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盤門面開店
盤門面開店
李師傅拎着罐麥乳精和幾斤豬肉，嘴裏還叼着煙，兩只手拎東西都拎滿了。
哪裏還能騰出手敲門。
只能伸出腿踢了旁邊的侄子一腳。
“叔，你踢我做啥子嘛？”李愛民心疼地拍了拍喇叭褲上被李師傅踢的土。
這喇叭褲好貴的，要十塊錢呢。
李師傅瞧見李愛民頭發上噴的摩絲，心裏就更來氣了，油光發亮的，蒼蠅站上面都打滑，一個粉頭小生，長的一點也不男人。
“敲門！你這頭笨驢！沒有眼色。”
李愛民探頭往人院子裏瞧，這哪用敲門嘛，大門都是敞開的。人家早就看見他們了。
這對叔侄吵吵鬧鬧的，早就引起注意了。
楊老太躺在搖椅上喝着茶，三燕在旁邊乖乖的給她搖着大蒲扇，扇着風。
“去，喊你娘來，說有客人兒來了。”
三燕忙不疊跑到廚房，鄭豔麗正忙着打發雞蛋，手速快的只能看見殘影，打的雞蛋發出白色的泡泡。
看上去軟綿綿的，像雲朵，大燕偷偷伸出手指頭沾了一點。
甜滋滋的。
想着嚼兩下，越嚼甜味跑的越快，大燕又偷偷伸出手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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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想。
“不能拿手指頭沾！”
鄭豔麗剛剛就看見大燕偷偷摸摸的沾奶油吃，當時沒來得及阻止。
這次手指頭剛伸出來，還沒來得及沾到，就被鄭豔麗給喝回去了。
“娘，楊奶奶說咱家來客人了。”
剛剛打發出的奶油用罩子蓋上，鄭豔麗把圍裙解開，洗了洗手。
李師傅在楊老太喊三燕的時候，就又踹了李愛民好幾腳。
這笨驢。
李愛民被踹的一瘸一拐，接過拎的那些東西，乖乖跟在李師傅後面。
李師傅特意正了正自己的衣裳，筆直站在院子裏。
和楊老太閑聊。
李愛民倒是沒那麽正經，眼睛東瞧瞧西看看的。
他本來就不願意去屠宰場當工人，誰願意成天給豬待一塊？臭哄的。
這不是父母覺得鐵飯碗好嗎，他又沒有城裏戶口，只能去屠宰場當殺豬的。
來之前李師傅給李愛民說了，鄭豔麗是要幹個體戶才辭了屠宰場的工作。
李師傅說話間不乏對個體戶的不屑和看不起。
李愛民他倒是沒這個想法，他就覺得鄭豔麗這個人蠻時髦的。
依他看當個小老板比殺豬強多了。
他這話可不敢對着李師傅說，說了李師傅不把他揍一頓就怪了。
摩登時髦的侄子蔫頭巴腦站在老古板李師傅身邊，鄭豔麗出來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實在有些搞笑，沒想到李師傅那麽古板的人有一個這麽摩登的侄子，鄭豔麗不自覺地彎了下唇角。
“快給人家打個招呼。”李師傅又是一巴掌拍在了李愛民背上，催促他給鄭豔麗打個招呼，畢竟如果鄭豔麗不賣崗位，自己這個傻侄子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進城落戶。
還不忘使了幾個眼色，示意自己侄子把錢掏出來。
鄭豔麗說給五百塊錢就行了，可李師傅不願意占她這個便宜。
不僅按六百塊錢給的，李師傅給鄭豔麗的孩子們買了很多吃的。
“鄭姐好......”小夥子傻乎乎亮出一口白牙，跟鄭豔麗打招呼，問了個好，後面就不知道說什麽了。
趁着李師傅和楊老太聊天的空當。
李愛民跑到鄭豔麗旁邊偷偷問：“姐，真是女人能當半邊天，你真了不起！”
他還豎起一個敬佩的大拇指，真服了。
鄭豔麗頭一次面對這種直白的誇贊還是有點無措，只朝着李愛民微微笑了笑。
“姐，你幹個體戶打算幹什麽生意？”
“開飯店！”
賣了個屠宰場的正式工崗位換了六百塊錢。
正好夠門面的房租錢。
八十年代，國內經濟政策漸漸放寬，許多老字號飯店也重新開門營業。
鄭豔麗選在前門大街也是出于各種考慮。
店開的多了，自己這個店也不會特別打眼。
“娘，這個店以後也是我們的嗎？”大燕擡着頭看這間門面。
不大，最多三四十平方裏面什麽裝修都沒有，連張桌子都沒有，空蕩蕩的。
