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釘頭七箭書

釘頭七箭書

燃燈一路逃，趙公明一路追，兩下便沒了蹤影。等我和師父過蘆篷去的時候，師伯們都垂着頭。只道長老這次恐怕回不來了雲雲。結果不到兩三個時辰，燃燈竟毫發無損地回來了，而且還把趙公明手中的二十四顆定海珠全數帶回。

按他的說法，是他謹慎機敏，能見機行事，兼之路上得遇貴人相助，這才‘拿回了’定海珠，末了還不忘添了句：“都是大王洪福齊天。”

姬發聽到此事後，還特意送來許多禮物慰問一下這位從昆侖山來的老神仙。燃燈笑得眯了眼，頭上的發冠随之一顫一顫的。

哪吒見他高興，便問他可否借定海珠一觀。別的不說，自從哪吒有他大哥金吒管教之後，也變乖了許多，不惹事了，見人也越來越有禮貌。太乙師伯高興得跟什麽似的，整天都把笑容挂在臉上。

照理燃燈沒有什麽理由拒絕的，定海珠算不得什麽鎮教法寶，哪吒又是小輩，想開開眼界你好意思拒絕，又不是要吞了你的定海珠？

可燃燈就不讓哪吒看了，說什麽這東西不好，哪吒你一不小心弄傷自己就壞了。哪吒嘟着嘴退回來，一出蘆篷就跑去找他大哥磨牙：“就幾顆破珠子而已，小爺我才不要看呢！小氣鬼！”

金吒少不得又是一番好勸。

趙公明不愧是模範援兵，前番剛丢了定海珠，第二天一早他居然又來叫陣。燃燈又一個人騎着小鹿慢悠悠踱出去，我們心下都認定他是剛得了定海珠，信心正高漲着，估計也沒什麽危險，也就沒攔他。

問題是趙公明沒了定海珠，當天下午他就跑去自家妹子那裏借來了金蛟剪。一見到燃燈，趙公明連罵都省了，直接祭出了金蛟剪，燃燈見勢不好，當機立斷舍了小鹿土遁溜了。可憐那頭梅花鹿逃得慢，被趙公明的金蛟剪一刀截成了兩斷。後邊還跑出兩個人來，一人一段把梅花鹿拖回去了。

這只梅花鹿跟燃燈的年頭頗長，又是養在昆侖山的，受日月之精華，拖回去不拘是炖是烤是烹是煎，都是大補之物。

燃燈回到蘆篷後暗自不斷拭淚，低聲嘆了幾句：“我的鹿啊，你就這麽走了啊！”師伯們看得一個個都默默出了蘆篷，留他一人傷心落寞去。

脾氣不怎麽好的清虛師伯，一走出來差點轉身就拿出五火七禽扇把蘆篷燒了，“當日門人死的時候倒不見你掉一滴眼淚，今天不過是死了一頭鹿，居然扮起小兒女來了！”

旁邊幾個師伯忙把他攔住，偷瞅了道行師伯一眼。還好，那家夥沒事。自打前些天韋護師兄把他勸好轉了，道行師伯轉眼就恢複了嚴師本色，拎着韋護師兄的耳朵把他趕回金屋山繼續抄經文去了。

我實在想不通道行師伯是怎麽考慮的，任誰都知道韋護師兄不單單是他的大弟子，而且還是我和楊戬這一輩中的大師兄。資格之老，連當年的靈珠子都要喊他一聲師兄；至于修為，我沒跟韋護師兄比試過，不過按照師父的評價，韋護師兄估計跟楊戬是不分伯仲的。想來想去，韋護師兄來西岐總比韓薛二人來要靠譜上百倍，師伯你怎麽就罰他抄經文去了呢？

我一邊琢磨着這事，一邊晃來晃去四處踩螞蟻，結果在蘆篷前邊差點撞到一個小守衛。他擡頭一見是我，登時大喜：“道長，外面來了個矮道人，說是來拜見老神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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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神仙指的就是燃燈。西岐人對我們玉虛宮門人很是尊重，見到我們這些弟子也道長長道長短地叫，而尊稱師伯們為先生或者老師。

