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Michel,你在發什麽呆?”
聽到同事的呼喚,柳驚蟄擡起了頭,這才意識到自己又捏着手機在休息的時候走神了。他笑了笑,想要敷衍過去:“發呆也是放松的一種。”
同事洞察出了什麽似的摸了摸下巴,啧啧兩聲:“這戀愛中的人啊,太好懂了。”說完他拍了拍柳驚蟄的肩,抛下臉紅了個大半的柳驚蟄揚長而去。
柳驚蟄傻傻地眨了眨眼,任由臉上的熱度自然消散,才低下頭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機。他按亮屏幕,屏保是江知夏摟住他的脖子,貼着他的臉拍下的一張自拍,還被江知夏畫了兩對動物耳朵上去。
“……我這是什麽動物啊。”那時柳驚蟄湊過去,忍不住問。
“嗯?兔子啊,構圖上畫成垂耳比較好看,就這麽畫了。”
“……”雖然并不覺得自己哪裏像兔子,柳驚蟄還是覺得江知夏高興就好。他想了想,“給你自己畫貓耳朵吧。”
“哦,好呀。”江知夏利落地畫好,把照片發給柳驚蟄,俏皮地調笑,“設成我們倆的聊天背景?”
柳驚蟄想了想便把照片設成了屏保——這樣才随時就能看得到。
江知夏瞧着,小貓似的靠在柳驚蟄身上。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要每天都給我發消息。太忙的話回家發一條就好。”
“當然。”柳驚蟄摸了摸江知夏的頭發,勾起嘴角,咽下了心頭翻滾的不舍。
……怎麽會有情侶剛在一起不到半個月就要異國啊?
跟江知夏在一起之後的一周,他們之間的相處沒什麽變化。還是一樣的通訊、一樣的見面,一樣的聊天,不一樣的只是多了些暧昧的表情、變得更近的距離、相視一笑的默契,還有自然而然相牽的手。
正是黏糊的時候,誰都不想分開,卻也沒有人冒進。唯一親密一點的行為,不過是江知夏特意把離開的機票改在了周末。柳驚蟄送江知夏去了機場,江知夏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耷拉下眉毛說“我會想你的”。
回去之後信息沒有斷過,兩個人常會抽出時間打電話打視頻。對着屏幕江知夏告訴他自己回國後的日常,見了什麽朋友吃了什麽飯,媽媽居然瞞着他養了只貓,貓主子根本不理他。
那時柳驚蟄瞧着江知夏氣鼓鼓的表情,心裏調侃怕不是同類相斥,卻沒有說出來。他也很想跟江知夏說說他的日常,可他不是在工作就是在運動。本就剛過了聖誕元旦的大假沒多久,身邊沒了江知夏,柳驚蟄只覺得身邊的日常都變得黯淡無光,每一天唯一的治愈只剩下了這一面手機屏幕。
回憶到這裏,柳驚蟄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可重新點亮屏幕之後,瞧見江知夏的笑顏,他的神色又變得柔和起來。他想給江知夏發條消息,卻也知道這個時間國內已經是淩晨了。
時差真是個要命的東西。柳驚蟄轉而點開了日歷,發現距離春節只剩一周了。他恍惚了一下,手指動了動。一個念頭從心中升起,只要出現了一瞬便再也沒辦法忽視。
他猛地站了起來,在腦海裏過了一下最近的工作,終于篤定下來,轉身走回了辦公區。
*
柳驚蟄沒給他發消息。
江知夏趴在床上瞧着自己的手機,怎麽翻都沒翻出一條新信息。他知道柳驚蟄最近很忙,有時要十點、十一點才會到家。這個時候國內是早上,他往往還懶洋洋地躺着。他醒得早,卻喜歡吃了早飯後繼續躺在床上,用平板畫畫稿子或者幹點別的,正好可以跟柳驚蟄通個話、聊聊天。
或許只是太累了……?江知夏不是不滿,只是擔心柳驚蟄的身體。他知道柳驚蟄是那種一不小心就會用力過猛的人,之前一直跟他聊天會不會有點勉強他了?柳驚蟄也不會因為嫌他麻煩就不回複,會不會忙到昏迷了……