但是有了這間小店之後，娘就再也不用被保安攆了。
“是啊。”鄭豔麗拿着掃帚掃地，如果不是現在她手裏的錢不夠，她能直接把這間門面買下來。
孩子們睜大眼睛在這間小店裏看來看去。
“媽，那我們賣什麽飯？”這個媽還是二燕和魏勝利學得，她發現城裏的同學喊娘的特別少，都是叫媽，媽就是比娘更洋氣一點。
賣什麽飯？
鄭豔麗也沒想好。
不過她敏銳的發覺二燕喊自己又開始喊媽了。
上輩子二燕就是這樣，城裏孩子怎麽樣她也要怎麽樣，自尊心強處處掐尖。
上輩子二燕一有這種模仿城裏孩子的情況，鄭豔麗就要嚴厲批評她大半天。
二燕大半晌沒聽見鄭豔麗回話，不高興，伸手搖了搖鄭豔麗的衣裳。
她這才回過神來。
“媽想到什麽賣什麽呗，現在媽也沒想好。”這話，鄭豔麗沒有作假，因為她有好多好吃的菜，店面這麽小現在又沒有招人，只能慢慢的出新。
這個店嘛。
自然也是要裝修一下。
門頭是自己刷的白漆，讓楊老太給寫了兩大筆紅油漆字。
“鄭記！”
楊老太不愧是大家閨秀，這一手毛筆字寫的豪邁氣派。
店裏面還沒裝修好呢，門頭先挂上了。
鄭豔麗還在市場買了兩盆花，都是花骨朵，含苞待放。
先擱家放兩天，等開花了再放門口。
至于店裏，鄭豔麗只打算簡單裝修一下。
幹的是吃食生意，裝修不能太繁複。
簡單大方最好。
大燕嘟着嘴在鄭豔麗身邊溜了好幾圈了，就希望引起鄭豔麗的注意。
但鄭豔麗正忙着做飯呢，她不僅忙着裝修開店，在紡織廠擺攤賣飯也沒停。
今天做的是芹菜炒肉蓋飯，又簡單又快。
這豬肉還是李愛民幫她留的，自從李愛民接崗之後，他時不時就幫鄭豔麗買屠宰場裏的豬肉，反正也不要票證，還能換錢。
鄭豔麗還只做了三十份左右，比平時少了好多。
不過這些大燕都沒有注意到。
今天可是她九歲生日，之前在老家娘還會給自己煮一個雞蛋。
這到了城裏，大燕覺得這次肯定比一個雞蛋強。
會不會是奶油蛋糕呢？
大燕心裏想着上次娘做的奶油蛋糕，真好吃，香香甜甜的。
上次娘說是那個奶油蛋糕是實驗的，看用地鍋能不能蒸出蛋糕胚。
結果還不錯。
娘說蛋糕胚吃着有點太濕了，不蓬松柔軟。
反正大燕覺得奶油蛋糕爆好吃，至于濕，她是沒嘗出來。
大燕在鄭豔麗身邊繞了好幾圈，鄭豔麗愣是忙着做飯沒搭理她。
難不成娘把自己生日都忙忘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大燕頭都耷拉下來了，難受。
不想在廚房待了都。
大燕垂頭喪氣走出廚房，還沒邁出廚房門呢。
就被鄭豔麗喊住了。
“大燕。”
“哎，娘你叫我幹啥？”娘肯定是要給自己過生日，鄭大燕開心到不行，扭頭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鄭豔麗。
“咱屋裏桌子上的那個傳單，你帶着胡同裏的小夥伴去街上發發，給咱的新店宣傳宣傳。”鄭豔麗都不好意思看大燕的眼睛了，生怕自己一看就破功。
這亮晶晶的大眼睛，太招人稀罕了。
“噢......”仿佛被抛棄的小狗狗，挪步挪的艱難，時不時就用那個濕漉漉的眼神看鄭豔麗。
忍住，一定要忍住。
“前門大街109號下個星期一新店開業，前五十個購買的顧客有奶油小蛋糕送！”
大燕帶着胡同裏一群孩子在大街上跑着吆喝着做宣傳。
懷裏抱着一沓子宣傳單。
路人想拿張宣傳單，好好看看。
大燕就把宣傳單往路人面前一攤開，攤開一會人剛看完就給收回去了。
這宣傳單都是用鉛字打印機打的，一張都要很多錢呢。
她可不舍得人人都發一張。
就算是大燕再摳，也擋不住人要的多。
免費送奶油小蛋糕誰不想要啊。
現在百貨大樓裏一個奶油蛋糕都要十多塊。
大燕舔了舔嘴唇，仿佛舔到了奶油蛋糕的甜味。
娘說發完傳單回家就能吃到奶油蛋糕。
“快快快，大燕發完傳單了嗎？還有多久到家？”鄭豔麗布置着小屋，她栽了好幾張彩紙，貼在門上，看上去就喜慶。
又做了一大桌子菜，就等着大燕帶着她的小夥伴們回來呢。
“我剛剛看大姐手裏還抱着好大一沓子呢。”三燕手舞足蹈朝鄭豔麗比劃着那剩下的一沓子到底有多大。
“媽和大姐說一張傳單值那麽多錢，大姐根本就不舍得發給別人。”二燕幫四燕梳着小辮兒，咧開嘴笑。
