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韓憫從井裏打了涼水上來，賀不渝就坐在旁邊的長條石墩上，他示意韓憫也坐到旁邊。等對方一坐下，他就将受傷的那條腿直接搭在了韓憫的大腿上，然後微微後仰着身子，一副我不管了你看着辦的樣子。
韓憫看了一眼賀不渝，什麽也沒說，從旁邊抄起一只水瓢，一只手握瓢舀水，一只手握住了賀不渝的腳腕，将其挪到了懸空處。
緊跟着冰冰涼涼的井水傾瀉而下，覆蓋在賀不渝青腫的胫骨上。
賀不渝瑟縮了下，“這井水還真有些涼。”
“得涼才好，免得明日腫得更厲害。”韓憫語氣如常。
賀不渝道：“這地方不妨礙走路，藥油抹個四五日就好了。”
“嗯。”韓憫舀水的樣子十分認真，賀不渝看着男人心無旁骛的側臉，遠處當值守衛兵撐起的火光與夜空中如水的皓月交相輝映。
少年盯着年長的男人，一時看得有些呆了。
或許是夜光太過迷人，渲染得韓憫的輪廓都帶了一絲柔和的光暈，賀不渝漸漸靠近了些，聞到了韓憫身上幹淨而陽光的味道。
他忽然意識到，“老韓，你沒穿外衣啊。”
韓憫着急帶賀不渝出來處理傷口，本來上藥的時候就只穿了中衣，根本沒想到還要再披一件衣服，這會兒被賀不渝一提醒才發覺了，頓時老臉都紅了一下。
他素來在外人面前都是着裝嚴整，袖口綁帶都綁得整整齊齊，便是頭發絲也不會有一絲淩亂，從未有如今這般衣衫不整的樣子。
賀不渝看出了韓憫的窘迫，但他樂得如此，故意伸手過去扯了一下韓憫的領口，将那衣衫扯得松散了些。
“殿下？”韓憫眼中閃過一絲驚愕。
賀不渝笑了，很開心，“這樣好看些。”
韓憫無語片刻，“殿下不是要屬下遮住麽？”
衣衫底下是各種淩亂的痕跡，雖然過了兩日已經淺淡許多，但因為那夜太過瘋狂，留下的印記也太過深刻了些，沒有幾天時間消褪不下去。
賀不渝臉皮薄，微微發燙起來，他笑道：“只跟我一人，可以看的。”
韓憫沒說話，将随身攜帶的藥油倒在手心裏，搓熱了往賀不渝的傷處抹去，才弄的傷不好揉，揉了明日愈發腫得厲害，但韓憫自有一套方法，便是抹個藥油都讓賀不渝覺得很舒坦。
賀不渝靜靜地看了韓憫一會兒，不知怎麽他竟覺得眼前這個不大出彩的男人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好看，明明年紀比他大了一輪有餘，皮膚也不白皙，甚至看起來有幾分粗糙。
他往前湊了湊，沉溺于男人身上的味道，沒留神已經快湊到韓憫的懷裏。
韓憫往後挪了一小下，将将移開一小段距離，賀不渝又湊了過去。
韓憫頓了頓，無聲地又挪了下，這次少年連等待與掩飾的時間都沒有，徑直就撲在了男人的懷裏。
韓憫停了聲，略有些無奈，“殿下，抹藥呢。”
少年抱着韓憫的腰，臉在韓憫的頸間像只小貓咪一樣蹭了蹭，“老韓，藥都抹好了。”
那聲音黏糊糊的，說不清楚什麽情緒，韓憫被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蹭得渾身僵硬，手都停在了半空中，不知道該放在哪裏才合适。
“殿下，巡邏兵要過來了。”好半晌後，韓憫才憋出一句話來。
賀不渝輕笑一聲，“那你抱我回去？”
韓憫低頭看了一眼胸膛前的毛茸腦袋，頗有些為難，“殿下，你身形與我一般大了，怕是……”
“怕是什麽？”賀不渝擡起頭來，明亮的雙眸故意盯着男人的臉看。
韓憫猶豫着，“怕是抱不起。”
“哈哈哈哈……”賀不渝笑開了，笑得半點也不顧及，一不小心又把腿磕了一下，禁不住哎喲一聲。
韓憫連忙按住賀不渝笑得前俯後仰毫不規矩的四肢，一本正經地說道：“依殿下的身高，就算尚未長成，也該有一百四五十斤了，再套着一身厚重的盔甲……”
“這不是盔甲，只是軟甲，阿治非要我成日穿着的，看起來唬人……”賀不渝笑着解釋。
韓憫默了默，“反正挺硌人的。”
賀不渝笑問：“我什麽時候硌到你了？”
韓憫看着賀不渝，不說話，一會兒後賀不渝自個兒紅了臉，雙手拂了一捧水，猛搓一把臉頰，“今個兒夜裏，還是有些熱的啊。”
“殿下自個兒做過的事，還不認的麽？”男人在旁邊，幽幽開口。
賀不渝頓住了手，随後調笑道：“其實也可以再回憶回憶，老韓，你覺得如何？”
話說到一半，少年擡起頭，那張嫩臉泛着緋紅，韓憫無聲地望着他，少年沖他眨了眨眼，韓憫不動聲色，“還是不要了吧……”
賀不渝偏頭，湊過來，低聲，“要不……現在就回去？”
韓憫想了想，在少年的期待中，他道：“怕殿下又要熄燈坐許久。”
“老韓！！！”賀不渝聽到這話，整個人都快跳起來了。
這男人看起來一臉正派，誰知道揣了壞心思，專往他的短處上戳，偏偏說這些時還一本正經，跟彙報工作沒兩樣。
簡直壞死了！
賀不渝恨恨地瞪了韓憫兩眼，徑直站起身，一點都不想搭理對方，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半點也沒有因腿傷而有所妨礙。
韓憫看着少年故作挺直的背影，望了一會兒，才緩緩起身跟了上去。
原來小殿下吃這一套，他在心裏暗暗點頭，這下，連抱也不必了，挺好。
二人一前一後回了住處，賀不渝連個好臉都沒給韓憫，直接進了自己的院子，嘭的一下關了門，仿佛是他自己發出的一聲冷哼般。
韓憫被拒之門外，倒也沒生氣，腳下拐個彎，就回了自己的住處。
他們兩個人只有一牆之隔，離得非常近，但要是走正門，還是有幾十步距離。韓憫趁着夜色進屋，屋裏昏暗的油燈還亮着，發出一些劣質而難聞的味道。
他不大喜歡這個味道，摸了摸鼻子，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中衣，在桌前坐下盯着燈火看了片刻，突然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自己怎麽可以如此衣衫不整地出門？實在是……
他想不出一個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總而言之就是不大開心，于是從衣櫃裏拿出一件幹淨衣裳，心想，身上這件穿出了門，就不能再穿着上床睡覺了。
正要脫的時候，屋門忽然又被人打開了，緊跟着一道人影竄了進來，下意識韓憫心中暗道不好，太陽穴正突突直跳。
就聽見賀不渝的聲音響起，“老韓，我還是來跟你一起睡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