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籠中鳥
籠中鳥
大概是陽堯反擊剛剛取得了一點成績,所以放松了警惕。
也可能是雲初的運氣實在不錯,進行調查的那位實力不錯,陽堯那筆有問題的資金很快被調查出來。
那幾日他經常被叫去談話,接受調查,看到徐特助和程亞的時候,更是恨得牙癢癢。
他想當然地以為,這件事又是他們在搞鬼,畢竟他那場戲演得那樣認真,是真的把他們帶到溝裏去了。
一邊為這些瑣事煩躁着,一邊又在心裏得意着。
你們再搞這些小動作又有什麽用?騎虎難下,花了那麽多本錢去買回來的項目,眼看着問題頻發,我倒是要看看,你們還能蹦噠幾天!
被調查的事情,他花了些精力才處理幹淨,等空下手來,準備去找程亞和徐特助秋後算賬的時候,果然見到他們終日着急上火。
然而這還不夠,敢挑釁他,就該想到後果才是。
他這麽想着,手段不斷。
程亞和徐特助确實被狠狠坑了一筆,但畢竟多年根基尚在,如今一時失手,也并不是那麽好拿捏的。
雙方你來我往,正式宣戰,各種上不得臺面的手段都派上了用場,到後來其實經濟賬已算不過來了,只是單純賭一口氣。
雲初在那樣的紛飛戰火裏,得到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那天她如往常一般出門,拜訪了某着名律師事務所,咨詢了一些東西。
她天生帶着幾分楚楚可憐,在陽堯的調/教下,氣質又優雅出衆,加上出手大方,在事務所得到了很好的優待。
陽堯一開始發現她在拜訪律師事務所的時候,還心生疑慮,叫住她好好詢問了一番。
她回答得理所當然。
“你之前不就因為不小心,被程亞他們坑了一次嗎?”
“如今你們完全撕破臉,難道不該早作打算?”
“反正我整天在家也沒什麽事情做,去了解一下這些,以防萬一嘛。”
陽堯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沒有順着她的話題說下去,而是問了另一個問題。
“你之前和程亞關系不是挺好的嘛?怎麽,如今知道自己的選擇錯了?”
雲初看着他,臉上毫無懼色。
一雙眼含着些天真,讓人無從懷疑她說的話。
“我什麽時候和他關系好了?是你自己不相信我。”
“我本來就不喜歡他,之前還乘人之危。”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輕輕皺了皺眉,似乎是想起了什麽惡心的事,而後一甩頭,哼了一聲。
“我就算要看上別的什麽人,也看不上他呀。”
“難道你覺得,在你身邊這麽久,我還能看上他那樣的?”
這句話裏的吹捧,就太露骨了。
不過陽堯依然成功被取悅了,他笑了笑,眉眼間的淩厲都少了些。
“你知道就好。”
他只看了幾次律師那邊的記錄,發現雲初确實只是詢問一些經濟相關的問題後,徹底對他放了心。
他沒有提醒雲初,她能在事務所找到的律師,其實遠遠比不上他自己養着的。
不過這也沒什麽,小寵物費盡心機要來讨好他,他當然要領情。
他的精力在和程亞的商戰中被分散了幾分,看到雲初如此知情識趣,把從前生出的異心又安穩地放了回去,心情愉悅。
那之後雲初的行蹤依舊會到他的手上,他看她終日逛街美容,間或去一下事務所,沒再去調查過細節。
雲初在事務所提供的密閉空間裏,一臉嚴肅地對着面前拿着錄音筆的人時,聲音冷靜。
“我願意為我說的一切負法律責任,但我希望,至少在這個案子結束之前,你們能保障我的安全。”
在得到對面的人确切肯定的答複後,她才繼續開口訴說。
“我要實名舉報,陽氏集團販賣兒童。”
“證據?我就是證據。”
“陳年舊案,我手上存有一些線索,但還需要進一步調查,如果你們需要,我可以配合。”
那天她沒有回家。
陽堯在客廳等到的,是戰戰兢兢的司機。
“怎麽回事?”
“我不知道……夫人讓我在商場門口等她,可是我一直沒看到她出來。”
“根據手機定位出來的信息,她确實一直在商場,可直到商場大門關閉,我也沒有等到她。”
陽堯坐在沙發上,面有寒霜,一言不發。
他皺着眉擺弄這手機上的定位軟件,卻一無所獲。
那手機應該是被丢棄在了商場裏,如今已一動不動。
“最近她接觸過哪些人?”
