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三姑六婆建議頗多, 張芷青挨個應下。

在讨長輩歡心這件事上,張芷青敢稱第一就沒人敢稱第二,幾乎沒有長輩不喜歡她, 對她的評價也很一致:乖巧。

而她們對秦之墨的評價則是:乖順。

兩個這麽乖的孩子,又都這麽單純,湊一塊兒也不知道這日子咋過。

倆小孩兒打小沒爹沒媽,也沒人給他們科普這種知識,長輩們操碎了心:“新聞上不是有倆博士嗎, 結了婚,每天蓋棉被睡覺, 蓋了一年多都沒懷上, 去醫院挂號,醫生一問,才知道這倆壓根沒進去過!”

“還真是!之墨也是博士。”二姨婆恍然大悟, 撥撥張芷青的肩确認道:“青青,你跟之墨, 該不會也是只一塊兒躺着,別的什麽都不幹吧?”

“我們……”張芷青咽了咽口水:“幹。”

“幹就好,”二姨婆松了口氣, 點頭:“幹就好。”

張芷青:“……”

“那這也不對呀, 我給你介紹那老中醫絕對靠譜的, 人都幫幾百對夫妻看大肚子了, 你咋一點兒沒發生動靜?一定是你倆哪裏做的不對。”

秦之墨壓根就沒打算要孩子,措施做得比她還要好, 別說老中醫, 就算是華佗在世也拯救不了一點。

“那個……”張芷青臉頰微紅,哪怕她是個不容易害臊的人, 也遭不住三姑六婆這種級別的露骨拷問,她擡手蓋住臉,只露出一雙眼睛,小聲說:“你們就放心吧,秦之墨對這事兒精通着呢。”

她終于說了實話:“我們是還沒打算要孩子,你們就別擔心了。”

“嗐!你這傻孩子,我還以為你們想生不會生呢!”

“哈哈那不急了,你們倆年紀都還小,年輕人嘛多玩玩,多給自己一點私人空間是對的。”

“我就說嘛,之墨他自己不就是醫生,行不行自個兒把個脈不就曉得了。”

“瞧你這話說的,有句俗話說得好,醫者難自醫!對吧青青?”

“也,不是。”張芷青尬笑一聲,解釋道:“他是法醫。”

“法醫不也是醫生嗎?你之前不還說,他能讓死人開口說話,那不就等于把人醫活了。醫術這麽高明,還治不了?”

張芷青不得不跟她們科普了一下法醫的工作性質。

聞言,三姑六婆對秦之墨的職業蕭然起敬:“這孩子,膽子真大,死人都敢碰。”

“不是姨婆不支持他的事業哈,我就是納悶,你們家也不缺錢,幹什麽工作不好幹一份那樣的累活兒呀?”

“這是他喜歡做的事。”張芷青能理解秦之墨,“他想幫助更多和他有過同樣經歷的人。他的工作雖然平凡,但也偉大。”

秦之墨媽媽的事大家都聽說過,要不是他堅持,真相會被永遠埋藏。

“就是,要是沒人肯幹這行,都膽小都害怕,那這以後不就有更多壞人作惡沒人管麽?”

三姑六婆豎起大拇指:“我們青青嫁的是一位平凡而偉大的英雄,比隔壁那幾個只會啃老的纨绔子強多了。再說了,咱之墨有的是錢。”

“就是就是。”

……

挨家挨戶送完親戚,張芷青依偎在秦之墨身邊,坐在院子門口看日落。

已經好多年沒這樣開心的過過年了。

張芷青心想,老天爺待她真是不薄,把她的少年送回來還給她了。

她沒有白白求佛,行善積德。

秦之墨與她并肩坐在階梯上,下巴抵着她的發頂,垂眸看她小巧挺翹的鼻尖,低聲說:“知道麽,九年前,我走的那天,去了你常去那間寺廟。”

他從小就想學醫,目标是當一名出色的法醫,也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但是那天,他希望世上真的有神明。

張芷青:“去拜佛?”

