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跟你們走
我跟你們走
一夜無話。
打破暴風雨前寧靜的，是門外隐隐約約傳來的粗犷聲音。
“桃夫人竟然真喜歡那個男人，甚至不惜抓這麽多人來款待那些吃肉的大藥，請他們見證。”
“誰知道呢，也許她們植物成精的腦子裏都有些問題。”
“管他的，天大地大，吃肉最大！免費的人肉誰不吃？兄弟們能混點肉渣也不錯了！”
多麽熟悉的對話，聞意眼皮一跳，她知道故事自此便正式開始了。
向晴趁着門還沒被打開的功夫再次向大家重申，讓她們務必保持冷靜和鎮定，不要露出馬腳，只有這樣才會留給自己和他人更多的逃脫機會。
“嘭！”的一聲響起，原本就不牢固的爛木門被徹底踹到了一旁。
“喲嗬，好多人啊！”
“大老遠就聞到肉香了，這下兄弟們可真是大飽口福了。”
“別廢話，快擡走！前院的宴席可是馬上就又要開了！”
在地上躺着的一堆人中間有個做屠夫的小夥子實在是不能忍受這些妖怪的言語恐吓和它們話語中的血腥，猛地睜開了緊閉着的雙眼，大聲嘔吐起來。
“喲，這兒竟然還有個醒着的？”最前面的一只妖怪自然注意到了他，嘴巴一裂就桀桀笑了起來：“算你運氣好，這麽現眼，就你做頭盤了！”
它後面的雞妖一聽領頭的發話，三下五除二就把地上癱軟的男人抓了起來，扛在背上耀武揚威的掂了掂：“不錯，能吃飽！”
“不不不！”那男人驚恐的尖叫起來，邊搖頭邊自爆：“她們、她們都醒着的，不能只抓我一個，不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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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貨！
一旁的向晴呼吸略有些急促，聞意不用看也知道她肯定是在心裏罵這個不長眼的懦夫，還不一定被吃呢，怎麽自己先沉不住氣了反而把所有人都一起拖下水了？
“我不好吃，不好吃的，身上都是那些畜牲的肮髒味，你們去吃那些姑娘家家的，她們細皮嫩肉，吃起來肯定比我口感好！”男人還在不停求饒。
妖怪們陰毒的目光朝人質們一個個掃視過去，活像是要将人就地吞吃。
眼看那被吓破膽的男人就要把她們定下的計劃和盤托出了，向晴及時打斷他的話，緊急實行備用計劃。
她說：“我跟你們走，反正都已經落到這個虎窩狼穴了，早死晚死只不過是時辰的區別。”
為了防止有些人臨陣脫逃或者出現種種意料之外的事情，向晴和蘇木特意在之前就商量好了另一個備用計劃。
如果勢必要有一個人先被拉出去，向晴将會主動請纓。她實力要比蘇木略勝一籌好，對各種戰術謀略也得心應手，出去外面那個危險的世界也有自保之力；蘇木則留在原地接應，看護好大家，必要時候提供後援。
“喲，倒是聰明的。”妖怪留着涎水大聲道：“想活我們不留着，想死倒是沒問題，帶走！”
“還有他、他和她倆，都給我抓走咯！”大妖随手一劃又指了兩男兩女。
好巧不巧被指到兩個女孩就是聞意和姬姝。
聞意剛想攙着受驚的姬姝站起來，卻有人先她們一步。
是買酒的貨娘姐妹倆，性格潑辣直爽，手藝也很到家，聞意在她們這兒買了不少土特産。
姐妹倆站在她們面前，對幾只妖怪發瘋：“老娘們要被折磨瘋了，早點了斷早點完事，你們也能吃好喝好！”
站在後面一點的妹妹向她們倆悄悄抛了個俏皮的眼神：反正都要獲救，我們先呼吸新鮮空氣啦！
但是誰都知道未可知的遠方總比內室的黑暗來的危險。
所以，聞意和姬姝姐妹倆其實是被另一對姐妹所保護了。
僅僅是因為她們年紀要更小一點。
———
姬姝臉色泛着慘白，嘴皮也在不停的哆嗦，扶着牆大口大口喘氣。聞意覺得她剛剛可能是想要站上前去把位置換回來，但由于種種原因終究還是沒有前進。
她無聲的更靠近一點這個小姑娘，又源源不斷的身體熱量來溫暖她凍僵的身軀。