“啊啊啊不要多想!!!”江知夏喊出聲,要把腦子裏那些不吉利的想法趕出去。他動了動手指,給柳驚蟄發了一句“晚安,起床給我回個信息哦[愛心]”,便從床上爬了起來。
他的假期也沒有閑着。他已經着手準備自己的畢業設計與相關的展覽,畫了好幾版稿子。發給導師跟他認識的業內大牛看了一些,幾人都給出了嚴苛且具有建設性的意見,江知夏一邊頭疼、一邊覺得這樣的人生很充實。
疲倦的時候,江知夏會打開自己用來畫閑畫的文件夾——熟稱“摸魚”。那個文件夾裏最近被歸類了一個新的文件夾,名稱是一片顏文字的綠葉。江知夏的手指拂過那片綠葉,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在他明白自己喜歡上柳驚蟄之前,他的“缪斯”就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那個男人。他會思考什麽樣的衣服穿在柳驚蟄上好看,什麽樣的料子能夠襯出柳驚蟄肩寬腰細腿長的絕妙身材、讓他變得更加英俊潇灑。
能顯出他翩翩公子氣質的漢服,每天都能化作他的铠甲的合身西裝,日常出去約會時大學生一樣潮流年輕的裝扮,又或者是運動健身的時候貼身的那套緊身衣……無論什麽樣子,江知夏都想親眼看見柳驚蟄穿上最合适的那套衣服。
中午吃過午飯,他又再一次埋頭進他的創作之中,等回過神來已經是下午四點了。明知道柳驚蟄那裏還是淩晨,他還是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意料之中的沒有柳驚蟄的消息。他也不着急,伸了個懶腰正打算去喝點東西,手裏的手機卻突然震動起來。他愣了一下,仿佛感應到什麽似的猛地坐直了身體。
“[愛心]”
“你現在在做什麽?”
明明是很想收到的回複,江知夏卻緊皺了眉。他算了算時間,手機飛快敲打屏幕:“你還沒睡嗎?”
然而眼珠子轉了轉,江知夏又把那行字删掉了。他感覺到心髒砰砰跳得飛快,臉上卻情不自禁地綻放出一抹笑容:“別告訴我你現在在楓城。”
看到那邊的對話框,柳驚蟄瞪大了眼睛。明知這種想法有些無厘頭,他還是下意識環顧了一下四周,并沒有瞧見江知夏的身影。他低頭笑了一下,拍了張照片發了過去——是他的行李箱與手裏隐約可見的護照。
“真的沒在我身上裝監控嗎?”
“把你家地址發給我吧。”
*
柳驚蟄沒想過自己可以為了不到一個月的愛情而這般沖動。
回國這個念頭出現在腦海裏便沒有辦法否認。整理了一下工作,發現大多不算緊急而且可以線上完成,他一口氣把攢的假期全部休掉了。發消息給哥哥、告訴他自己春節會回去過節,大哥發來的“!!!”的震驚也沒能撼動他的內心。
拖着行李箱下車,看到站在路邊等着他的江知夏的剎那,他只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江知夏戴着頂紅色的毛線帽,穿着簡單的羽絨服牛仔褲,圍着的圍巾是他買給他的那一條。大大的口罩更顯得江知夏的眼睛像貓咪一樣炯炯有神,隔着一段距離也能瞧見他眼底的異彩。
而江知夏也輕而易舉地發現了他。他沖柳驚蟄揮了揮手,眼睛明顯地彎起,三兩步沖柳驚蟄跑過來,張開雙臂一下子就撲進了柳驚蟄懷裏。柳驚蟄一驚,下意識便松開行李箱、伸手抱住了江知夏的腰。
他與江知夏身高相差并不大,卻因為他常年鍛煉的緣故,懷裏的江知夏感覺分外嬌小可愛。江知夏擡頭,沖柳驚蟄嘿嘿笑着。他們明明一路上都在發消息,分開的日子聯系也沒有斷過,可僅僅是見到對方、與對方貼着身體,心髒就覺得暖洋洋的。
他們維持了這個姿勢好一會兒,絲毫不在乎路過的人們向他們投去的視線。好半天江知夏稍稍退開、望着柳驚蟄的眼眸道:“剛才都忘記問你了,你在楓城待幾天啊?”