媽這個主意真好，讓大姐發傳單最少要發到傍晚才能回來。
楊老太伸頭看了好一會兒，不禁感嘆：“小孩子過個生日兒您這布置的跟誰要結婚一樣。”
鄭豔麗抿嘴一笑。
“小孩子嘛，需要這種儀式感！”
“我活這麽久還頭一次聽說儀式感這詞兒。”
三燕瞅見魏勝利端正坐在院子裏，就光看着她們幹活，自己一動不動。
“哎，你也來幫忙啊。”
魏勝利看了一眼三燕，故作潇灑：“我是你媽請來的客人，不用幫忙幹活。”
“沒有啊，客人也要幫忙的，不然我喊你這麽早來幹嘛？”鄭豔麗站在凳子上挂着裁剪的彩紙，聽到魏勝利這句話，頭都沒回，她現在和魏勝利關系不錯。
魏前進被領導約談威脅說只要再對胖嬸兒動手，那紡織廠就讓他下崗。
一通大棒威脅再加上婦聯主任三天兩頭往他家跑，魏前進不老實也難。
魏前進老實了，魏勝利也放心了。
三燕給魏勝利遞過去一個掃帚，讓他打掃屋子。
挂好了裁剪好的彩紙，天色已晚，鄭豔麗看了外面，估摸着大燕回來的時間差不多了。
鄭豔麗領着孩子們和楊老太躲在她們的小屋裏。
關上電燈泡。
屋裏一片漆黑。
院子裏倒是還有一些光亮，就是沒有人，只剩下一個大門敞着。
大燕領着小夥伴們往門裏面伸了伸頭，楊奶奶每天的這個時候都是躺在院子的躺椅上等吃飯，怎麽今天沒在？
不過大燕也沒多想。
“來我們家喝口水再回家吧。”帶着小夥伴們在街上喊了一天，鄭大燕再摳也不會讓人白出力。
她還準備讓娘多做點菜，讓小夥伴們一起吃飯。
反正就五六個人，多加幾副碗筷的事。
小夥伴們也跟着大燕一塊進了院子。
“娘！娘！你在家嗎？你在哪呢？”大燕進了院子就往廚房裏去找鄭豔麗，結果廚房門鎖住了沒有人。
平時廚房就沒有鎖過門。
只有她們住的小屋，外面貼着彩紙，還是裁剪好的。
大燕擡着頭認字，幸好她現在已經不是文盲了。
彩紙被風吹動，辨認起來有些困難。
大燕念的斷斷續續：“鄭大燕......生...日快樂！”
驚喜讓大燕睜大了眼睛，小夥伴們圍着她叽叽喳喳。
“生日快樂？大燕今天是你生日兒？”
“真好，哎！這是你媽布置的嗎？”
“大燕，你媽對你真好！”
大燕被小夥伴吹捧的話埋得暈乎乎的，她暈着腦袋推開了房門。
“吱呀。”一聲，屋門打開，電燈泡打開，燈光重新照耀這間小屋子，照得暖洋洋的。
鄭豔麗帶着其他三燕跳了出來，嘴裏一齊喊着：“祝你生日快樂。”
還有自編的舞蹈，四個人除了鄭豔麗長手長腳看起來還不錯之後，那三個都扭成一團了。
楊老太和魏勝利在後面看着，邊撇嘴邊笑。
跳完之後。
“來吧孩子們，廚房裏有大餐在等着咱們呢。”
鄭豔麗領着人打開廚房們，她今天做了一大桌子菜，又用兩張桌子拼一塊拼成了個大桌子。
這麽多人勉強坐下。
魏勝利一瞧桌子上的那些個菜。
豁，好家夥。
糖醋魚、紅燒排骨、四喜丸子、一大桌子菜，魏勝利就認識這三個菜。
裏面還圈着一個漂亮的奶油蛋糕。
小孩子大人們不分主次圍坐了一桌，今天這桌子上只有一個主人公，那就是大燕。
鄭豔麗把放在桌子上的奶油蛋糕拿在手裏，小心翼翼點燃蠟燭。
生日蛋糕上還有大花，就是沒有顏色，不過有好幾層花邊，看上去像公主蓬蓬裙。
現在的蠟燭都是大紅蠟燭，配生日蛋糕上一點也不好看，鄭豔麗只能把大紅蠟燭燃了，重新拿個細模具塑形。
這才看上去差不多。
蠟燭的火光照耀着鄭豔麗的臉，
“祝鄭大燕九歲生日快樂，又長大了一歲，吹蠟燭許願吧。”
大燕被驚喜沖擊的早就開始掉眼淚了，眼淚大顆大顆往地上掉：“娘你怎麽不早說啊？！”
“早說就沒有驚喜了嘛，蠟燭都快滅了，快許願吧。”鄭豔麗空出一手來安撫地摸了摸大燕的頭。
“嗚嗚嗚。”大燕越哭越帶勁兒，都出聲了。
鄭豔麗可有辦法治大燕。
“生日這天許的願望都會實現哦。”
大燕剛聽清楚。
“嗚！”
她眼淚還沒擦幹淨呢，立馬照鄭豔麗的指示，雙手合着，閉上眼睛，開始許願：“我鄭大燕長大後要成為一個有錢人，什麽都不用幹就有花不完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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