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婚房燈光被調至最暗,朦胧微光顯出恰到好處的暧昧。
肩上皮膚微涼的觸感,使得張芷青止不住輕顫了一下。
秦之墨一雙眼睛澄靜剔亮,不摻任何欲念,卻又在這種氛圍下欲得沒邊。
等不到她回應,他倏地傾身靠近。
張芷青整個人僵住,心跳驟然加快。離得太近,清淺的呼吸撲打在耳側又酥又癢,撓得她耳尖發燙。忐忑感無限膨大,她突然羞于同秦之墨對視,不自然地別了開臉。
“要麽?”
秦之墨低聲重複。
他淡淡的語氣跟平時沒什麽兩樣,此刻的聲線卻莫名撩人。
問題出在她這裏。
自那一吻後,張芷青再無法坦然面對秦之墨。或者說,多了一些以前沒有的情緒。
被強吻的人是她,神奇的是,心虛的人也是她。
她低頭,避開他的視線。
點在肩上的微涼指腹沾染了她的體溫,漸漸有了溫度。秦之墨沒有收走手,也沒有下一步動作,只耐心等她的答案。
卧室靜谧。
過分安靜的空間容易讓人不安,張芷青忍不住偷瞥,不料正正撞進秦之墨那對漆黑的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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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眼像帶着鈎子,勾得她心神不寧。
“不要。”她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幹巴。
“為什麽。”秦之墨問。
張芷青強撐着,語氣故作淡定地給出拒絕理由:“你吻技太差。”
秦之墨先是一愣,随後低頭,随着他低眸的動作,睫毛烏壓壓蓋下來,暖光傾照在他眉間,連帶着眸色看上去也變得柔和,她的臉映入其中,仿佛被烙在他心上。
下一秒,他低頸斜下來,兩人的鼻尖相觸,呼吸相融,任意一方再往前半寸嘴唇就會碰到,張芷青止不住一陣心慌意亂。
秦之墨卻适可而止,同她保持這種距離,他說:“我學。”
被指吻技差,他沒有生氣,也沒為自己辯解或是證明什麽,而是配合她的小別扭給她臺階下,這種交談方式讓張芷青很舒服。
“好的。”她順着臺階就下。
之後誰都沒有再開口,沒有尴尬,只有無聲勝有聲的熟悉。兩人之間的默契,久別重逢。
窗外月色醉人。風與樹,雲與月,都在賀這一場新婚。
……
*
張芷青昨晚沒怎麽睡好。
婚床的床單底下被三姑六婆塞了不知道多少花生桂圓,張芷青摳了一晚上桂圓,吃了一肚子花生米。
先是被劈腿,接着又迅速跟竹馬結婚,換誰都會難以接受需要一個情緒過渡期。但張芷青不需要,她吃得下,也睡得着。
她的情緒總是來得快去得快,就和她的喜歡一樣,像一陣風,秦之墨早已經習慣。
他微垂着眼,安靜吃早餐。
早餐是溏心煎蛋,火候正好,烤面包加了芝士,咬在嘴裏酥酥軟軟,配上豆漿滑進食道很舒服,張芷青從小就愛吃這種中西結合的早餐。
餐盤旁擺着筷子。秦之墨不喜歡用刀叉吃東西,大概是切着切着會讓他聯想到解剖現場。
筷子夾面包啃算不上優雅,張芷青直接上手,将不拘小節進行到底。她在秦之墨面前沒包袱。
他沒問她睡得好不好,張芷青也沒提半夜爬起來拿合卺酒下花生米的事兒。
昨晚秦之墨睡的次卧。
他這人孤僻,忍受不了他的床上有其他人。
年少無知那會兒,張芷青試圖跟他一起睡,沒成功。
除此之外他也不喜歡家裏有多餘的活人。
保潔阿姨會挑他不在家的時間段過來打掃,至于三餐,他廚藝了得,自己能做飯。
張芷青理解并尊重秦之墨孤寡的生活習慣,盡量降低存在感,餐桌上只偶爾發出輕微碗筷碰撞的聲響。
經歷争吵,強吻事件,這是他們的新婚第一天。
兩人之間,風平浪靜。
平靜并不意味着冰釋前嫌。
“我還在生你的氣。”吃完秦之墨煎的雞蛋,張芷青鄭重向他表态。
“這次你幫張家挽回顏面,我很感激。但一碼歸一碼,你未經允許親我,我不會輕易原諒你。”
秦之墨放下筷子,掀起眼皮看她。
這是在表達對她嚴肅發言的尊重?
