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下海經商
下海經商
鄭豔麗深呼了一口氣,她決定坦白,不能因為沈平對自己好她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欺騙對方。
“報紙尋人啓事上的那個鄭豔麗就是我。”
沈平想喊停:“豔麗。”
可鄭豔麗不想,她閉着眼睛說。
“我十七歲和宴軍結婚,我們兩個結婚十一年有四個小孩,但是他沒把我和大燕她們當過一家人,我也無法融入他的家庭,所以我帶着大燕她們跑了出來。”
十一年的事實婚姻說出來其實就幾行字,無法融入,沒把她當過家人。
沈平的金絲眼鏡閃過一絲冷光,在他看來宴軍屬于禽獸,對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子他也能下的去手?
“如果你不能接受,我們兩個就分手。”
鄭豔麗又補一句;“不管你是什麽選擇,我都可以接受。”
就這樣吧,趁着現在感情還沒有很深分開,對彼此都是最好的選擇。
沈平沒有說話,拿着根大木頭去戳火,把火戳散。
等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報紙上的尋人啓事我早就看到了,不能說我完全不在乎你的上一段感情,但我想失敗的感情會讓我們更謹慎對待我們這段感情。”
宴軍是失敗感情的磨刀石,完美愛情的攔路石,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沈平緩了一下繼續說道。
“豔麗,我希望你不要再對我輕易說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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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平取下金絲眼鏡,眼神認真看着鄭豔麗,人和人之間也有緣份,可能早幾年他遇見豔麗不會愛上那個青澀的鄭豔麗,可偏偏他在鄭豔麗成熟後遇見了她,他愛慕她的獨立自強,就必須要接受她現在的獨立是受傷後自省得來的。
從鄭豔麗寥寥幾語裏沈平就可以想到她在之前的生活裏過的有多麽不容易,不被丈夫和他家庭接納的妻子,再怎麽努力生活都是苦的。
鄭豔麗低頭含淚釋懷一笑。
告別了一望無際的大海,宴峰重新踏上了回家鄉的鄉路。
衣錦還鄉。
他穿的是香港買的時髦衣裳,戴的是蛤蟆鏡,頭上還打着摩絲,抽的也不再是土煙,是有過濾芯的香煙,還是牌子貨。
宴峰拉着行李站在村口的時候,村裏的大爺大媽正在大榕樹下瞪着眼睛瞧他,時不時還低聲談論這個小夥子是哪一家的。
時髦洋氣的宴峰在他們眼裏是闖入了第一生産大隊的一朵奇葩。
“你是不是......宴家的二娃子?”
隔壁的李大爺怎麽看怎麽眼熟,再瞧那雙宴家人的大眼睛,心裏就有了個大膽的猜想。
出去一年,宴峰是頭一次再聽到鄉音,忍不住熱淚盈眶,一年多的海上漂泊,豐富了腰包,貧瘠了他的靈魂。
每一天起床都是大海,聞到的是淡淡的海水鹹味,吃的是密封的罐頭,每一天都不變。
太陽東升西落,他分不清時間只能分清白天黑夜。
他還要去讨好船上的船員,在大海上,不僅遠離了家鄉還遠離了法律。
宴峰一點點擠壓着自己的靈魂。
“是我,宴峰。”
再也不是之前的鄉音,改不回來的普通話口音在鄉親們聽來還是陌生。
宴老太被別人喊來瞧稀奇,結果一看是自己二兒子。
哇呀一聲。
哭着抱了上去。
“娘的兒子,你怎麽忍心這麽久不回家看娘一趟啊。”
宴老太撲進宴峰懷裏哭,宴峰連包都不顧摔在地上,扶着他娘。
直接撲通跪在地上。
“是兒子不孝啊。”
宴峰也哭,他也委屈,一年多啊,他生生挨了一年多。
“二嫂,你別忘了把雞圈掃幹淨。”王紅梅邊看小孩邊說鄭秀秀。
自從大嫂走了之後,她和二嫂就制定了時間表,家務一人包一個星期也省的吵架扯皮了。
鄭秀秀應好,她早就習慣了沒有宴峰的袒護,該幹的活她都要幹,現在的鄭秀秀和村裏的其他女人沒有什麽不同,混在一起看不出什麽區別,只是她更清秀出挑。
她圍着圍裙,頭發也泛着油光,在雞圈清掃着也免不了染上了一身雞屎味。
“秀秀,你還在家幹活呢?你男人都回來了就在村頭大樹底下。”
村裏的大嬸急急忙忙來報信。
鄭秀秀把掃帚一扔,手順便在圍裙上擦了擦,就往村頭跑去。
她好久沒見宴峰了。
真正看到宴峰時,鄭秀秀還覺得自己在夢裏。
嘴唇蠕動了幾下,還是眼淚先掉了下來。
“你回來了啊!?”是夫妻間的埋怨也是許久不見的思念。
宴峰也看向自己思念許久的妻子,他的身體在和鄭秀秀相擁,靈魂卻在上空刻薄的評價自己的妻子。
頭發不再像之前那樣順滑光澤,摸上去油膩膩。
皮膚也粗糙了。
突然他嗅了嗅,鄭秀秀身上一股雞屎味。
這更讓他接受無能。
大城市的女人光是路過都能嗅到身上的香味,讓人沉醉,讓人迷失滿是大城市的味道。
雞屎味道只能把他拉回雞圈。
宴峰皺了皺眉,可還是細致地為鄭秀秀擦去了臉上的淚水。
“先回家吧,回家說。”
金寶吃的比之前更胖,但是個子沒有長高,過胖的體重搭上這個身高,就是一個矮墩墩。
青妮一臉的麻木,自從宴軍不全把津貼寄回來之後,宴老太也變摳了,不再帶她們去縣城吃國營飯店,也不能說她們,只是不再帶她。
她現在和之前的大燕一樣,不能上學還要在家做家務。
原來的機靈勁兒早被麻木替代。
宴峰試圖彎腰抱起金寶,努力了沒效果,抱不起來,還差點把自己絆倒。
“怎麽吃那麽胖?少吃點。”
抱不起來的尴尬就化成了訓斥。
“你不是我爹,不疼我了。”根本沒有被訓斥過的金寶在宴峰懷裏扭動着。
宴峰突然注意到青妮,青妮縮在人群後穿着破破爛爛的衣服,眼神麻木,
“青妮還沒上學嗎?”
