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那這藥,屬下自己上?”韓憫已經挪到了賀不渝的身邊,在他發愣之際,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拽賀不渝手裏的小藥瓶。
賀不渝略有些驚詫地垂下眼眸,視線落在那雙長着老繭蠢蠢欲動的手上,然後再移到那張平靜而寡淡無奇的臉上。
韓憫的眼神似乎透着一種無辜,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他先是用了些力,沒能拽動賀不渝手中的小藥瓶,再然後……藥瓶突然一下就落進了他的手心裏。
再再然後,賀不渝憤憤不平地走到桌前,拽了根板凳,哐當一聲,大馬金刀地坐下。
光聽那動靜,就知道心裏有氣,正在耍脾氣呢。
韓憫無奈之餘,又深感莫名,心想要不找個機會,讓齊世子下回從诏南府過來時帶一本育兒書,他好仔細瞧瞧,尋些哄人的法子,免得老惹小殿下生氣。
“不是上藥麽?怎麽半天不動?”賀不渝突然扭頭過來,看了一眼韓憫,兇巴巴地吼道。
韓憫沒穿中褲,從床上坐了起來,“殿下不若先去處置軍務?”
“還有什麽軍務?仗都打完了,全軍休整待命,沒什麽好忙的。”賀不渝穩如泰山,紋絲不動,“再說了,我不在指不定你怎麽敷衍,以後我會時時盯着你,不上藥別想從我眼皮子底下溜走。”
那語氣實在不怎麽好,韓憫無奈極了,手上捏着那小藥瓶,頗有種進退兩難的錯覺。
若是真讓殿下幫他上藥,之前那回是不知情,如今卻萬萬不能了。污穢之處,怎能玷污殿下的手?可若不讓,只怕殿下又會不依不撓許久。
韓憫思索來猶豫去,終于想出了一個主意,“要不然,殿下幫忙……”
話還沒說完,賀不渝騰一下起身,“我就知道你不行!”
伸手直接奪過男人手中的小藥瓶,臉色瞬間好看了許多,“一大把年紀了,腰都不好了吧,怎麽夠得着後面?還是要我幫你是不是?”
“沒,屬下腰好着的。”韓憫認真回了一句,“屬下只是想,讓殿下幫忙拔……”
“拔什麽?”賀不渝眼神如刀。
韓憫頂着這眼神,差點兒把自個兒舌頭咬着,“拔瓶塞。”
“你讓我拔瓶塞?”賀不渝音調都拔高了,滿臉的不可置信,“你堂堂太子衛首領,沒力氣拔瓶塞?!!”
韓憫沒法對視賀不渝的眼神,眼睛往左下角一瞥,忽然看到自己手上被咬過的齒痕,是上次殿下生氣時咬的。
他很快找到了一個絕佳的借口,自信滿滿地回答:“嗯,屬下手疼。 ”
賀不渝:“???”
賀不渝:“!!!”
“你……手疼?”賀不渝沉默了許久,艱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
“是。”韓憫十分坦蕩地伸出自己的右手,露出特別不明顯的一點點痕跡,如果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
因為當時,賀不渝也根本沒用力,牙齒留下的痕跡經過身體兩日的自我修複,的确痊愈得太快了些。
但就這麽一個動作,賀不渝仍然想起了那日午後自己的所作所為,他的臉色有些難堪,“好吧,你手疼。”
他還能說什麽呢。
從來都威風八面頂天立地的太子衛首領,天曉得怎麽會突然嬌弱起來,賀不渝無話可說,只能聽從韓憫的要求,将瓶塞拔了,再遞給對方。
随後與男人對視片刻,終究是站不住,徑直轉身出了門。
等在屋檐下,賀不渝羞惱地錘了一下門牆,也不知自個兒在氣些什麽,反正怎麽都不痛快,這種感覺從前是沒有的。就從那天早晨開始,不知道為什麽老是心裏作祟,害得他跟老韓一見面就各種發脾氣。
也怪老韓自己,這男人就跟塊板磚似的,既不柔軟又不體貼還棱角分明,什麽事都一板一眼,連個笑模樣都沒有。他要是個軟呼呼的面團就好了,搓圓摁扁,揉捏起來肯定特別舒服。
賀不渝想着想着,思緒就想到了岔路上去,腦海裏突然冒出了那夜的一些場景。
明明喝醉了酒,分不大清楚人,連記憶也跟斷片了似的,可這會兒,那種對于老韓身體的觸感,似乎重新回到了他的神經裏。
他連忙甩了甩頭,心虛地偷偷看了一眼身後的門,門緊掩着,什麽都看不到。
外頭陽光正盛,普天之下,白日宣淫實在有違君子之風。
賀不渝告誡自己,老韓可沒答應做你的太子妃,你就不要再亂想什麽了。如此說了幾遍,他自覺心定了定,随後身體一松懈,就往後靠了靠。
大部分力都靠在了門上,門沒有拴緊……
賀不渝一屁股蹲兒坐進了屋裏,然後與正蹲在床上緊張上藥的韓憫四目相對。
場面一度尴尬極了。
賀不渝醒過神來,第一時間關住了門,然後爬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
“那什麽,我不是偷看啊!”賀不渝連忙解釋,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麽放,很是緊張被當作耍流氓的登徒子。
韓憫點了點頭,改蹲為坐,扯過一旁的中褲往身上套,嘴上什麽都沒說。
賀不渝還覺得不夠,下意識走近了,韓憫擡眼看賀不渝。
賀不渝張口就道:“老韓,要不然我來?”