秦家公子極有教養,即便性子冷,也絕不會給人傲慢沒禮貌的壞印象。
強吻她的那次除外。
被他目不轉睛盯着,張芷青差點沒繃住:“你可以邊吃邊聽,注意力,不用這麽集中。”
“好。”
秦之墨垂眸,拿起筷子。
學霸都這樣嗎?張芷青尋思,她上課要能做到秦之墨這麽認真聽講,清華北大說不定有希望。可惜她小時候沒這覺悟,被秦之墨這個年級第一熏陶那麽多年,也沒能擠進前一百。
趁他低着頭不注意,張芷青偷瞄過去,視線落在他的高鼻梁上。
這人怎麽可以長這麽好看。
最讓張芷青疑惑的是,他長成這樣,卻像是不知道自己很帥,對自己的顏值不管不顧,一門心思搞學術。
難道他平時不照鏡子?
秦之墨突然擡眼。
張芷青受到驚吓一般迅速低下頭,意識到自己反應太大有點欲蓋彌彰了,她幹脆支着下巴捧起臉,彎唇明目張膽瞧他:“怎麽了?我看我老公,不行嗎?”
她說到“老公”兩個字時,秦之墨眼光閃爍一下,只一瞬,便垂下眼,說:“不合法。”
沒領證,确實不合法。
張芷青順嘴說:“那去合法一下?”
秦之墨看向她,眼神詫異。
張芷青對所有好感過的男生态度都是去留随意,她的喜歡很淺薄,一切随緣,沒有挽不挽留這一說,自暴自棄那段荒唐日子的娛樂而已。但她不和秦之墨玩這種游戲,因為知道他會當真。
也知道,秦之墨如果喜歡上一個人,一定是深刻的。
她不逗好學生,顧琛是第一個。
高二那年顧琛為她做的事,讓她頭一回理解古人以身相許的做法。
“在想他?”
秦之墨注視着張芷青的眼睛。她在看他,眼裏不是他。
“你喜歡我嗎?秦之墨。”張芷青不答反問。
“還放不下?”秦之墨不受她影響。
張芷青:“什麽時候開始喜歡的?”
各問各的。
秦之墨眼睫一垂,唇線慢慢拉直。
只有在隐忍情緒時他才會露出這種表情,能讓他憋悶的人,也只有張芷青。
在她身上,他什麽都能忍。
張芷青不想回答。
結婚并不一定是因為相愛,同理,婚姻也無法讓人立刻忘掉過去。
她不喜歡現在的答案。
她繼續轉移話題:“所以你暗戀過我?”
秦之墨:“把我放出來。”
他指的是被張芷青拉黑的聯系方式。
很好,秦之墨也在轉移話題。
張芷青歪起頭,發絲瀑流般滑落在肩上,她姿态慵懶,眼尾淺淺掃過他:“你幾歲暗戀的我呀?”
秦之墨盯着她:“微信也別忘放。”
“不對呀秦之墨。”張芷青想起關鍵信息:“你不是拒絕過我嗎?”
她猜測:“你現在對我的喜歡不是感情裏的喜歡,是習慣,是占有欲?”
因為占有欲而娶她,這事秦之墨幹得出來。
沒愛的時候甘心情願接受一樁婚事,這段婚姻便不是牢籠,而是捷徑。娶了她,秦之墨跟她的家族關系将會更近一步。正如圈子裏人們熱議的那樣,是強強聯姻。
她身體前傾,半個身子越過餐桌湊到秦之墨面前,仰着腦袋細細端詳他的微表情。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她睜大眼睛:“你跟你爸和好啦?準備接手家裏的生意?”
