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春秋大夢

春秋大夢

“咔擦！”“咔擦！”“咔擦！”

結界正在破碎，秘境正在崩塌。

眼前迸發的巨大光亮使聞意不得不閉上了直視祂的眼睛，恐怖的沖擊波将她擊向未知的深淵黑洞，一切都被迫安靜下來，只餘手中發狠緊握的青雲提醒她來路何方。

…再醒來時聞意發現自己又回到了虛無空間中，不過與之前不同的是有一條潺潺的溪水從更深處逶迤而來，墜着萬千星光指引聞意離去的方向。

怎麽回事？秘境不是已經被她打破了嗎？她怎麽會又出現在這兒？

聞意謹慎的皺皺眉，但支離破碎的身軀已然無法支持她有更多的動作，于是她只能寄希望于能發現不對勁的碧落等人，且跟着它走一步算一步了。

聞意沿着這條小河走啊走，走啊走，從高坡走向低崖，從淅淅瀝瀝走向蓬勃奔騰，從天黑走到天亮，她終于在霜影朦胧之時看見了月光下翩翩起舞的精靈。

是的，她确實能被稱之為精靈，起碼對聞意來說那是一位天真爛漫美妙至極的姑娘，還沒有經歷過後來的光影摩挲。

在這處人知曉的山谷裏，她是最耀眼的鮮花。

在這美麗的茉莉花田中唯有她悄然又明快的跟随內心的節奏，自由自在地起舞，自由自在地歡笑。

她薄而柔軟的白紗裙在擺動時像最嬌嫩的花瓣層層綻放，翩然間帶起花朵淺色的枝丫，同時也撥動了劍客冷硬的心弦。

摘下最大最美的一朵茉莉花，把祂日日帶在身邊，暗含她未盡的期許：送君茉莉，望君莫離。

———

祂還是一只什麽都不懂的初生小妖，沒有思想更沒有軀殼，是凡人姑娘摘下了祂日日精養，也是她身上最後一滴鮮血喚醒了祂，助祂幻化成靈。

其實故事的主角早就死了，人死如燈滅，更由于他們倆的罪大惡極沒有黃泉路這一說，都随着飄揚的風沙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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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還有她。

還唯有她。

小妖不懂，小妖很寂寞，小妖想撒嬌，小妖用盡全力吸引回他們的一絲魂魄，小妖日複一日的上演這個故事。

小妖不明白這個渾渾噩噩的靈魂為什麽不理祂，小妖很努力的想逗她說話，為此甚至不惜耗費靈體吞噬仙境撐爆自己，小妖要建造姐姐的桃花源。

小妖長大了，小妖偷渡到人間去又偷渡回來，小妖要為姐姐創造新身份更改新命運，讓姐姐心心念念的人偶一直陪着姐姐玩，而小妖依舊能像從前那樣依戀的看着她，這就夠了。

小妖還聰明的為自己取了個名字，是比着小妖誕生的時候取的，姐姐摘下小妖的時候是人間所說的夏天，是明媚而聒噪的第一夏，所以小妖叫春秋。

春秋想要依偎着姐姐，甜甜地。

甜甜的姐姐，甜甜的笑，甜甜的撫摸，甜甜的期望。

可是姐姐不笑。

可是她不笑。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她不笑！

“廢話。”突有一道冷冷的女音打斷了祂的自怨自艾。

沉睡中的，被［秋］的慘死喚醒的［春］停止了瘋狂，好奇地看向報着劍面露嘲諷之色的劍修。

聞意啐了她一口：“剛剛出生所以沒腦子是吧？”

“拜托，你帶入溫意情敵的角色天天折磨她，你姐姐她能好嗎？”

茉莉花妖小春眨巴眨巴大眼睛，遲疑地問她：““可是，可是是［秋］告訴我姐姐喜歡這兒的，他說姐姐的執念就是那個雄性，所以我們應該要滿足她的願望。”

“聽那響尾蛇瞎扯！”聞意簡直想把那惡魂千刀萬剮，她憤憤不平的掐小妖潔白光滑的臉頰：“你就不能自己動腦子想一想？！”

“你明明知道那一部分是惡魂，還敢讓他随意逸散逃離？單純過頭就是惡毒！你知道他幹了些什麽鬼事情嗎？知道有多少人因為他飽受欺淩嗎？知道她們是怎麽熬過來的嗎！”

“你不知道！你只因為自己的欲望沒有得到滿足而陷入倦怠的沉睡！你但凡睜開眼看看，你就會聽到這天下日複一日的哀嚎！”

春被吓的說不出話。

可這并不妨礙聞意擡手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怪。

即使她是［善］的一面，可她做了［惡］的刀俎，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或遲或晚。

春秋為了那永恒的一幕付出半身，常自然為了夢中倒影付出生命，白珠珠為了天生劍骨付出真心…

而輕輕拭去滿布全身的傷，就算失去所有愛的力量，那個笑容燦爛的凡人小姑娘微微彎腰鞠躬，便又腳步不停地朝未知的遠方去了。

故事的最後，唯一純白的茉莉花，盛開在琥珀色月牙。

在黑夜裏，她從不曾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