“沒有,你不是說女孩子上學沒有用嗎?”鄭秀秀接過話頭,滿眼崇拜依賴的看着宴峰。
“胡說,上學分什麽男女!”這話還是他在船上的時候其他船員說的。
宴峰的封建思想是那群船員時常拿來取笑的對象。
改變都是靜悄悄發生的。
宴峰的改變是連鄭秀秀都無法接受的快,她目光震驚看着自己的丈夫,宴峰穿着洋氣,之前他不打扮長的也帥,只是做事不靠譜又懶,現在一打扮更是俊朗,剛剛她就看到大姑娘小媳婦都偷偷瞅自己丈夫。
王紅梅冷眼看着這一幕,這一年多鄭秀秀把自己活成了另外一個宴峰,可宴峰出去一趟回來就變了。
鄭秀秀該怎麽辦呢?
“青妮也上學,不上學這麽小的孩子在家能幹啥?咱家的孩子都上學,上學才能改變命運。”因為識字不多吃的苦他是吃夠了。
“大嫂呢?還沒找到嗎?”宴峰環顧了一下四周,并沒有發現鄭豔麗的身影,在海上漂泊的日子他還很恨鄭豔麗,要是沒有她帶着孩子離家出走,自己還在家舒服着呢。
“根本找不見她人影,也不知道跑那個去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宴老太提起鄭豔麗還是恨的牙癢癢,跑就跑還偷帶着錢跑。
大兒子宴軍也是除了一個月往家寄五塊錢之外別的是沒有了,五塊錢夠幹什麽的?老頭子還讓她把錢攢着。
提起鄭豔麗,宴家堂屋就鬧哄哄的,這個罵完那個罵,在她們嘴裏鄭豔麗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最好能死在外面才好呢。
宴老頭悶頭抽着宴峰孝敬的香煙,出聲問:“峰子,你以後想幹啥?還去外地嗎?”
“去,我去深市下海經商。”
他終于擡起眼皮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兒子,眼神深幽:“啥叫下海?”
說起下海這個話題,宴峰就來了興致,把鄭豔麗都抛到腦後了。
“下海就是幹生意,現在連機關單位的人都辭職去下海,遍地是黃金,就看你肯不肯幹!”
“這麽好?世界上那有這麽好的事?咱莊那有人不肯幹,天天都是頂着大太陽從早幹到晚。”
宴老頭煙都快燒到手指了,他也不急着掐滅,還是先反駁了宴峰。
要說肯幹能幹,那怎麽數也數不到自己這個二兒子,從小就又懶又饞,長大就成了十裏八鄉有名的二流子。
這樣的人說肯幹能幹就能揀黃金?這麽好的事能被他碰到?
“峰子,你可別攢兩個錢就被別人騙了,天上沒有掉餡餅的,那有這麽好的事還正好砸你頭上了?!”
宴老頭的思想已經腐化,他在用自以為是的好心拉着自己兒子尋求出路。
“知道了,我心裏有數。”
宴峰可不是好說話的,他認定的事八頭驢都拉不回來,當初娶鄭秀秀是這樣,現在要下海經商也是這樣。
夜色漸深。
鄭秀秀收拾幹淨,躺在宴峰身邊聽着他說。
“秀秀,你知不知道外面世界和咱這個多不一樣,香港的樓有一二十層高,站那上面往下看給站在山頂上一樣,看着下面就頭暈,還有電視機,是一個鐵盒子,裏面有人還能動像唱大戲的。”
宴峰擁着懷裏的鄭秀秀,看着鄭秀秀頭頂細軟順滑的秀發,默默把臉湊近。
“秀秀,有一天我一定讓你住上漂亮的樓房天天看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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