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張芷青內心的愧意,再次被秦之墨這句話勾起。

沒錯,這樁婚事秦之墨是被動的,她在利用他。

秦之墨年幼時父母都在國外,家裏就一個保姆,保姆拿錢辦事,只管他是否吃飽穿暖,他童年為數不多的親情,是從老爺子那得到的。張芷青知道自己的品德,也知道秦之墨的德性。就憑她那些年的所作所為,秦之墨沒掐死她就不錯了。

他說的那句“男人的床是随便亂上的嗎”在她腦海中仍舊無比清晰。

如果沒有爺爺給他做思想工作,他可能會跟以前一樣,冷着臉對她說:“婚是随便亂結的嗎?”而不是不怎麽走心的問她要不要跟他結婚。

“別發呆了,開門。”

張芷青回神,習慣性上前,蹲到花盆旁找鑰匙。沒有找到,她茫然地眨眨眼睛,回頭:“被偷了?”

“這裏。”

秦之墨沖褲兜揚揚下巴。

他兩只手都拎着東西,騰不出手開門,張芷青起身站到他跟前,她的手指細細白白,貼着碎鑽的指甲亮晶晶,不情不願地伸進秦之墨褲兜。

以前秦之墨不讓她碰他褲兜,現在她還不樂意碰呢,張芷青動作不怎麽友好,故意掐了把秦之墨的腿,他腿部肌肉緊實,被掐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她只好吐槽:“男人婚前婚後果然兩個樣,結婚了,備用鑰匙也不給我留了。”

秦之墨沒在意她在說什麽,低頭盯着她的發頂。

許多年前,也是這幅畫面。

歷史似乎一直在不斷重演,結局卻只有一個。

無論多近的距離,張芷青都看不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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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芷青陰陽怪氣得正起勁,頭頂響起秦之墨冷淡的聲音:“你上次用完沒放回去。”

有這回事?

張芷青有時記性不好,她問:“我為什麽沒放回去?”

秦之墨輕描淡寫給出答案:“我強吻你,你跑了。”

張芷青:“……”

他為什麽可以面不改色的說這種事?這還是當年那個拉拉手都會臉紅的男生?

秦之墨:“晚上十點十五分,還拉黑了我。”

張芷青:“……”

記性挺好。

秦之墨:“至今都沒放出來。”

就不放。

張芷青推門,秦之墨看了眼手裏的購物袋,側過身,避開她的腿将東西拎進去。

看他那生怕弄傷她腿的樣子,張芷青忍不住打趣:“你是腿控吧秦之墨?還是足控?你好變态哦秦之墨。”

秦之墨沒理她,他走進盥洗室,把她買回來的小東西規整分類,打開櫃子,一件件擺放整齊。

張芷青腦袋一歪,從他腋下鑽到他胸膛前,踮起腳尖,用臉蛋擋住他的視線:“喂,跟你說話呢。”

秦之墨的手還保持着放東西的姿勢,慢騰騰垂下眼。

張芷青笑容燦爛:“你到底是喜歡我的腿,還是喜歡我呀?說說呗,讓我再找點兒自信。”

她現在的樣子活像個渣女,心裏念着舊愛,肆無忌憚調戲新歡。

“還用找麽。”秦之墨說,“你已經自信到騎我身上了,還想怎樣?”

确實沒人敢坐秦之墨的腿,他一個眼神就能把人冷死,誰敢坐。

張芷青湊近他的臉:“我想聽你說。”

沒有安全感的人,喜歡用放縱來掩飾內心的脆弱,讓人分不清真情假意。

秦之墨答:“你。”

美女有很多,美腿不多。張芷青的腿,是秦之墨見過最美的。但真正吸引他的,是她這個人。

張芷青得意極了:“謝謝。”

秦之墨一雙冷眸漆黑幽深:“你呢,喜歡他什麽?”

有些記憶不能被打開,一旦打開,就會牽出萬千思緒。張芷青笑容一滞,眼尾的妖氣被打散,彌漫成濃得化不開的惆悵。

她喜歡顧琛什麽?她不知道。只知道沒有顧琛,她早被毀了。

想到過去的事,張芷青頭腦冷靜下來:“那天的事,也是你制造出來的?別想裝傻,我指的是他跟溫寧晗同在酒店的事。”

秦之墨皺眉。

張芷青智商不高,但當她執着于某件事時,就會發揮出驚人的智慧。

“是。”

秦之墨沒打算隐瞞。

他不想多生事端,謊言遲早會被拆穿,不如坦言。

張芷青接着問:“你跟溫寧晗合作?”