過了一刻鐘或許更久，姬姝終于反應過來了，她一把拉住聞意的手臂聲音顫抖的問：“她們、她們會死嗎？”
“是因為我，是因為我們太過懦弱無能才會讓她們被迫離開嗎？是嗎？”
“是我太沒用了，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都是我添的麻煩。”姬姝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厭棄中。
聞意瞥她一眼，有點驚訝這姑娘性格扭曲的程度，平時也沒見她這麽自卑過啊，她于是問道：“你怎麽會這麽想？”
聞意很認真的向姬姝解釋：“不是我讓她們被擄走的，歸根到底是因為盤踞在這山上的妖怪。”
“我們被選中也不是因為什麽其他外來因素，只是恰好而已。”
“姐姐們心疼我們，所以才自願代替我們先行一步，這是一件非常柔軟的慈悲事。”
“接受好意是很正常的事情，別人既然願意伸出援手就說明她們有這個能力并且樂意，我們只要接受就好，不用考慮其它。”
“姬姝，不要多想，更不要自責。你很好，賣酒的姐姐們也很好，錯的不是我們，是那些該碎屍萬段的妖怪。
姬姝哭泣的表情頓住了。
她聽到了什麽？噢，原來是有一個人堅定的站在她身旁，站在她這一邊說———你沒錯，錯的是這個世界而不是我們。
像無根之萍一樣游蕩在世間的姬姝頭一次有了一種被牽挂着的感覺。
噢，這個人是和她在一起的，她們就是家人啊。
聞意和姬姝是一家人啊。
聞意其實還有一點沒說到：賣酒女姐姐們絕對不會死。
因為她在兩人走出去前刻意往一人身上打了一個護靈訣，可以保護她們兩位免受邪氣毒瘴侵擾，最妙的是還有一定程度的反彈攻擊，能輕而易舉的絞殺對面。
有她聞意在，所有人都不會死。
聞意有這個自信，更有綽綽有餘的實力。
姬姝偷偷看了她好幾眼好像要對全身上下充滿自信的聞意說些什麽，可惜還未開口就被突如其來的又一陣踢門聲給打斷了。
竟然是又來了三只豬妖。
蠢笨的小妖們好不容易擠了進來，面對這一屋子香噴噴的人質興頭高漲：“一定要挑個最好吃的！”
最後面拱進來直起身子的妖怪一眼就看見了鐘靈毓秀的聞意:“就她，她聞起來最香，吃起來肯定也是口感上乘！”
壞了，怎麽又是聞意被指到？！
姬姝剛剛才平靜的的表情又扭曲了，這些妖怪源源不斷的來挑選人質，真的不難想象前院是何等的慘狀，腦子裏的血腥景象讓她剛被聞意安撫的心又緊緊揪了起來。
豬妖拱着鼻子向她們這個角落逼近：“嘿嘿嘿，瘦肉肥肉，精瘦的紅肉和白胖的肉層，好香啊…”
……
姬姝是在它嘴巴裏的第一滴涎水落到堆滿木屑的土地上時爆發的。
她再也不想忍受這種沒有盡頭的恐懼和痛苦，尖叫着舉起了随意堆放的老柴棍：“不要吃她，別過來！”
她把自己的衣袖卷的高高的，努力讓所有白嫩的脂肪都露出來，以此來證明她的肥嫩多汁：“要吃就吃我，我白白胖胖的比她好吃，來，都來，我不怕！”
姬姝舉着粗重的柴棍胡亂揮舞的樣子實在是笨拙，但是頗有一點笨拙的可愛。
聞意現在也說不清自己心裏什麽感受了，她像個真正的小妹妹一樣接連被人用心呵護着，盡力不讓她看見外邊的污濁…聞意實在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心裏的感受。
她原來也還只是個十七歲的小姑娘呢，聞意有點感慨的想到。
聞意有點好笑，對姬姝倒是不自覺的高看了一眼。她竟然還會這麽勇敢，明明爬的腿都在發抖卻還是義無反顧的站了出來，真是讓這段時間一直把她當小寵物養的聞意有了一種老母親的欣慰感。
只是這點複雜的感覺在她看見姬姝甩棍擺出來的姿勢那一刻戛然而止。
聞意發現這姑娘拿棍的姿态很讓她眼熟，這種慌亂之下擺出來的，下意識的、不需要思考就揮出的動作具有很強的訓練痕跡。
包括聞意自己迎敵的時候其實也是這種姿态，那是數年來她日日夜夜都會操練的動作之一，最基本的起式。
… 姬姝擺的是青雲劍修的拿劍姿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