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不喜歡女人?”齊治懷疑的眼神更深了,賀不渝瞬間意識到自己說了個什麽東西出口,恨不得扇自個兒兩巴掌。

“也不喜歡男人。”這話補充得實在有些刻意,也很心虛。

齊治無聲地看着他,他自個兒就被瞧慫了,連忙解釋道:“反正,我壓根兒就沒有任何想法,之前說淺淺也是被你逼急了……”

“你還敢說淺淺?”齊治捏緊了長棍。

賀不渝看了一眼,連忙道:“不提了,不提了,反正回頭議親你得幫我擋着,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聽者有份。”

“還訛上我了?”齊治又問道,“既然如此,那日你慌慌張張躲着我作甚?”

“我……”齊治被靠着牆,感覺實在無路可走,“我那晚喝醉了酒,揍、揍了老韓一頓……”

“揍了老韓一頓?”齊治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很明顯不大相信。

“是啊,就是揍了老韓。”扯謊的同時,也在自我肯定這個說法,“反正老韓全身上下都青了腫了,他又不敢還手,只能挨揍呗。”

齊治哦了一聲,像是在回想什麽,“我聽方悟說,你那晚的酒換了,烈性很大。”

賀不渝心裏一跳,面上裝作鎮定,“可不是,就害了老韓。”

“難怪這兩日我看他嘴上紅紅的,怕也是被你……”

“不是我咬的!”賀不渝連忙否認。

這否認得太快,就是承認。

齊治笑得很揶揄,“看來就是被你咬的呗,你小子能不能別像只瘋狗一樣,那是老韓又不是敵人,對你家老韓好點兒行嗎?”

“肯定的,我會對他好的。”賀不渝心跳如鼓,面上越來越發燒。

“知道就好。”齊治提着長棍對賀不渝指指點點,“你小子下次別亂喝酒了,老韓怕是受了不小的傷,昨日還沒養好,影響武功發揮,你可真是沒分寸!”

“是。”賀不渝垂下了頭。

“難為你自己也知道錯了,不敢叫我撞見……”齊治瞧着賀不渝的臉色,“咦,你臉紅什麽?”

“啊?”賀不渝連忙捂臉,悶聲悶氣地回答,“我沒有。”

“我都看見了,耳朵尖都紅了。”齊治的語調裏充滿了調戲,他走近了,點了一下少年的額頭,少年連忙扭過身子不看他。

齊治又笑了,“當真是臉紅了?”

“我……我沒有。”賀不渝還在否認,可是越否認,他臉上的羞紅就越退不下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一個大老爺們怎麽就跟個小姑娘似的,提到老韓跟那些事就燒得跟抹了脂粉一樣。

他又不是沒見識,上陣殺敵也有過好多回了,鮮血也見了不少,也算是歷經風霜了吧,怎麽就……

實在是想不通。

齊治瞧着他,自覺幫一切合理化,“這會兒知道羞愧了?羞愧得臉都紅了?”

“啊?”賀不渝有些驚訝,随後又認了,“是。”

“就因為醉酒,平白無辜揍老韓一頓,老韓心裏多委屈?”賀不渝難得乖巧,齊治說教的心上來了,嘴上不停,“他跟了你六年,為你勞心勞力,太子衛那些精兵,哪個不是他培養出來的?你出門在外,哪回不是他跟着?他為了你受傷,不止兩三回吧?別人傷他也就算了,你自個兒還傷他,你身為南唐儲君,一國大将軍,你好意思嗎?你還算個明主麽?”

賀不渝心裏一點點往下沉,他知道事實上自己做的,比齊治聽到的還要過分。

他對不起老韓。

“這幾日他受了傷,你不去噓寒問暖,反而連吃飯都不見個人影,人心都是肉長的,哪能不疼不痛,跟塊石頭一樣?你這麽傷他的心,繼續下去,你會失去他的!”

最後半句話,教賀不渝立時擡起頭,死死地盯着齊治。

齊治納悶,“你看我做什麽?”

賀不渝的眼眶有些紅,卻認定了,“老韓是不會離開我的。”

“你繼續借酒醉找他撒氣試試看?”

“我沒有找他撒氣。”賀不渝很想解釋,但什麽都解釋不了。

齊治看着他,“軍中禁酒,你身為主将應該有分寸。”

“分寸?”賀不渝不知怎的,心裏冒出一股火來,“是,我沒分寸,你齊世子最有分寸,怪不得父皇寵着你,殿下也喜歡你。”

“我……”齊治見賀不渝發火,一下就懵了。

賀不渝臉還紅着,嘴上卻惡狠狠道:“你也就比我大一歲,別老是說教我,我跟老韓的事,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任何人都沒資格管。”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說完這句話,賀不渝撇開齊治,徑直往外走,他要去見老韓。

齊治沖着他憤而遠去的背影,問:“難道你能跟他一輩子不分開?”

賀不渝停住腳,轉身,“對,我就是要跟他一輩子不分開。”

“他也要娶妻生子,你也要娶妻生子……”

不等齊治說完,賀不渝就憤憤地打斷,“他不會的,我也不要了。”

說完他就不再搭理齊治,走得大步流星。

齊治看着他,嘆了口氣,“這小子,還這麽幼稚啊……”

不過一小會兒功夫,賀不渝就到了韓憫的住處,這個院子是與其他幾個校尉共用的,他站在門口猶疑了一下,就見方悟從裏面出來。

“将軍?”方悟吓了一跳。

賀不渝黑着臉,神情不大好,問:“老韓在麽?”

“韓大人在屋裏休息吧。”方悟回答得小心翼翼,心下思忖了一遍這幾日的事情,除了那晚進獻美人之外,應當沒有什麽地方得罪這位将軍大人。

“好。”賀不渝目光落在院子裏,倒沒有進去的意思。

方悟連忙問:“将軍,需要我去叫韓大人出來麽?”

