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出了軍醫處,離了老醫官的視線,賀不渝自不能表現出半點兒落荒而逃的意思。

他昂首挺胸,大步流星,端的是一副少年将軍意氣風發的模樣。

如果忽略衣襟前的一片濡濕,戰靴上的幾塊塵土,倒有幾分巡視軍部大營的做派。

“将軍!”迎面撞上一個眼熟的小校尉。

賀不渝忙将袖中的膏藥收了收,凝着臉,問:“何事匆忙?”

那小校尉擡起來臉,竟是一個熟人,便是秦杼非要塞到他身邊的那個遠方親戚。

“是你啊。”賀不渝拖長了尾音,語氣頗為意味深長。

校尉忙俯首:“是,殿下。”

他聽賀不渝的話音不對,立時想到莫不是昨晚那個美人不曾讓殿下滿意?又或者,未能柔順恭敬,惹了殿下生氣?否則今日,不該是這般态度才對。

被賀不渝的眼神盯着,校尉的心忐忑異常,很想問個清楚,卻又知這等事最好不要多嘴,否則舌頭沒了腦袋也保不住。

瞅着方才賀不渝從軍醫處出來,校尉靈機一動,輕聲詢問:“殿下,可是昨兒宿醉頭疼?卑職有一味極好的醒酒方子,是二公子的私藏,殿下可要用?”

京中的東西,自然要比窮鄉僻壤的玩意兒要好些,更何況是秦杼特意淘換來的。

賀不渝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你倒是會獻媚。”

這便是同意了。

校尉一顆心慢慢揣回了肚子裏,腆着笑臉,道:“殿下若是不急用,卑職片刻後便親自送過去?”

賀不渝嗯了一聲,想着韓憫還在屋裏等,擡步就要走,忽而腦中靈光一現。

“等等,你怎的專門備了醒酒方子?昨晚給我喝的酒,同其他人的不一樣?”

“這……”校尉面上露了心虛,“是有些不同。”

“你敢對我下藥?”賀不渝怒問,“你可知對當朝太子下藥,罪同謀逆?便是秦二他也擔待不起!”

“不,不是……”校尉連忙否認告罪,“殿下,請聽卑職解釋。”

“你還有什麽好解釋的?自個兒都親口承認了,還妄圖狡辯?”

賀不渝心下氣得很,本以為昨夜是自個兒色膽包心,沒想到竟是中了旁人的算計,難怪難以自制到那般地步,連老韓都弄傷了。

若是不曾李代桃僵,那他豈不是要弄出人命來?好啊,這秦二,這校尉,到底安的什麽心思?

思及此,賀不渝的眼神愈發冷冽了些,盯着慌亂無措的校尉,猶如粹了毒的刀子。

“卑職……”校尉覺出賀不渝眼中的殺意,腿肚子都在打顫,顫着聲回道,“卑職未曾下藥,只是後來給殿下換了一種酒,當時也問過殿下。”

“問過我?”賀不渝努力回憶了一下,好像是這人拿美人畫像來給他看時,手上還提了兩罐子酒,說是酒勁兒大,慶功宴上那些跟它一比起來,味兒寡淡得都可算水了。

校尉觑着賀不渝的臉色,繼續道:“酒名仙人醉,是诏南府特産的,少量飲用倒也無礙,若飲得多了,便有房中助興之功效。”

賀不渝一聽,頓時想起了與韓憫毫無節制的一晚上,臉色愈發不好。

“這話,你當時怎麽沒說?”

校尉當時說得隐晦,只暗示了殿下要憐香惜玉,誰曾想殿下是個木頭樁子,半點兒也聽不懂言外之意。

如今,他只能認了錯,“怪卑職未曾提醒,望殿下恕罪。”

賀不渝不想恕罪,雖然他與秦杼關系匪淺,可要不是昨晚那兩罐子夠勁兒的酒,又怎麽會鬧成現在這個樣子?害得他連男女都分不清,也不知在老韓心裏成了個什麽樣子。

賀不渝冷着臉盯他。

校尉哆哆嗦嗦解釋:“殿下,卑職擔保,這酒是斷斷不會有問題的,便連宮中也曾進貢,否則我也不敢拿到殿下跟前,卑職萬沒有謀害殿下之意啊。”

校尉年紀也不大,也才二十出頭,因着與秦家的關系進了京畿衛,後來随平南軍出征,升到了校尉官職。在京畿衛,賀不渝便是頂頭上司,因而平日有些近乎,還是可以套一套的。

可眼下,被賀不渝一呵斥,他一雙腿忍不住往下軟,好似要跪在地上一樣。

“男子漢大丈夫,作甚哭哭啼啼?”賀不渝看不得校尉紅着眼眶,一副欲淚還泣的小白臉模樣。他的兵就該一身男兒正氣,能頂天立地,能刀口舔血,便是殺人不眨眼,吃人不放鹽最好了。

“我又不曾降罪于你,你委屈害怕個什麽勁兒?”少年皺着眉頭,不耐煩地嗤了一聲,擡腿就往前邁。

校尉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跟在賀不渝的身旁,錯後半步,連身子也弓了起來。

他在心裏暗暗想,殿下不怪罪,那便是對昨晚上的安排滿意了?可這一腦門的烏雲密布又是什麽情況?

他實在琢磨不透,只一味跟着賀不渝,走了幾步賀不渝停下來。

校尉不明所以,“殿下?”