“去過哪些地方,也列一個表出來,就算掘地三尺,也把她帶到我面前來。”
司機誠惶誠恐地退了出去。
陽堯在客廳的沙發上枯坐着,嘴角挑出一點嘲諷的幅度,明明是憤怒的模樣,眼中卻迸發出一點異樣的光。
“看來……我還真是小看你了。”
他站了起來,踏上樓梯的時候喃喃自語。
“一開始你就自己想逃跑吧?”
“我就說,你怎麽會那麽沒有自知之明,以為随便什麽東西,都能把我拉下來。”
“原來是在這裏等着,等着我們戰得酣暢淋漓之時,坐收漁翁之利。”
“聰明是聰明,可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你真以為,你能跑得掉嗎?”
帶着邪氣的笑容在黑夜裏綻開,陽堯進了衛生間,水在身上沖刷的時候,望着鏡子裏的自己,滿眼的專注。
“乖,我這麽喜歡你,你又何必要跑呢?”
他對自己有着無端的自信。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自信從何而來,或許是雲初平日的表現,讓他堅定地相信,她是依賴他的,她是離不開他的。
畢竟她那樣脆弱,又那樣天真無知。
她只是在賭氣,她會自己回來的。
在尋找她的蹤跡未果之後,他這樣分析着。
畢竟寵物要逃跑,不應該是最初野性難馴的時候嗎?如今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都已經付出了那麽多真情實感,都已經錯認自己已得到她的真心,她怎麽還敢走?
後來她一直沒回來,他滿是不相信,又這樣懷疑着。
接到家裏的電話,知道父親被指控,又知道那報案人是她後,他才徹底亂了心神。
法庭上,原告席上的雲初一臉肅穆,容顏未經濃妝點綴,卻依舊讓人移不開眼,她端正地咱着,指控的時候無任何懼色。
證據确鑿,又有當事人指控,陽堯已沒有任何可操縱的可能。
父親被以故意殺人罪處罰,他卻措手不及,無能為力,這讓他一直淡然的情緒再繃不住。
“你真是好樣的。”
他在法庭門外,看着被媒體簇擁着的雲初,臉色很難看。
他心中百轉千回,剎那間已有許多想法,關于如何教訓雲初,如何讓她再跪着回到他身邊。
雲初的眼神越過人群,在他身上落定了一瞬,又很快離開。
即使兩人遙遙相望,他也能察覺出來,雲初沒打算放過他。
那天陽堯沒有回家,而是驅車去了公司。
他在辦公桌前一夜未眠,面前擺滿了項目相關的文件和資料,眼中幾乎充血,是迫不及待和憤怒交織在一起。
“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他這麽說着,咬牙切齒,那力道似乎要把呼入的空氣切得粉碎。
再和程亞狹路相逢的時候,他不知是出于什麽心理,竟開口挑撥。
“你還真是被我那小寵物迷住了呀?為她鞠躬盡瘁。”
“她可不是什麽柔弱的菟絲花,那刺可尖銳得狠呢,你別是被人當槍使了都不知道。”
他半眯着眼,看程亞的時候,眼神帶着一點意味深長,聲音被刻意壓低過,顯得有幾分神秘。
程亞的反應卻不是他想象中的憤怒,他只是笑了笑,眼神真誠。
“是嗎?”
“若她願讓我當他手中刀劍,我自然甘之若饴,只可惜,她好像并不需要我幫忙呢。”
那聲音沉着淡定,不見焦躁,顯得很是從容。
“倒是你,陽總。”
“這背後說人閑話,可不像是你的手段啊,怎麽,這麽快便沒了後招,開始親自下場了?那可太讓我失望了。”
他的眼角仍輕微上挑着,帶着一點溫柔缱眷的意味,話音裏的奚落和嘲諷卻十分明顯。
陽堯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程亞對着那背影挑了挑眉,摸出手機打給雲初,等待他的,是已聽了許多次“無法接通”的提示。
他有些遺憾地望着手中撥打電話的畫面,良久後才把屏幕摁滅,裝進了西裝兜裏。
那次慶功宴上與她錯身而過後,他再沒和她取得過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