“想不到啊秦之墨,你也有今天!聯姻,你居然同意聯姻!你不是最讨厭我這類型的嗎?怎麽突然——唔!”
秦之墨低頭堵住了她的嘴。
這是讓她閉嘴最快的方式。
……
張芷青本想撬開秦之墨的嘴打探他娶她的原因,不料,被秦之墨先撬開了嘴。
不得不說,他的吻技進步了。
突飛猛進。
她喘着粗氣,微張的嘴唇泛起誘人水光,眉間全都是妩媚,語氣卻很認真:“我跟他談了三年,分手還不到一星期。”
秦之墨收回掌在她腦後的手,費了很大力氣才壓住翻湧的欲望。
“所以?”
“我還不能接受跟你親熱,或是做。”張芷青對上他的眼睛,不閃不躲:“雖然我很想試試。”
秦之墨喉結輕滾着撇開臉,避開她的目光:“矜持會麽張芷青。”
大清早就親她,親完又來跟她談矜持?
張芷青坐回去,勾着一雙水媚明眸,笑問:“所以你現在又喜歡我了嗎?”
秦之墨一語道破:“想在我這找自信?”
确實。
現在張芷青正處于被劈腿後的自我懷疑階段,她在拼命找自己的優點來證明是前男友沒眼光,而不是她沒有魅力是個除了“漂亮”一無是處的廢物。
從小聽着贊美聲長大,沒想到戀愛後,她的優勢反而成了前男友攻擊羞辱她的武器。
秦之墨見過的美女太多了,“漂亮”在他面前不值一提,他的話是可信的,張芷青想從他這裏得到美貌之外的稱贊。
“好吧,我承認。那你說出我的三個優點……算了,兩個吧。”張芷青目光隐隐有些期待:“你說兩個我的優點。”
秦之墨沒有譏諷她,而是很平靜的說:“我敢押上一輩子,你不用懷疑自己。”
以秦之墨的腦子,他不會讓自己輸。
他敢押上一輩子,就足夠證明她是優秀的。
秦之墨這人冷淡,表情也淡,再加上他沉默寡言,跟他獨處讓人感覺身在冰窖,但此刻,張芷青心底竟湧上一股暖意。
她的心情放松下來:“你找老婆很有眼光。”
秦之墨:“我也這麽認為。”
“我已經很久沒吃早飯了。”她自律性差,經常睡到中午,“你每天都吃嗎?”
秦之墨沒說話。
“不是每天吃,那你起那麽早幹嘛?”
說來奇怪,秦之墨的表情永遠都是那一個,張芷青卻能從中獲取答案。
“哦我知道了。你起來晨練,健身。”
秦之墨穿着棉質黑色休閑套裝,這人就是個衣架子,簡單的衣服也能被他撐得很好看。那雙大長腿像是無處安放,在空間有限的餐桌下格外醒目。
張芷青将視線慢慢挪到他腰上。
秦之墨的身材絕對稱得上完美,尤其腰腹肌肉的線條,非常漂亮。
就是不知道手感如何,她還沒有摸過。
再看下去就不禮貌了。
張芷青收回視線,端起豆漿:“你烤的面包很好吃。”
秦之墨默不作聲的看着她。
她問:“明天還做嗎?”
秦之墨盯着她的嘴唇:“技術變好了麽?”
很顯然,他是在問他的吻技。
“……”
“不好!”張芷青舉起水杯擋住臉:“一點都不好,疼死了。”
秦之墨說:“我沒咬你。”
張芷青不講理:“我說不好就是不好!”
手上的水杯被奪走,秦之墨把她攥起來往前一扯,捉住她的腿托起,轉身将她推到桌上,張芷青沒有防備,重心不穩整個人向後倒,她背後是用過的餐具,秦之墨眼疾手快,及時撈住她的腰。
他扶着她的後腦勺斜下來,眼神固執:“再試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