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到百京了

到百京了

“各位旅客兒，即将到達百京市，請帶好你們的行李兒。”火車還沒有安語音播報，現在還是乘務員口播。

鄭豔麗聽到熟悉的口音差點笑出聲，老百京市人兒這是兒。

她小心翼翼帶着孩子們下了火車。

百京市火車站拉了很多橫幅，和第一生産大隊的計劃生育橫幅不一樣，百京市的都是關于社會進步的。

前幾年大隊挂的是多生孩子就是好，一進入八十年代挂的就是優生少生幸福一生。

政策的變化，影響的是整整一代人。

到了後幾年，八十年代生的大部分孩子都是獨生子女，像鄭豔麗這樣的，一生四五個的，變得越來越稀奇。

現在還是夏天，再熱的天，她們在鄉下穿的還是長袖長褲，誰家小媳婦露個胳膊都能成大隊幾天讨論的話題中心。

不過這是百京，z國首都，即使現在是八十年代。

解放的浪潮不斷地拍打着這座中心城市，即使人均收入還不高。

大街上還是有很多大燕她們根本沒見過的時髦人走過。

1982年，百京掀起一陣哈日風潮，日國電視劇《血疑》的熱播，山口百惠和三浦友和一起成為了z國新的流行風尚。

八十年代的哈日風潮正式揭開帷幕。

滿大街的幸子頭和幸子衫，這種奇怪的短上衣，二燕在第一生産大隊從沒看見過。

時髦青年們也學着光夫的打扮，這是198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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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還有人騎着摩托車，戴着像hama一樣的眼鏡，黑乎乎的。

鄭豔麗臉色上的疤痕剛褪掉灰褐色的痂，露出新生的粉色嫩肉。

四個孩子好奇的睜大眼睛看着這個自己不曾接觸過的世界。

她們去過縣城，但是縣城沒有高樓，沒有那麽多打扮時髦的人，也沒有人敢露胳膊露腿。

二燕還注意到下車的人們中有一個男人，穿着白襯衫，襯衫雪白雪白的，帶着個金絲框眼鏡溫溫柔柔的。

看見小小的二燕看着自己，他還友好的給了二燕一個笑容。

這個笑容把二燕吓得挪開了目光，這個人真奇怪，自己又不認識他對自己笑什麽？

剛來到大城市的大燕她們誰也沒有多餘的眼神分給其他人，也就沒注意到這個男人在擁擠的車站裏看向鄭豔麗的眼神。

一見鐘情。

沈平伸出細長的手指扶了扶自己的眼鏡，心髒撲通撲通，耳邊只有風聲，可他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眼神只能看見那個人。

他這個時候突然想起他小時候讀的《圍城》裏有一句話。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的心裏已經炸成了煙花，需要用一生來打掃灰爐。”想上前問問對方名字，卻怕被當成流氓。

一瞬間的猶豫，鄭豔麗帶着孩子就已經消失在了洶湧的人群中。

二燕看看女郎們穿的套裝，短頭發外翻的卷兒，她的眼裏流露出羨慕的神情，好漂亮啊。

百京女郎露出的潔白有力的腳踝，炎炎夏日，百京人早就換上了短袖，露出雪白的胳膊。

二燕瞅瞅別人，再看看灰撲撲的自己，明明今天早上娘說其他衣裳沒法帶，她特意挑了自己最好的衣裳穿身上，這還是她前年過年的時候買的，暗紅色的外套。

她這個時候穿上也不嫌熱，就是為了讓自己看上去好看點，不會再被別人看出說是鄉下人。

結果。

二燕低下了頭，她好像個傻帽啊，這個城市那麽時髦那麽洋氣，她就像一塊補丁，灰撲撲的。

鄭豔麗注意到了低下頭的二燕。

不過鄭豔麗也沒有出聲安慰，彎腰抓住她的手。

二燕的手被抓着，往前走。

二燕擡頭看，娘穿的也不好看，是一塊舊麻布作的長袖長褲，但是娘長的好看，自己為什麽長得不像娘呢？

鄭豔麗從下了火車，走路方式也變了，大步跨，腳後跟先着地，腰胯腳帶着走，微微的擺，說不出的風情迷人。

像盛開的牡丹花。

生命力突然注入鄭豔麗的身體，從踏入百京市開始，她就有了鬥志，渾身上下使不完的勁。

走出火車站，走進胡同弄堂，胡同裏的小孩，成群結伴玩着游戲。

大燕好奇地瞅着眼前的小孩玩的游戲，這對她來說是陌生的。

男孩子紮堆打着一個旋轉的陀螺，他們跑着、跳着笑着、追趕着。

鄭豔麗領着她們從這些男孩子旁邊路過，大燕扭過頭依依不舍回望。

“小皮球，香蕉梨，馬蘭開花二十一...”這次大燕看見的是兩個女孩套着一個繩，中間有個女孩跳來跳去，那兩個女孩還拍手給她唱着詞。

這下子直接把大燕給迷住了。

大燕在大隊給小孩子都是打着玩，要不然就是捉麻虎（就是捉迷藏），她們沒玩過這些。

一個胡同巷子那麽長，有那麽多的小孩子。

大燕喜歡這裏，她不覺得自己無法融入這個城市，只覺得這些新鮮好玩兒。

鄭豔麗再次敲響那道門。

開門的還是那張熟悉的臉。

好久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