秦之墨:“沒有。”

那天林奈葉收到兩條消息,是兩個不同的號碼,中間隔了半個多小時。

秦之墨只發了一條,那麽另一條就只會是同樣得益的溫寧晗。她故意讓她發現的。顧琛顯然也被蒙在鼓裏。張芷青有點好奇他發現自己被出賣時的心情,是否還會覺得他的“晗哥”直率。當然,是以看笑話的心态。

張芷青:“那她怎麽會跟你同時給林奈葉發消息?”

秦之墨:“我不知道。”

張芷青點頭,她信他。秦之墨是個懶得撒謊的人,陪她演恩愛夫妻都累死他了。

背後鏡子裏的男女,一高一矮,四目相對,姿勢像準備接吻。

張芷青仰着頭,以低姿态施展出女王的高傲口吻:“你跟爺爺之間達成了什麽協議?”她換了個新的問題。

秦之墨高出她一個半頭,卻絲毫沒有表現出高高在上,反而以一種虔誠的态度回答女王的問題:“我娶你,爺爺讓我接班。”

他會不會坦誠的太過分了?

秦之墨不缺錢,秦家也不缺資金,張芷青将信将疑:“你同意?”

秦之墨:“同意。”

他态度認真,不像作假。

她好奇:“為了爺爺的財産?”

秦之墨答:“為你。”

“為我什麽?”張芷青挺起胸脯,語氣咄咄逼人:“怕我被騙,被外面的男人謀財害命?”

秦之墨不加掩飾對她智商的擔憂。

“是。”

張芷青承認,她有可能遭遇這種事,畢竟溫寧晗那種狼子野心都能在她身邊潛伏十幾年。

她又換了問題:“我家戶口本在你手裏?”

爺爺跟秦之墨的談話,張芷青聽了一些。

秦之墨看了眼幾乎貼到他身上的兩團柔軟。

“一定要這樣談?”

張芷青:“為什麽不能?”

秦之墨:“我會想上你。”

他現在越來越直白了。

張芷青認慫,後退一步,坐到洗手臺上,纖纖玉指一擡,指指旁邊的椅子,秦之墨從善如流地坐下,她居高臨下,伸出手:“給我。”

秦之墨将她的手指按進掌心,表情冷靜:“民政局快下班了。”

張芷青氣急:“我是讓你還給我,不是要跟你去領證!”

秦之墨淡定:“為什麽不要?”

張芷青指出:“你算計我,我覺得你很危險,你就是最大的危險秦之墨!我不會跟你真結婚,死也不!”

秦之墨語氣從容:“我有錢,不貪圖你的財産,你不會有危險。”

“身體呢?”張芷青對他在車裏時的眼神心有餘悸,還有剛才,他說的是真心話:“你恨不得吃了我。”

秦之墨如實道:“我沒有性經驗,不知其味,才會想跟你做。你不想,我不會強迫你。”

張芷青瞪大眼睛,探頭往他褲子上看:“你居然還是處男?”

秦之墨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她的額頭禁止她靠近,提醒:“話題偏了。”

張芷青輕咳一聲,坐回去:“剛說到哪兒了?”

秦之墨:“領證。”

“我拒絕。”張芷青合理懷疑:“你根本不是喜歡我,你就是想睡服我,把我據為己有。你的占有欲太可怕了,像個變态。”

秦之墨“嗯”了聲:“我變态。”

“……”

看他如此順從地正視自己的缺陷,張芷青不忍心對他發起言語攻擊了。

張芷青最大的弱點是心軟,見不得別人示弱,秦之墨一示弱,她立刻就軟下去:“其實,你也不算特別變态。”

秦之墨說:“謝謝。”

“你怎麽這麽聽爺爺話。”張芷青一臉懷疑:“是不是爺爺讓你跟我生孩子你也同意?”

秦之墨:“同意。”

張芷青被噎了一下,故意嗆他:“你該不會是我爺爺流落在外的親孫子吧?”

秦之墨順着她的話:“那你不就是我妹。”

張芷青:“你那麽變态,是妹妹你照樣敢睡我。”

秦之墨不置可否。

張芷青不可思議:“你還真是什麽都敢。”

秦之墨糾正:“是對你我什麽都敢。”

這是吃定她了呗?

張芷青撐着洗手臺,腳尖支地,從上跳下,她沒穿鞋,動作有些活潑,跟高中時一樣,秦之墨的視線追随着她。

她開始脫衣服:“我要洗澡了,你要看嗎?”