“待到除夕。”柳驚蟄摸了摸江知夏的頭發。
三天啊。很多想法閃過江知夏的腦海,但他明白這裏也不是說話的地方。他瞧了一眼柳驚蟄的行李箱:“走吧,我們先叫個車去你訂的酒店。”
他在柳驚蟄過來的路上就跟柳驚蟄說他們可以在酒店見,可柳驚蟄查了距離說江知夏的家離機場更近,他想快一點見到江知夏。有誰能拒絕戀人這樣的要求呢?江知夏也不顧柳驚蟄的勸阻,早早冒着寒風就在路邊等着了。
可柳驚蟄看了江知夏一眼,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剛才退了訂單,換成你家附近的酒店了。”
江知夏愣住了,驚訝的模樣在柳驚蟄眼裏可愛得要命。江知夏幾乎是沒有意識地跟柳驚蟄貼得更緊,好半天才說了一句:“驚蟄。”
“嗯?”
“我覺得你有點戀愛腦。”
“啊……”柳驚蟄沒想到江知夏會突然說這個。他想了一下,為了江知夏一聲不吭請了年假回國,為了想要跟江知夏離得更近而更換酒店,只是想跟江知夏多相處一些、不想跟他分開——這樣算是戀愛腦嗎?
他蹙了蹙眉,有些為難道,“是嗎?我……”
他的喪氣話還沒說出口,就感覺到嘴唇被一陣溫軟靠近。江知夏笑眯眯地望着他,眼底的愛意與柳驚蟄的眼神如出一轍:“沒關系,因為我也是。”
*
他們緊握着對方的手,在酒店前臺也沒有松開一刻。在四周的打量下,他們面色不改,仿佛他們生來就應該這樣連接在一起。
在電梯裏,在走廊裏,他們都這樣十指相扣着。他們之間有着他人侵入不進的氣場——直到柳驚蟄刷開酒店的房門。
江知夏被按在門上親吻,就在房門合上的瞬間。他們貪婪地吮吸着對方的舌頭,汲取對方的□□與體溫。很奇怪,在一起之後他們在同一個城市相處了半個月,卻沒有再經歷過跨年那晚那樣激烈的吻,可僅僅是分開這麽些時日,對那個人的愛戀與思念像是再也控制不住一般噴湧而出。
能做的只有啃咬對方,用自己的牙齒、舌頭、嘴唇、手掌,去觸碰去感知他,直到奪取眼前的人口腔裏的全部空氣,讓他只能依附着自己。兩人的外套不止何時被撥弄到了地上,柳驚蟄的手撩開了江知夏的衣服下擺,他的手附上江知夏的腰肢,只覺得腰窩的弧度天然就能貼合自己的手掌,就像是為自己而生的形狀一般。
這個想法讓柳驚蟄口幹舌燥。他與江知夏稍稍分開,激烈的吻讓他也有些頭暈目眩。眼前的江知夏眼眸含霧,臉頰紅撲撲的。他靠上江知夏的額頭,感受着兩人交纏的吐息。他想要更進一步,可真到了這個份上,他的心底卻生出了些膽怯。
江知夏像是察覺到了柳驚蟄的想法。他喘勻了氣,突然拉住柳驚蟄的手,把他拽進房間、一把推倒在床上。
“知夏……唔!”
當柳驚蟄回過神的時候,江知夏已經坐在了柳驚蟄的大腿上。他俯下身,支在柳驚蟄身上,眼眸深邃地望着柳驚蟄。
柳驚蟄抓了抓床單,像是明白了什麽一樣放松了身體。正當他想要擡手摟住江知夏的脖頸——如同以往的十來年一樣,他聽見了江知夏的聲音:
“驚蟄,你想要什麽?”
