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張芷青很自信,她沒那麽好控制。

她承認智商不如秦之墨,但不想就這麽被牽着鼻子走。

她心裏有氣,不過還夠不上跟他鬧僵。如果不是秦之墨,她不會這麽快認清現實。但她不喜歡被算計。特別是,她嫁給他也在他的計劃當中。

連掙紮都沒掙紮一下,毫不費力的中計,顯得她好蠢。

車子七拐八拐,繼續往前行駛了幾公裏。

車窗外,原野與雲彩連成一片,以成群牛羊作分割線,驚人的美景躍入眼簾,像誤入世外桃源。

前方就是雍泰古鎮。

有羊群橫穿馬路,車輛自覺減速讓行。

經過兩排矮小的建築,繞過鮮花圍繞的街道,熟悉的木制招牌躍入眼簾。

招牌上書寫筆酣墨飽的“等人”兩個字。

沈谧将車停靠在“等人”門口,張芷青下了車,從包裏掏出墨鏡戴上,她揚臉,望向對門那間店的招牌,表情漸漸變得嚴肅。

——等仁。

真是活久見。

是語文沒及格嗎非要跟屁蟲似的用別人家諧音名??

“咋樣,是不是大開眼界?”沈谧停好車走過來:“不僅是店名,還有店裏招牌菜的名字,全都照着咱們家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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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芷青冷着臉:“我去找他們老板。”

“我昨晚去過了。”沈谧拉住她:“老板不在,店裏都是打工的,他們也沒見過老板。”

張芷青:“縮頭烏龜。就沒辦法制止他們嗎?”

沈谧無奈地聳聳肩:“同音不同字,而且我們當初沒來得及注冊商标,就算同字都很難打官司,更何況這種。”

張芷青平時閑散慣了,難得找到喜歡做的事,她不允許有人砸她招牌:“我一定要查出他們幕後老板。”

“別急,你小叔已經在幫你查了。”沈谧擡手看腕表:“快到飯點了,先去吃飯?晚點應該會有結果。”

“好吧。”張芷青摘下墨鏡:“讓我知道是誰,我非扒了他的皮。”

沈谧了解張芷青,別看她現在兇,別人賣慘求她幾句,她就心軟了。特別是對待沒有爸爸的女孩子,張芷青善良得過分。就像,時至今日,這傻姑娘都沒有懷疑過,做這件事的人有可能還是溫寧晗。她總把人心想得很簡單。

“青青。”沈谧提醒道:“有時,善良需要帶點鋒芒。否則別人就會得寸進尺,把你的寬容當成理所當然,一次次踐踏你的底線。乞丐要飯要久了,突然有天主人不再施舍,她可能會因此恨上。這比喻雖然不太恰當,但事實就是這樣。”

張芷青跟她對視一眼,才明白她的意思。

“你是說,這是溫寧晗做的?”

事實證明了沈谧的猜測。

得知真相後,張芷青氣笑了:“我不該對她的人品抱有幻想。”

目睹爸爸去世,又眼睜睜看着媽媽決絕的背影,她是一個被遺棄的小孩。對張芷青而言,沒有什麽事能大得過生離死別。做人留一線,是她從小在爺爺那得到的教誨。她珍惜每一次的相遇,凡事都會給別人留餘地,包容心很強,也容易把身邊人慣壞。

但不代表她沒脾氣。

*

“溫寧晗,我說過,再來惹我,我不會讓你好過。”

奶茶店裏環境清幽,布局也不錯,只是門口招牌上的“等仁”兩個字模仿得失格,沒有真正“等人”的清雅。

溫寧晗見識過張芷青真正的脾氣,自然不敢再低看她,她不再僞裝:“我又怎麽惹你了?”

張芷青伸手,食指一勾,閑适地執起馬克杯:“我沒功夫跟你打啞謎。”

她的五官非常精致,淡妝點綴也美得嬌豔欲滴,世家千金的驕矜氣質在她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溫寧晗最讨厭張芷青此刻的姿态,因為她無論如何也學不來。

“說吧。”張芷青托腮,身體微微前傾,舉止可愛,語氣卻帶着鋒芒:“是你自己滾,還是我幫你。”

溫寧晗嘲諷道:“怎麽,張大小姐是準備對我這個小老百姓用特權?”