“去求了個簽。”秦之墨繼續說:“我拿着那支簽去找大師解惑,大師說,上面的意思是,我多行善積德,我喜歡的姑娘就會跟我白頭偕老。”

張芷青一愣,明白過來:“所以你一直在幫冤死的被害人開口,替他們翻案。”

“我不是一個善人。善心我有,全都只給了你。”

秦之墨坦白道:“我也不信什麽惡有惡報,秦回明做出那樣殘忍的事,卻穩坐高位受人吹捧,什麽是報應?血淋淋的真相因為沒有證據而無人在意,貧窮的人無助的吶喊聲沒人能聽見,以我一個人的力量拯救不了蒼生,我又怎麽會傻到去當爛好人。”

他說:“可是因為想跟你白頭到老,我寧願相信,也願意去當個善人。”

張芷青一向能言善辯,此刻卻突然詞窮。好似千言萬語,都無法準确表達她這一刻的心情。

為了她,一個冷漠的少年願意去溫暖別人。

她何德何能,被他這樣愛着。

她知道,秦之墨不在意其他人帶給他的折辱,他的失落來源,是她。

“這些年,”張芷青聲音哽咽:“你受委屈了。”

三年前張芷青其實見到秦之墨了。但她當時還在為他的不辭而別跟他置氣,對他視而不見,還故意牽起顧琛的手。

而那天,是秦之墨隐忍多年,千辛萬苦解決完他們之間的阻礙,終于敢靠近她,帶着攢了好久錢才買的鑽戒想跟她求婚的日子。

她當時并不知道秦之墨離開的原因,那麽做是想告訴他離開的後果,讓他明白,如果莫名其妙消失,就沒有人會在原地等他,讓他後悔。

感動、心疼、懊悔,以及不知名亂七八糟的情緒讓張芷青難受得收不住淚,她扁嘴,吸了吸鼻子,拿一雙通紅的眼睛瞪他:“真以為我迷信呀?我是為了求個精神寄托,那叫吸引力法則,我很講科學的好嗎?你一個學霸高材生,怎麽能跟我這個學渣一樣。”

秦之墨無奈地嘆息一聲:“怎麽又哭鼻子?”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破眼淚。”張芷青兇巴巴的,用聲量掩飾脆弱,自我嫌棄道:“它就跟個水龍頭似的,一激動就忍不住。”

“破眼淚,不也在你身體裏。”秦之墨兩指擡起她的下巴,彎唇:“怎麽有人罵自己?”

張芷青破涕為笑:“你好煩呀!”

秦之墨斂眸,指腹輕拭她的眼角,低聲說:“我也是為求一個精神寄托。”

他怕離開後,這輩子就再也見不到她。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秦之墨。”張芷青聲音帶着哭腔,一張俏臉梨花帶雨,像個極度依賴擁抱的小朋友,委委屈屈抱住秦之墨的腰,偏頭依偎在他胸膛上:“我一定會當個好老婆,一輩子對你好。”

她睜着一雙清澈的大眼睛:“我會保護好你,以後再也不讓你受一點兒委屈!”

秦之墨的眸色倏地柔和下來:“乖。”

張芷青察覺到他的欲言又止:“你是有什麽要求嗎?盡管說,今天你的美貌老婆心情好,什麽都答應你。就當是壓歲錢了。”

“在你保護我之前,”秦之墨說:“我能提個要求麽?”

張芷青:“你盡管提。”

秦之墨伏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麽,張芷青聞言臉爆紅:“不行!在我房間絕對不行!”

她咻地站起來,纖纖玉指一擡:“你今晚回你家睡去,不許進我房間。”

秦之墨很輕地擡了下眉。

他把玩着她無名指上的婚戒,鎮定道:“行。”

這麽平靜???

八成又在醞釀什麽新招大陰謀了,不能被他算計。

張芷青決定反其道而行:“可以。”她得意地揚起下巴:“來吧,今晚去我房間過夜。”

秦之墨擡眸:“想通了?”

“沒有,”張芷青說:“我想看看你有什麽陰謀。”

“沒什麽陰謀。”秦之墨扯了下唇角:“我就一變态。”

張芷青斜睨着他:“喜歡睡粉色床單的變态?”

“想親眼看看,”秦之墨表情平靜地說出原因:“我以前遠程幫你遙控的小玩具,到底長什麽樣。”

張芷青:“……”

她就不該多嘴問!!

