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殺
殺
還有七分鐘。
聞意殺光了外圍的妖魔鬼怪，和季文萊一起長驅直入正在辦喜宴的內府。
第六分鐘，聞意見到了癡心不改的桃夭夫人，她還是那樣，牽着紅绫另一頭蠢笨如豬的李長生，笑的溫柔。
只不過這份小女兒家的情誼在看見聞意和季文萊兩個不請自來大鬧婚宴的人族時變成了火冒三丈，她不希望任何人來破壞她夢寐以求的這場圓夢宴席，破壞她和秦郎長相厮守。
聞意不管這麽多。桃夭愛她早死的情郎簡直到了瘋魔的狀态，對此她不予評價，桃夭入了凡世，接了斬不斷的羁絆和緣分，這是她自己的選擇，旁人對此無從置喙。
但是———別擋她聞意的路。
在一院子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聞意環視一周，決定先從角落裏的雞妖開始殺起，有始有終嘛，從前它張開血盆大口欲将她吞吃入腹，現在也該輪到她劍光橫掃了。
她身後的季文萊很生澀的拿着劍，跟着她的動作從另一邊開始斬殺起這些孽畜。
看的出來他實戰經驗很少，面對那些聲色俱厲的大妖，這小子不自覺兩股戰戰，給自己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設才敢往它們要害處捅去。
不過這種事情就是要做多了才熟練，季文萊秉持跟上聞意步伐的信念越殺越順手，頃刻之間便收割了四五只大妖的性命。
最後一頭虎妖眼見自己實在打不過這突然冒出來的少年人，又瞥見他身上姬家特有的家徽紋，突然腦筋一轉做投降狀：“你是姬家人？我恰好知道一個關于姬家的秘密，英雄饒命！”
“我将這秘密告知于你，你饒我一命，嗚呼，英雄慎思。”
姬家？
季文萊拿劍的手不自覺停下了，他頂着姬姝的名字過了這麽久，對記憶裏那個如昙花一現般溫暖的家庭确實是很有好感的，當年姬家滅族一事确實太過蹊跷，以前他年紀小又無人脈只能作罷，但現在…
季文萊板着一張臉，劍鋒直指虎妖的咽喉：“你先講講是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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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酌情考慮。”
虎妖不敢有大動作，低眉順眼的回憶道：“前幾年———對我們來說确實沒過多久———沒記錯的話，姬家和李家當時是并稱豪族的。”
“兩家關系親近，又互為姻親，共同治理山腳下這片小鎮。”
季文萊點點頭，這段他有印象，從前姬家那叫一個如日中天。
“我們剛剛安定下來的時候，為了恢複實力去外面的城鎮多抓了幾個人族，這一舉動惹惱了那些庸民，紛紛叫嚣着要圍剿我們。”
“姬家就是帶頭的鄉紳，他們特地請了真人特制的天羅地網來捕殺我們，如果不是我們足夠警醒，當時的實力是萬萬不夠的。”
“———你想知道是誰通風報信的嗎？”
“那一戰損傷慘烈，自願參加的村民們幾乎全部被反撲，姬家也從此一蹶不振，終漸滅亡———你想知道真相嗎？”
季文萊攥緊了拳頭，想說話但又不知道到底該說些什麽。
“你想知道，那你就得起誓，不可傷害我。”虎妖眉目精明，為了性命不擇手段的誘惑引導他。
一旦起誓，天道認定後起誓雙方就将會受到最嚴密的束縛。
“我…”“是李家。”
卻有一道冷淡的女音橫插進兩人對話中，聲如金石，音色透亮：“是李鎮長一家幹的吧？”
“他們一家主動上供姬家和那些鄉裏村人的性命，以此來換治理範圍的平安，更少了一個有力競争者，是也不是？”
…是。
“所以我才說，這地方全些渣滓。妖與妖聚集，人與妖勾結，人與人互相下死手，這地方沒有一個是真正意義上的好人。”
聞意這一句話猶如火藥桶上投了一枚火石，烈烈殺意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想要一股腦把她淹沒。
還有三分鐘。
那俯趴着的虎妖趁這時突然發難，獠牙大張，對着發楞的季文萊就是一大口。
好歹也是金丹期的劍修，他略一偏身躲過後便嘗試用手裏的劍回擊，聞意手裏的自然都是好東西，這把劍也算得上是威名赫赫，配他綽綽有餘。
可是季文萊不敢。
說來也是好笑，堂堂仙家名門弟子卻有着一顆無比怯懦的心，不敢修煉，不敢比試，不敢證道。
他不喜歡犧牲，不想別人為他而犧牲，也不敢自己去犧牲。
家裏頭的人都不待見他，季文萊不知道這樣自卑的自己還能否得到像聞意這樣真正天之驕子的垂憐。
他想和聞意交朋友，但他遠遠跟不上聞意她們前進的速度，他害怕被抛下。
聞意看穿了他的遲疑，在另一邊大聲吼道：“你幹什麽呢季文萊！”
虎爪都要抓到他心髒了，這人還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她急得大吼：“拿起你的劍，用好你的天賦！”
“你不是會反向言靈嗎？用語言操縱它啊！”
對了，他還會“心想事不成”的烏鴉嘴技能，他不是全然廢物的！
季文萊心頭巨震，嘴巴比腦子反應更快，在飛身過程中就直視那面目可憎的妖怪，大聲道：“虎妖活下來！”
“ 活下來”等于“去死”。
對象、動作、事件，邏輯通順，條件成立，即刻生效。
令人牙酸的聲音抖然響起，原來是那虎妖被突如其來的不知名力量狠狠锢在了貼着大紅喜字的牆中央。
它的腦袋因大力擠壓而破碎，血漿腦汁噴出來，流得到處都是。它原本健碩的四肢也跟着随之軟倒，徹底死亡。
真的死了…？
還在場的妖與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震驚到了，連季文萊自己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不過還沒等他跳起來歡呼就又生了變故：他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被一瞬間抽空，有軟軟的液體從鼻腔噴湧而出，随後就是令人暈厥的痛意。
季文萊在衆妖面前一點也不威風的垂直倒下了。
一旁的聞意表情從揪心到震撼再到無語。她就說，季文萊有這樣厲害的招數怎麽不肯早先就使出來，原來這就是個一次性的言靈大招，一次還只能帶走一小撮。
還有三十秒。
她草草喂季文萊吃下顆逢兇化吉的白姜特制牌吉丹，又側耳細聽，确認向晴和蘇木已經帶着鄉親們遠遠的都離開這座妖邸，全府上下僅還有李長生和屋外急匆匆趕來那人時，心裏開始倒計時。
她花了十秒背起昏迷過去的季文萊。
又用了十秒把青雲劍鞘握在手心。
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的桃夭夫人帶領着手下小妖克制不住性子撲了過來。
玉面郎君在這時攜着寶劍推門而入。
最後十秒。
“拖身白刃裏，紅塵中斬，”
“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