁所。

以陳美花衣袖浸濕的樣子,許叁焱猜測錢只可能是被放在廁所沖水的水箱裏。

本來那位女乘警跟上去,只要當場抓住陳美花取出錢,就是鐵板釘釘的人贓并獲了。

誰知陳美花狗急跳牆竟然敢跳窗,運氣還十分差,一個手不穩,錢全撒出去了。

現場警力不足,撿到錢後的群衆一哄而散,這錢款就是要讓陳開年二人賠償,也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馬月了。

後來派出所的民警同志幫忙聯系報刊,刊登呼籲撿到錢的群衆主動上交歸還,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這事難辦啊。

二哥急着趕去部隊,給了許萍他們一張寫着他退役戰友的聯系地址,只能先匆匆轉車走了。

短短幾個月,雖然每次都不是自己的原因,但許萍進派出所也是“三進宮”了。

怎麽感覺有點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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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來了廣東,要不用柚子皮泡澡去去晦氣?

許萍這樣想着,還真在招待所門口的攤販上買了一個柚子。

這個招待所是梁一鳴通過他爸幫忙,開了介紹信才能入住的,許萍入住前先看了下房間,條件比上次滬市住的還差。

房間年代久遠,牆壁發黴脫落就算了,她剛進房間就竄出來一只半個手掌大的小強!

在許萍尖叫聲中一下就飛走了,給她都看懵了,她從來都沒見過這麽大!還會飛的!小強!

許萍堅持要換住的地方,說什麽也不住這個招待所。三人稍稍打聽後,她拍板去住深市最好的賓館,第一高樓國貿大廈。

開發區的路上不時有開着大燈的紅色皇冠出租車經過,三人攔下一輛第一次坐上了轎車。

連梁一鳴都開了眼界一般,偷偷說跟港片裏一樣的車哎。

還問許萍怎麽這麽淡定,這可是小轎車的出租車哎!

許萍:“……”

到了三十層高的賓館,給梁一鳴單獨開了單間,許萍在賬單上記下一筆費用。

考慮到安全,她和許叁焱則是開了一間标準間。

去房間放行李,梁一鳴默默開門,猶豫回頭,“我一個人住也害怕啊。”

“身上就二百五十塊錢,擱這遍地黃金的深市,你跟個窮光蛋沒差別,怕個毛線?總不會有人眼瞎看上你美色,滾蛋。”許萍無語。

許叁焱面無表情接話,“他怕的是蟑螂。”

許萍:“?”

放好行李三人去吃飯。

在許萍眼裏,現在的深市可能還比不過未來一些小縣城,但在梁一鳴和許叁焱兩個土包子眼裏,車水馬龍的夜晚街頭,和霓虹燈閃爍的高樓大廈,是他們從未見過的繁華景象。

三人在賓館附近大排檔簡單吃過晚飯,許叁焱被梁一鳴生拉硬拽弄走,說要去考察考察當地娛樂場所。

許萍丢給他們一個別亂來的眼神警告。她懶得跟去,回賓館泡柚子皮澡去了。

國貿大廈附近正有一家舞廳,許叁焱兩人一進去,就被震耳的迪斯科音樂震得頭皮發麻。

舞臺上空中央一個圓球的燈會旋轉發出彩色的光,年輕的男男女女瘋狂跟着音樂搖擺。

還別說,梁一鳴這一身打扮,在清溪縣裏還算特立獨行,到了這反而融入人群,一點不突兀了。

倒是許叁焱,白襯衫黑夾克,幹淨的短發和帥氣還帶有學生氣的臉,總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梁一鳴如魚得水,瞬間人就消失在舞池裏沒了影子。