“你可不是小老百姓。你呀,是惡婦。”張芷青彎唇微笑,她的語氣沒有太大起伏,眼角眉梢都是冷傲與不屑:“壞事做盡,會遭報應的那種。”

“有句話叫禍害遺千年,壞人往往都會笑到最後。”溫寧晗毫無愧意:“上位者們沒有一個心善,只有懦夫才會同情心泛濫。”

她的三觀已經扭曲。

“有句話叫善惡終有報。”張芷青不甘示弱:“我心善,坐擁家財萬貫。”

張家的財産張芷青躺着吃一輩子也花不完,即便溫寧晗不擇手段站到這輩子的制高點,也踏不進張芷青那個圈子,她的那番“惡人”言論毫無說服力,甚至是自打臉。

“我小嬸嬸沈谧出生在農村,如今是傅氏集團第二大股東,她也心善,姐姐又當如何反駁?”

溫寧晗啞口無言。

“姐姐怎麽不說話了呀?”張芷青笑得風情萬種,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在愉快交談。

現在是下午茶高峰期,進店的游客很多,紛紛将目光停在張芷青身上,無一不被她驚豔,坐她對面的溫寧晗黯淡得幾乎成了空氣。

這樣的場面溫寧晗從小就在經歷,所有人眼裏都只看得見張芷青,就連秦之墨也只看她。

她永遠記得,第一眼見到秦之墨時,他那雙冷得要死的眼睛。她在他面前站着,就像個毫無存在感的透明人。

可當張芷青出現時,秦之墨滿眼是她。

溫寧晗無法接受,秦之墨那樣優秀,卻喜歡張芷青這種不思進取的廢物。

先是秦之墨,接着又是顧琛。

只要是她看上的男人,眼睛都只看得見張芷青。她不甘心,所以拼命的學,努力把張芷青踩在腳下,讓他們都只看她。

她以為就要成功了,結果張芷青告訴她,她根本就是在讓着她。這不是讓,是侮辱。

憑什麽?張芷青一句話,可以讓她和她媽被驅逐出門,讓一向冷靜理智的秦之墨為她犧牲一輩子幸福跟她結婚!

就連顧琛,那個她以為十拿九穩的男人,也因為張芷青一句話魂不守舍。

溫寧晗冷嘲:“你這些年最大的成就不就是那間破店麽,我跟你公平競争,看誰經營得更好。”

張芷青端起茶杯,指着上面專屬“等人”的商标:“你管這叫公平競争?”

溫寧晗不以為意:“天下文章一大抄,合理借鑒而已。”

“贗品終究是贗品,上不了臺面,沒資格跟正品競争。”張芷青将手裏的奶茶原封不動放下,像碰到什麽髒東西,嫌棄地擦着手指:“你輸定了。”

跟張芷青這樣的天之驕女鬥,溫寧晗沒有勝算,但有一樣,她知道張芷青心裏有道坎過不去。那就是顧琛。

張芷青對顧琛有濾鏡,因為高中那場大火。

如果不是顧琛,張芷青已經被毀了。

顧琛救了她一條命,也救下了她的清白。

所以無論顧琛做錯什麽,張芷青心裏都會有他一席之地。

換句話說,張芷青根本放不下過去,也不可能徹底放棄顧琛。

“你贏了我又如何?”溫寧晗給了她致命一擊:“顧琛現在喜歡的人,是我。”

張芷青腳步一頓。

她回頭,緩步走到溫寧晗跟前,露出雲淡風輕的微笑:“那又怎麽樣?秦之墨現在喜歡的人,是我。”

從小生活在一起的敵人,都知道怎麽懲戒制衡對方。

“比起顧琛,你最想得到的是秦之墨,對吧?”

“原來你知道。”溫寧晗眼中有了恨意:“既然這樣你為什麽還要跟我搶?為什麽還要爬上他的床勾引他?你根本不喜歡他為什麽要占着他!”