“來什麽?”韓憫問。
賀不渝瞬間羞紅了臉,他當機立斷想了個借口,“我得檢查一下,你到底有沒有上好藥。”
“還要檢查?”韓憫下意識抓緊了褲腰帶。
賀不渝理直氣壯,“那是當然,不然又任憑你亂來麽?你糊弄我的本事,可比從前大了去了。”
韓憫震驚,“屬下不曾糊弄過你。”
“反正……”賀不渝也意識到這個詞頗有不妥,但臉皮此刻是不能要的,“反正你得給我看看。”
韓憫猶疑着,還拽着自己的褲腰帶,賀不渝等不及,幹脆上前,直接按住了韓憫,将人褲子直接扒拉了下來。
韓憫驚呼:“殿下?”
賀不渝掰着,湊近了看,“嗯,是塗了藥,但還不夠。”
那呼吸似乎都萦繞在肌膚上,韓憫心裏有些慌,再聽這話音,立時就急了,情急之下使了個反擒拿的招式,從賀不渝手底下逃脫出來,竄到了床角,迅速套上了褲子,十指翻飛似的系好了腰帶。
整個過程,賀不渝都沒反應過來,手裏的人就跟個泥鳅一樣,滑溜溜地不見了。
震驚之餘,賀不渝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方才,是在恃寵而驕麽?”
“什麽?”韓憫沒聽明白。
“就是我出門前,你跟我說,你手疼。”賀不渝目光落在韓憫的手上,“我看你現在手也不疼嘛,這不格擋擒拿術使得賊溜?”
“殿下,我……”韓憫無言以對。
“腰帶也系得賊快的首領大人,你會拔不出一個瓶塞?”賀不渝再逼近一步。
韓憫後背靠到了牆上,只覺得後脖頸發涼,“屬下,屬下欺瞞殿下,請殿下恕罪。”
那架勢,膝蓋就要往地上跪去,被賀不渝按住了腰。
“別動。”賀不渝靠近了,貼着韓憫的身體,他看着韓憫的臉,逼迫着韓憫也看着他。
那雙眼睛,像平時一樣沉黑明亮,可似乎又有些不同。
賀不渝心下想着,老韓的眼睛真好看,就像大海,就像星辰,就像夜空,好想親一親啊。
“你是不是在勾引我?”賀不渝按着韓憫的胸口,低聲問。
韓憫倏然一愣,随後他眼睜睜看着眼前的少年,一口咬在了他的唇上。
雙唇交彙間,少年的聲音從齒縫間洩露出來,“你成功了,韓大人。”
韓憫心下嘆了口氣,最終閉上了雙眼,任由自己淪陷在少年的愛意與溫柔當中。
“嘶——”被松開時,韓憫感到唇上傳來一陣疼痛,“殿下?”
賀不渝莞爾一笑,“不好意思,老韓,我又把你咬傷了。”
韓憫伸手摸嘴唇上的傷口,賀不渝便湊上去,含住了那根手指,然後親了親,“韓大人,你的手還疼嗎?”
韓憫搖了搖頭,面上透出些許茫然。
賀不渝道:“那就好。”
“其實,殿下,你誤會了。”韓憫一字一頓,很是艱難地開口。
賀不渝問:“誤會什麽?”
“其實……屬下方才只是想,想讓殿下覺得能幫忙。”說完這句話,男人就垂下了眼眸,不敢看賀不渝。
賀不渝沉默了一會兒,聲音略有壓抑,“幫什麽忙?”
男人不敢再說話。
賀不渝再問了一次,“你不說,我就再咬你一次。”
韓憫權衡了一下,覺得再被小殿下咬一次,他恐怕沒法出門了,于是便老老實實交代:“殿下之前一直要幫屬下上藥,屬下覺得殿下應當是想替屬下做些什麽……”
“所以,你就拿拔瓶塞打發我了?”賀不渝咬牙切齒。
韓憫垂眸,不敢再開口。
“你是拿我當三歲小孩哄嗎?”賀不渝簡直想掐死面前這個男人,這個木頭一樣,不,板磚一樣又臭又硬的老男人。
“你是不是一直拿我當小孩呢?六年了,我還是當年那個小孩嗎?我還只有十二歲嗎?”賀不渝連連發問,壓着男人不許動彈,語氣顯然已經憤怒到了極致。
然而他的力道,仍然是适中的,沒有出格一分。韓憫感受得到,他又發現了小殿下的一絲溫柔。
“你覺得一個小孩會親你的嘴巴,會抵着你的小腹,會想要将你渾身上下,一口一口都啃了嗎?”賀不渝惡狠狠地質問,貼着韓憫的面頰,仿佛下一瞬就要咬住他的耳朵。
“你也是男人,你感受到了吧?”
韓憫被賀不渝盯着,終究點了下頭。
“呵。”賀不渝松開了韓憫,略有些頹廢地坐在床上。
他望着正對面的那面牆,影影綽綽什麽都看不清了。夜幕已經降落,屋裏沒來得及點燈,仿佛一下子就漆黑成了一團。
韓憫往桌前走去,桌子上放着油燈,诏南關這鬼地方,是點不起蠟燭的。
“別點燈。”賀不渝的聲音有些沙啞,藏着一絲絲難堪。
韓憫停了動作,他轉身,靜靜地站在原處,望着少年的方向,望了許久,也許是在思量。
然後他動了,他走到少年的身前,蹲下身,輕輕地說:“殿下,怪屬下媚主……”
“別說這兩個字,老韓。”賀不渝與男人平視,溫和地請求道,“我等一會兒再出去,好不好?”
韓憫頓了頓,不知在心裏做過幾番掙紮,他開口:“屬下可以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