柳驚蟄頓住了。他與江知夏對視着,後知後覺地發現了江知夏眼底藏着的些許不滿。他傻傻地眨眨眼,有點不明白江知夏在問什麽。
“我說,”江知夏動了動腰。他坐的着地方很巧妙,能夠清晰感覺到柳驚蟄逐漸被撩撥起來的欲望。看着柳驚蟄的喘息明顯粗重了幾分,他再問了一次,“驚蟄,你想怎麽做?”
這一次柳驚蟄聽懂了。他抿了抿唇:“我……都可以。”
抛棄那些尴尬的曾經來講,他們在床上的位置是“撞號”的,在一起之後自然需要商量這方面的事。柳驚蟄習慣性地想要順從對方的想法,所以剛才江知夏把他推到床上,他自然地以為江知夏是想要在上面的。他的确都可以,就像跟曲意寒的第一次時,曲意寒把他壓在下面啃,他就沒有想過另外的可能性。
“我是在問你的想法!”可是江知夏沒有提出來。他皺着眉頭,可以看出來他有一點生氣,“柳驚蟄,你自己是怎麽想的?”
他為什麽會生氣?柳驚蟄的心髒微微一痛。他擡起手,摸了摸江知夏的臉頰:“對不起。”
“你都不知道我為什麽兇你,你就道歉嗎?”
“我……我比較笨。如果你告訴我的話,我會改的。”
江知夏有點無奈地嘆了口氣。他翻身倒在柳驚蟄身旁,摟住柳驚蟄的腰,貓兒似的蜷在柳驚蟄懷裏:“我在問你自己想怎麽辦,但你把選擇權交給我了。這種事不是得兩個人滿意才行嗎,你自己的想法不重要嗎?”
他原來在為這個生氣。這種感覺很奇妙,柳驚蟄也側過身、與江知夏對視,他終于明白江知夏緊皺着的眉間竟然是在為他心疼。
一想到這點,他的心髒就軟軟的。像是被小貓的肉墊踩了肚子,有點痛,但更多的還是暖的、讓人很開心。
“你笑什麽?”江知夏沒好氣說了一句,伸出手狠狠掐了柳驚蟄的臉一下。柳驚蟄皺了皺鼻子,看着呆呆的,那副模樣卻也把江知夏逗笑了。他蹭了蹭柳驚蟄的胸膛,“我知道你說都可以也是真的,但總會有偏向吧。即便可能有沖突,我們也該都說出自己的想法。就像我本來對戶外運動不感興趣、跟着你覺得很開心;你可能覺得沒怎麽認真逛過什麽藝術展,但我給你講講也挺有趣的,對吧?”
“嗯。”柳驚蟄笑着抱住了江知夏的背順了順。
“兩方的想法可以兼得的啊。談戀愛應該是互相遷就,不是你一個人遷就我。”江知夏戳了戳柳驚蟄的胸口,嘟嘟囔囔道,“肯定是曲意寒那個王八蛋從頭到尾就沒考慮過你的心情……”
柳驚蟄笑了一下。這倒是冤枉曲意寒了,因為就連他自己都沒仔細想過自己的想法。小時候父母說他适合報什麽興趣班,他就報;中學時老師讓他帶着誰學習,他就帶;高中後曲意寒說國外的生活更自由,他就跟着去了。第一次有人跟他說,一段感情裏應該多表達自己的想法。
“所以……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嘛?”江知夏退後一點,眼睛亮晶晶的。他用膝蓋蹭了蹭柳驚蟄還沒有消下去的地方,“你想怎麽做?”
柳驚蟄的手指動了一下。這次,他翻身壓在了江知夏身上,臉與他貼得很近,近到能夠瞧見江知夏眼眸中的光:
“……我想抱你,想……在上面。”
江知夏彎起眼睛笑了,卻沒有立刻答話。
“但是如果你想在上面的話,我也可以。不是因為……唔。”
後面的話沒有說完。江知夏攬着他的脖頸,把他往下壓,堵住了他的唇。一吻結束,他望着呆愣愣的柳驚蟄,心想,這樣也挺好的,這樣才是柳驚蟄。
江知夏喘着氣,蹭了蹭柳驚蟄的鼻尖:“我想在下面,想被你占有。”
他擡起腿,圈住了柳驚蟄的後腰。
房間裏的溫度逐漸升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