許叁焱則對跳舞不感興趣,他也舍不得花十塊錢在吧臺點一杯顏色鮮豔、怪異的飲品。

待不了幾分鐘,就轉身出門,去外邊馬路牙子上抽煙。

煙還是梁一鳴塞他口袋裏的,梁一鳴換了件皮夾克沒口袋。

許叁焱沒有煙瘾,因為買煙也是花銷。

他用手攏着風點燃,煙頭上猩紅的火點融進黑夜裏,煙霧散開來,漸漸被南城的風吞噬幹淨。

許叁焱是個矛盾體,他在偏僻的山村裏出生成長,許家不缺孩子更不缺兒子,他在學校裏開始展示出傲人的成績,從智商上碾壓同齡人時,上頭已經有足夠優秀的兩位兄長。

即使他更加出色,也被遮掩住鋒芒,在家裏得到的關注,甚至比不上外來的小妹多。

兒子多,便不值錢,也沒有小姑娘來的讨喜。

要說嫉妒,沒到那個份上。但也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麽不在乎罷了,許叁焱想要賺大錢,想要改變家裏困境,更想要證明自己不是死讀書的窩囊廢。

南城的冬天沒有清溪縣寒冷,繁華到連風都充斥着金錢的味道,許叁焱表面無甚表情,內心澎湃萬分,非常急于幹一番大事業出來。

不過急于幹一番大事業的許叁焱,現在口袋裏的本錢,還不如只剩二百五的梁一鳴多就是了。

舞廳門口,打扮時髦的南城女郎進進出出,視線多多少少都繞一圈,轉到路邊獨自吸煙的年輕男子身上。

來自對岸香江的顧嘉敏也不例外。

顧嘉敏三十多歲,波浪大卷,穿着明黃色的墊肩小西裝和包臀裙,似乎出門着急,內搭的絲綢襯衫衣領都沒翻好。

她出身香江的演藝世家,不過特立獨行,即使面容姣好也沒有入行,而是做起了經紀人,她經常開玩笑叫自己是拉皮條的。今天大晚上從被窩裏起來,出現在這家名叫天上人間舞廳,不是來玩樂,而是出于工作被迫無奈。

顧嘉敏手下新簽了一個小後生,走的是大少爺下凡來體驗演藝圈生活路子。不過人長得不錯,是現在演藝最流行的那款,英俊帥氣的奶油小生。她帶的這個小年輕,帥是帥的,就是不夠奶油,太黑!入住賓館後說是要休息,結果她前腳一走,跟着的保镖就來告狀說人後腳就溜進隔壁的舞廳,人長得黑不好找!

這人是有前科的,內地不比香江,是這大少爺老巢,顧嘉敏急得不行。

在裏面找了好幾圈都沒找到人,顧嘉敏指揮保镖繼續找,自己一手夾着個黑色公文包,一手一個大哥大,從舞廳門口出來後,避開人群走到一邊,神色嚴峻地講電話。

叽裏呱啦一通輸出。

一旁的許叁焱一句沒聽懂,但他很機敏的嗅到了不對勁。

許叁焱摁滅煙頭,第二支剛抽一口,浪費了。

兩人突兀對視,顧嘉敏明顯愣了一下,正!

要不是有“要事”在身,這“皮條”她拉定了,好說都得簽到她名下來。

“靓仔,畀支煙。”嘴巴比腦子更快搭話,顧嘉敏一邊忙着講電話,一邊還能分出心思來搭讪。

她講的粵語,許叁焱沒聽懂,也沒搭理的打算。他朝舞廳門口張望了一下,看看有沒有趙一鳴的身影。沒有多猶豫,他決定進去找人,早點回賓館去。

“我知,我知,幫個忙啦。”顧嘉敏正要講完事情,匆匆結束了話語,拿着大哥大的手一伸,攔住許叁焱去路,用标準的普通話對他說:“我是你,我就不會現在進去了。”

她把大哥大和公文包一起夾在腋下,空出手做了個夾煙的動作,“給我支煙,我告訴為什麽。”

許叁焱沒有對無關人員大方的習慣。

“有條子在裏面。”顧嘉敏壓下聲音說道。

“嗯。”許叁焱把煙塞進兜裏,沒有要用煙換她接下來故弄玄虛情報的意思。

他是小氣的守法公民,有條子關他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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