張芷青無辜地眨眨眼睛:“秦之墨非要跟我睡,他那麽好看,我怎麽拒絕。”反正秦之墨也聽不到,随便她怎麽吹。

溫寧晗譏诮道:“無所謂,現在你喜歡的男人是我的了。張芷青,我也要讓你嘗嘗被搶意中人的滋味。”

“我現在的意中人是秦之墨,你有本事就把他也搶走。”

溫寧晗徹底沒了聲。

秦之墨連看都不會看她一眼。

張芷青本不想以這種方式反擊,但只有這樣,才能讓溫寧晗不痛快。

這叫以毒攻毒。

今天吵架發揮的很好,張芷青神清氣也爽。

“溫寧晗,我一直敬你努力上進,佩服你的自立自強才會信任、尊重你。沒想到你會為了男人跟我競争。不就是個男人,你要直接跟我說,讓給你就是了,有必要跟我反目成仇?”

她驕傲地轉身:“高估你了。”

*

張芷青說的是實話,如果回到十年前,溫寧晗挑明她喜歡秦之墨,張芷青會跟秦之墨保持距離。即便有好感,她也會藏在心裏把最好的男人讓給姐姐。可溫寧晗什麽也沒跟她說。學業繁重,她作業都趕不過來,鬼知道她對秦之墨情根深種。

這樣也好。

就溫寧晗那種陰暗的小人,還是不要去禍害秦之墨了。

十年前的秦之墨可純情得很,比貞潔烈男還純。

張芷青點開微信,貞潔烈男一個下午沒動靜。

還不出招?這麽沉得住氣?

張芷青突然陷入自我懷疑,會不會是她太自信,秦之墨壓根對她沒那方面的想法?

他只說要來她這兒睡,也沒說要跟她睡。

剛才叭叭叭一頓輸出在溫寧晗那放了那麽多狠話,回頭讓她發現她跟秦之墨出來度蜜月根本不睡一間房,她的面子往哪兒擱?

張芷青回到民宿。

這地方哪都好,就是晚上蚊子多,上樓時張芷青就被叮了好幾個小包。

她點開外賣軟件,準備下單幾瓶驅蚊水。

“呀,這不是青青嗎?真是巧呢!”

看到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的柳慧如,張芷青名門千金的優雅搖搖欲墜,內心崩潰。

怎麽又來一個移動監控!

她就客套一句,她怎麽還真來?

“唉?”柳慧如往張芷青身後瞅了瞅,一臉八卦相:“你老公呢?你們不是來度蜜月嗎,怎麽沒見到他呀?”

張芷青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固。

“對、對哦,我老公呢?”今晚秦之墨要是不出現,她該怎麽往下編!

總不能跟柳慧如說秦之墨去工作了,這不就等于暴露他只是來出差而不是陪她度蜜月嗎?

“青青你跟柳姨說實話。”柳慧如笑眯眯打探:“你跟秦少爺不會是假結婚吧?偷偷告訴柳姨,我保證不說出去。”

我信你個鬼。

“沒的事兒。”張芷青裝傻:“我老公剛還跟着我呢。”她東看西看,檢查完樓道又看護欄杆,連花盤底都不放過,一頓瞎喊:“老公!老公!”

“在。”

秦之墨的聲音響起。

張芷青以為幻聽了,身體卡頓兩秒,倒帶似地轉過頭。

秦之墨瘦高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他一出現,原本寬敞的樓道瞬間顯得狹窄。

忘了深究他是怎麽知道的她住址,張芷青被他手上托着的花盆吸引。盆裏的東西像草,又有點像蒜苗。

“這什麽?”

秦之墨:“送你。”

張芷青:“?”

出來度蜜月第一天送她蒜苗??

秦之墨看出她的疑惑。

“香茅,老板說能驅蚊。”

“噗!”

張芷青還沒笑,柳慧如率先笑出聲:“之墨這孩子真是打小就實誠!別人都是送老婆鮮花鑽戒,你倒好,送一盆兒驅蚊草!”

就在張芷青尴尬到腳趾抓地的時候,秦之墨又遞給她一只袋子。

她沒敢直接拆,小聲問他:“這又是什麽啊!”

秦之墨聲音清淡:“避孕套。”

“!?”

“……”

張芷青突然不知該喜還是該悲了。

她捧着那包東西,燙手山芋似的想扔又不敢,連帶着臉頰都被灼得通紅。

秦之墨看向她身後房間。

“能進去睡了麽?”

張芷青看了看表情嚴肅的秦之墨,又看了看一臉八卦的柳慧如,側過身去,給秦之墨讓道。

“能,當然能。”

她硬着頭皮保持微笑:“你想怎麽睡我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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