賀不渝上手揪着他領子,徑直将人扔到一邊去,“別跟着我!”

校尉應是,停在原地,不敢再跟下去。

賀不渝走了兩步又回頭,“方悟!”

校尉連忙小跑跟上來,“殿下,有何吩咐?可是要置辦那女子?”

“什麽女子?”賀不渝皺眉,“我昨晚就沒見到人,鬼知道長什麽樣子,是男是女都不清楚,少扯這些淡!”

“啊?”校尉驚得張圓了嘴,“怎麽會?”

“呵,怎麽會?你自個兒去問問吧,到底怎麽回事?”賀不渝懶得再提這些,要不是其中出了差錯,又有仙人醉迷惑了心神,他能錯将韓憫拐上床,這樣那樣了一晚上?

“卑職一定探查清楚,回來給殿下複命。”校尉表态。

賀不渝冷嗤一聲,“不必,回頭告訴秦二,別跟我找這些有的沒的,等回了西京,且有他好看的!”

這話他一個小小校尉怎麽敢說,只能裝聾作啞,閉口不言。

賀不渝也不計較,徑直吩咐:“齊世子今晨到了,你随身支應,有什麽需要來報與我知。”

“是。”校尉領命,“那醒酒方子?”

“晚些時候,拿給我。”賀不渝頭也不回地說道。

快步如風,只留給校尉一道年輕硬挺的背影。

校尉站在原地,目送少年将軍逐漸離去,從胸中發出一聲喟嘆。

原來殿下這般窩火,是沒有睡到美人啊,要不再去找個新的?

可計劃周密,他是親自将人送進賀不渝住處的,怎麽人會不見了?校尉百思不得其解,當即決定去尋那美人問個清楚。

賀不渝揣了兩瓶膏藥,直沖沖去了韓憫的住處,院中無人,屋內也不見蹤影,且就這麽一會兒功夫,全都收拾了幹淨,只看得出地上尚未幹涸的水跡。

“又亂跑,一點都不聽話,說好等着,又跑哪兒去了?”賀不渝在破落院子各處尋了個遍,越想越覺得生氣,幹脆捏着倆膏藥回了自己屋。

還沒踏進門,就聽見了屋內的聲響,他心頭一緊,屋裏淩亂還未收拾,若齊治又來撞見了,他該如何解釋?

好在這念頭只閃過一瞬,他看到了屋內走動的是一道熟悉的黑影。

“老韓,你怎麽在這兒?教我好找一通。”

賀不渝一進門,就瞧見屋內已經被收拾了大半,韓憫拿着個盆,正撈起床頭他的貼身亵褲。

上面痕跡斑駁,不知道當時被拿來當帕子擦了多少遍。

少年薄臉一紅,連忙道:“老韓,別動了,我自己來。”

韓憫手上一頓,“殿下,你要自個兒洗?”

“嗯。”賀不渝點頭,“我自己洗。”

韓憫奇道:“殿下會麽?”

賀不渝不想被小看,當即逞能道:“還有什麽會不會,我堂堂南唐大将軍,就沒有不會的時候。”

韓憫無聲片刻,終道:“殿下從未動手過,還是讓屬下來吧。”

“我說行就行,你別拿了。”賀不渝臉皮臊得發燙。

偏是韓憫沒理解他的意思,直道:“屬下一貫做這些,殿下的飲食起居都由我打理,這次輕裝出行,沒帶幾套換洗,弄壞一件不大方便。”

賀不渝:“……”

就見韓憫一直拿着髒衣物,同他讨價還價,他只覺眉頭直跳,臉皮發燒得厲害,徑直就沖上前搶了,不由分說往盆裏一塞,再往地上一扔。

哐當一聲,木盆落了地,賀不渝再踢一腳,直接踢到了床底下。

韓憫:“……”

韓憫道:“殿下,藏着不是辦法,髒衣服得洗。”

賀不渝咬着牙棒子,氣得鼻孔快冒煙,回頭就扯了韓憫的胳膊,扒着男人的肩膀,将人往床榻上一送。

“殿下?”韓憫倒在床上,眼裏露出驚訝。

賀不渝居高臨下,木然道:“将衣服都脫了。”

韓憫猶疑着,“殿下,白日裏不好……”

“脫完,再翻個面兒。”賀不渝公事公辦的語氣,“讓我看看你屁股。”

半晌,韓憫都沒有出聲,只靜靜地看着賀不渝。

心中念頭轉過千百回,想着是不是該提醒小殿下,白日宣淫實在有違君子之風,可君子是什麽東西,從他嘴裏說出來似乎毫無說服力。

又或者,他該勸說小殿下不要一味沉湎情、色,免得耽誤了正事,還惹得旁人笑話,可小殿下今次也才第二回,着實算不得沉迷。

思來想去,掙紮了許久,韓憫終究還是慢慢伸手,一點一點解開了自己的衣帶。

強健而勻稱,附着一層健康有力的肌肉,男人的身體呈現出來,那斑駁的青紫與牙印,像是被蹂、躏了無數遍。

賀不渝的目光根本無法移開,如同黏在了韓憫的身上,他甚至無法自控地滑動了一下喉結。

就在這時,他看到韓憫胸上結實的肌肉微微顫了一下。

男人低聲開口:“殿下,輕些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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