*

今年的春節很熱鬧,淩晨1點才靜下來。

張芷青看着出現在她房間裏的高大男人,只覺得突兀,他像個外來侵略者,哪兒哪兒都跟她房間格格不入。

粉白窗簾、白色刺繡床單、藍白桌布、彩色風鈴,少女房間裏的所有東西都保持原樣。

書桌上的青梅竹馬合照訴說着少女心事與固執。

無論身邊站着誰,這裏是張芷青堅定其他人絕不能涉足的禁區。

長這麽大,她只讓秦之墨一個男生進過她房間。

四合院是老建築,隔音效果可想而知,張芷青洗完澡回房間,輕手輕腳關上門,蹲到床頭櫃邊,拉開抽屜,拿出她的那一堆藍色小鯨魚,粉色小貓咪。

“看完了嗎?”她回頭,把小玩具展示給獵奇心發作的男人,“看完我收起來了。”

“都扔了吧。”

秦之墨坐在旁邊座椅上,他穿着休閑家居服,姿态松弛散漫:“以後用我就行。”

張芷青下意識問:“怎麽用?”

秦之墨起身一把撈起她,他低眸,眼神釋放着張芷青秒懂的信息。

“裝傻?”

“人家笨嘛。”張芷青配合地傻笑,眼角妩媚:“你教教我呀。”

“簡單。”

秦之墨在她耳邊低聲說:“坐上來就行。”

經過這麽多次的切磋,兩個人都很了解對方的弱點,進行得很順利。

張芷青坐着搖擺,低頭跟秦之墨對視。

只開了一盞壁燈,燈光昏暗,在十年未做任何改變的少女房間,一切都變得禁忌。隔音不好,此起彼伏的呼吸被刻意壓低。

關鍵時候仍是壓不住。

幸好,今晚風大,風鈴聲能起到掩耳盜鈴的作用。

看她飄逸紛飛的發絲,以及因他的充實而閉着眼享受的表情,壁燈微光傾照在她成熟的曲線上,她美得像奪人心魄的妖女。

秦之墨別開臉,閉上眼,任自己被她的緊致漩渦吞噬。

感覺到他大了一圈,張芷青睜眼,正好對上秦之墨的黑眸。很冷,幾乎沒有任何溫度,但又極致深邃溫柔。此刻他是蟄伏已久的巨獸,這是溫柔陷阱,接下來他會變得粗野,張芷青知道。

十分鐘後秦之墨拉開她。

位置更換,枕頭上還有他的溫度。

張芷青從小學習舞蹈,柔韌性很好,什麽高難度姿勢都可以順利進她,秦之墨把她的腳腕拎起來抗肩上,盯着她的臉進退沒輕沒重。

幾十下後張芷青開始掉眼淚。

小時候學舞蹈劈叉她都沒這麽哭過。秦之墨咬她腳趾不準她退縮,張芷青只好縮其他地方,死死咬住他。

淩晨2點半。

窗外靜悄悄,風停了。

秦之墨低頭清理張芷青。

張芷青懶懶地躺着,沖衣櫃揚揚下巴:“你襯衫還在,不知道還能不能穿。”

秦之墨的衣服被她坐濕一大片。

他脫掉衣服走到衣櫃邊,拉開櫃子,伸手撥了撥衣架,很快找到男士襯衫,是他從前不敢認領的那件。

他回頭确認:“是那件?”

張芷青點頭:“嗯呀。”

她一直收藏着蓋在身上那件白襯衫,固執地等待,等待某天有個人突然告訴她,那是秦之墨蓋在她身上的,他那天來過,他沒有爽約。

事實證明,吸引力法則真實存在,她的堅定信念,讓她願望實現。

秦之墨拎着襯衫坐到張芷青旁邊,扶着她的臉頰,垂眸注視她。

以前不能正大光明愛她,現在,她是他的了。

“別着涼,快穿上。”

張芷青問:“還能穿嗎?”秦之墨比高三那會兒又長高不少,不過他的身材保持得很好,還是少年時期那樣勁瘦,應該能穿上。

秦之墨轉過身去:“不知道。”

張芷青說:“試試呗。”

秦之墨:“嗯。”

他逆光坐在那,肩胛的疤在冷白皮上格外醒目,每一道疤都在提醒她,他曾為她受制于人,愛她至深。

張芷青別開眼,複雜的壞情緒又開始襲擊她。

秦之墨穿上襯衫,系紐扣的空隙側頭,看她又紅了雙眼,誤以為她餘韻未退:“今天很舒服?”

“嗯呢。”張芷青沒有去提那些不堪過往,勾起眼笑,語氣不怎麽正經:“謝謝之墨哥哥。”

“喜歡?”

秦之墨親了親她的額頭:“等下行了再給你。”

張芷青笑容明媚:“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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