“不用了。”賀不渝擡腳就往裏邁,走了兩步,又道,“你們晚上不值夜的麽?”

“不,不啊……”方悟愣了下,突然福至心靈,“是的,我這就去叫田校尉與孫校尉、白校尉去商量明日之事,估計得……”

說到這,他偷偷看賀不渝的臉色,猶猶豫豫地開口:“兩三個時辰?”

賀不渝嗯了一聲。

他當下松了一口氣,趕緊将院子裏的人都清空叫了出去。

賀不渝走到韓憫的屋前,發現房門并沒有鎖緊,伸手一推,便打開了。

他進了屋,正好看見韓憫套上白色中衣,褲子也将将垮在腰間,連帶子也不曾系好。

“殿下,你來了。”韓憫面上沒什麽表情,只專注系着中褲腰帶。

中衣也很松,沒有整理好,還可以看到他袒露的胸膛,顯然是剛聽見他在門外,慌忙之間套上的。

“老韓,我看看你身上的傷?”這一次,賀不渝說得很清楚。

韓憫停下了手,“好。”

于是賀不渝走近了,他分明看到韓憫那晚被他作弄的痕跡還在,只是淡了許多,脖頸鎖骨是最厲害之處,至于腰側……

賀不渝輕輕揭開了韓憫的衣衫,淤青果然也沒有散去,但卻消了許多。

“你方才在上藥?”賀不渝問。

韓憫站得筆直,任由賀不渝觀察他的一切,“是。”

“好些了麽?”賀不渝拍拍韓憫,示意他轉過身去,看到後背上仍是一條一條的痕跡,“這些傷都是皮外傷,你受了內傷麽?那晚我……”

韓憫疑惑,“殿下怎麽突然問起?”

“我聽齊治說,你影響到了練武,是怎麽回事?”

韓憫不大好意思,“也沒什麽,就是有些酸痛罷了,與世子練久了便會受些影響。”

“那我看看那裏?”賀不渝輕聲問,“你趴床上去好麽?”

這話太溫柔了些,韓憫很不習慣,怔了一瞬才走到床邊,背對着賀不渝,又将中褲腰帶解開。就在他解的時候,他的中衣輕輕搭在他的身上,是賀不渝幫他披上的。

有什麽不一樣的感覺在心裏油然生起,說不清楚,但韓憫明白,今天的小殿下不像從前那樣,有些小小的不着痕跡的體貼。

臀上的痕跡更重了,幾乎布滿了青腫,到現在還能看出指印來,還有大腿內側也是如此。

前兩日怎麽沒看出來這般明顯,今天怎麽看都覺得刺眼極了。

齊治說的話回蕩在耳邊,“……繼續下去,你會失去他的!”

“老韓,藥呢?”賀不渝問,“我來幫你上。”

“不用了,殿下。”韓憫翻過身來,看向賀不渝。

賀不渝的目光就落在了韓憫的腰腹下,他連忙撇開視線,臉上飛起一片微紅,“我幫你。”

好在他眼尖,很快就看到枕頭上放着的小藥瓶,眼疾手快奪了下來。

即便他不奪,韓憫大約也不會同他搶的。

賀不渝垂着視線,示意韓憫:“你趴回去,我看看,好教我知道什麽樣。”

“殿下看看,別上手。”韓憫猶豫片刻,還是聽話地趴了回去。

賀不渝停滞了一小會兒,還是湊近了,嘴上還問:“你、你自己感覺如何?”

韓憫沒感受到賀不渝的接觸,但那種等待的感覺,不知為什麽讓他的心跳有些失律。

他回答:“好多了,沒什麽大礙。”

然而話音剛落,他就感受到賀不渝的手,緊接着從身後傳來賀不渝憤怒的聲音,“屁,扯謊!”

韓憫心裏陡然一驚,下一瞬就感覺到賀不渝的手指沾着冰冰涼涼的膏藥,緩緩往那傷處送去。

韓憫整個人一激靈,連忙翻過身,“殿下?”

賀不渝的臉色不大好,“給你上藥。”

“屬下自己來。”韓憫扯了一下中衣下擺,遮掩着自己,同時也不敢與賀不渝的視線對上。

賀不渝冷哼一聲,問:“你這兩日,是不是沒按醫官的吩咐用藥?”

“我……”韓憫想起來的确是有兩次忙忘了,臨睡前才意識到,次數上肯定沒有一日三次。

“我便知道你這般不愛惜自己,那裏還紅腫着,不用藥怎麽好?”賀不渝冷着臉,聲音裏卻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哭腔。

“好多了,殿下。”韓憫回應道。

賀不渝更覺生氣,幹脆一手按住韓憫的後腰,令他趴倒在床上,另一手用拇指輕按了按傷處,“這叫好了?”

韓憫微微顫了一下,随後待賀不渝松了後腰上的勁兒,便轉過身,握住了賀不渝的手指,眼睛一眨不眨,“殿下,輕點,疼。”

賀不渝倏然就抽回了手,耳尖一下就紅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紅,也許是因為老韓的聲音,也許是因為老韓說的話,最後他想,定然是自己過意不去弄疼了老韓。

嗯,定然是這樣的。

他站在床邊,撇過臉,不大敢去看韓憫了。

韓憫靜等了一會兒,窸窸窣窣地挪動了身體,賀不渝聽得煩躁,吼了一句:“別動!”

一擡眼看過去,便與韓憫那雙黑亮的眼睛對上了。

對視了一瞬,賀不渝心裏忽然跳得厲害,莫名其妙極了。

該死,老韓這雙眼睛怎麽會蠱惑人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