秦之墨移開視線,繼續整理她買回來的東西,極力隔絕身後淅淅瀝瀝的水聲。

……

*

下飛機後,是沈谧來接的張芷青。

她一邊開着車:“秦之墨不是跟你一塊兒來的嗎?”

“他跟他同事一起,坐的早班機。”那個點張芷青還在睡懶覺呢,她倒在座椅裏,打了個哈欠:“你怎麽也這麽早啊小嬸嬸。”

沈谧說:“我昨晚就過來了。”

張芷青偏頭,問:“查到那家夥什麽來頭了沒?”

“這不是等你一起見證奇跡嗎?懶蟲,吃早餐沒?”沈谧遞過來一只食品袋:“我這有面包。”

看到面包,張芷青就想到秦之墨。也不知道他幾點起的床,走之前居然幫她烤好了面包,還有她喜歡的溏心蛋。

“谧谧,你說,他不會有危險吧?”

“誰?秦之墨?”沈谧笑問:“關心他啊?”

“他們這次要查的是走私殺人案,兇手都是邊境的亡命之徒,我有點擔心。”張芷青輕嘆一聲,又趕緊解釋:“我是不想背上克夫的罪名。我們才剛結婚,他可不能有事。”

沈谧問:“你喜歡他?”

張芷青搖頭:“我不知道。”

她對秦之墨的感情很複雜,并且随着時間的推移在不斷變化。

年少時,她把他當最好的玩伴,那時的秦之墨體弱多病又沉默寡言,總被其他男生欺負,張芷青沒少幫他打架,是他強有力的護盾,秦之墨也喜歡跟在她身後,像個保镖。她會派他幫忙約喜歡的男生,替她遞情書。

雖然那些情書遞出去,從來沒被回應。

但秦之墨不嫌棄她,孜孜不倦地為她奔走。

他也會在她被爺爺壓迫學習斷網後,隐匿在圍牆的另一邊幫她開熱點。

他們一起偷偷聽歌看電影,關系比鋼鐵還鐵。

高一開始,秦之墨的個頭見風長似的,一下子比她高出一大截,她走在他旁邊,不再像他的大姐大,像個小嬌妻。身高被碾壓,張芷青不和他一塊兒走,關系也鐵不起來了。

等進入高中校園,張芷青聽到那些關于秦之墨的傳說,才後知後覺,她的“保镖”已經成為少女們的理想情人。

一場國際競賽,秦之墨成了學校的風雲人物。

那時張芷青意識到了兩人的差距。

她開始疏遠他,以免走太近被親戚朋友拿來作對比,偶爾也會遠遠地望他一眼。

望着望着,突然有一天,她發現秦之墨會發光。

偌大的籃球場,他站在一群男生中,她卻能一眼看到他。

那是一個百花盛開的春天,所有人都被美景襯得黯淡,唯獨秦之墨,俊美又耀眼。

那一刻,張芷青聽到了劇烈的心跳聲。

從那天起,有人問她喜不喜歡秦之墨,張芷青內心再也沒有答案。

可在那之前,她的答案是統一的。

不喜歡。

她怎麽可能喜歡一個病歪歪的悶葫蘆?

但是,自那天起,秦之墨會發光了,她再也無法忽視那抹耀眼。之前的答案,不得不作廢。

越是沒答案,她越迫切想解出這道題。

于是,16歲的張芷青提出跟秦之墨一起睡。

她的行為一向直白,秦之墨卻內斂。

17歲的俊美少年拒絕了她的要求。

少女的自尊心總是很強,慘遭秦之墨拒絕後,張芷青不惦記他了。

她又不是找不到男朋友。

……

現在,秦之墨和她當年反過來了。

他的言語越來越直白,簡單粗暴肆無忌憚。

張芷青不禁好奇,過去這幾年,秦之墨到底遭遇了什麽,能讓他變化這麽大。

她點開微信,将那個水墨畫頭像移出黑名單。

操作完後退出,下一秒就看到水墨頭像上的紅色小點。

秦之墨:【111】

張芷青:“?”

這人在她手機裏裝探頭了?他這是什麽手速!

過了兩秒,聊天框彈出新消息。

秦之墨:【地址】

秦之墨:【今晚睡你那】

不是詢問,是通知。

張芷青懶得回複。

沒必要做無謂的掙紮。

以秦之墨的手段,今晚她肯定是要跟他睡了。

她竟然開始期待,他能用什麽方法威逼利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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