當然了，他們也常常分不清誰是弟子誰是師長，好比我師父，或者清虛師伯，道行師伯看着年紀也不大。我忖着要是他們見到通天師叔祖估計就該吐血了，那家夥看起來可是跟我差不多大的。

而對于燃燈，他們也看出了他是我們中輩分最高的，故恭敬地稱他為“老神仙”。燃燈對這個稱呼很是滿意。

一般情況下，有道友來投軍第一個要報給哪吒，再由他報上蘆篷給燃燈。當日姜子牙見哪吒對同門十分感興趣，故把這個差事指給了他，哪吒也樂此不疲。

不過今天嘛，師伯們因為燃燈私藏定海珠的事頗為不忿，這會兒都不在蘆篷裏，哪吒他們也不知道瘋哪去了。

蘆篷落了竹簾，閉了窗戶，不知道燃燈在裏頭幹什麽。我想了想，還是進西岐城裏把師父拉出來接見這個道人算了，有位金仙在不至于那麽失禮。

師父很好找，前幾天他不知道從哪裏挖了幾株蘭草來，這兩天在姜子牙給我的屋子裏擺弄得很是起勁，如果沒有人找他是不會出門的。

然而我還是失算了，師父自然在那裏，不過他周圍還多了些同門。除了幾位比較刻板的師伯以外，目前在西岐的大多數同門都在院子裏，一群人圍着研究怎麽破我的帛人。

因為是做來幫我燒飯的緣故，所以我給這些帛人都下了避水咒避火咒。又擔心哪吒或者別人看到之後調皮，于是用上一堆符咒好讓他們不至于那麽脆弱，甚至連一些反彈的防守咒用了。誰知道今天居然成了他們解悶的由頭！

我躲在一旁，看到地上已有幾個被他們弄回了破布頭，其中一個上面似乎有犬類咬過的痕跡。我暗自磨着槽牙，又聽到太乙師伯讓哪吒出手。

哪吒先是拿出混天绫捆住其中一個帛人，任是哪吒怎麽勒都沒啥反應。混天绫再厲害不還是布，布捆布有什麽用？。于是他又拿出了金磚，我竊笑道：“你是要打小人麽？”哪吒有些挫敗，支着腦袋想了片刻，居然掐了個火訣。一團烈火無根自生，瞬間将其中一個帛人燒成灰燼。

我差點一口血噴出來，哪吒你居然用三昧真火！對付三昧真火可沒有任何咒語可以用，我也沒想到會有人用它來折騰我這些小家夥。

下一個似乎輪到了黃天化，他向清虛師伯借了五火七禽扇。這東西可比單純的三昧真火可怕多了，只要随便這麽一扇，別說是一個帛人，就是一百個都直接變成灰燼。

不行，我的東西可不是你們任由拿來玩的。最近天氣似乎有點熱，不如我來下場雨好了。這麽想着，手上便掐了個雨訣出來。既然你們這麽有空的話，不妨讓弟子給你們加點料，比如随便落些冰雹再打幾個雷什麽的，似乎丢幾只冰刃也不錯。

在院子裏往左右走幾步就有地方避雨。好不容易捉弄你們一次，我可不能這般輕易就饒過你們。于是在施咒之前，我順便又添了個雨簾陣，無數雨滴從天而降，化作鐵針牢牢将他們困在雨幕之中。

要是往常我肯定困不住他們，畢竟師伯們的修為都比我高許多。但這回情況不一樣，院子小，他們人又多，很多招式和法寶都施展不開。而且我一連丢了十幾個訣過去，想破陣而出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我躲在院牆外面，聽到裏面一連串大呼小叫，估計衆人此時的模樣有些狼狽。這時候就該劈多幾個雷來助興，要是不小心劈到師父或者楊戬的話，我也只能望天了，誰讓你們之前不攔着他們？

直到我劈劈啪啪丢下二三十個雷訣的時候，才有人從裏面沖出來，是金吒和哪吒兄弟倆。我迅速隐身然後躍上屋頂，看到師伯和其他師兄弟陸陸續續地也跟着出來。

院子裏一片泥淋狼藉，我十幾個帛人都被毀了，碎布片滿地都是。師父還在那裏，他半蹲在地上，對着一盆被雷劈壞的蘭草發呆。

好像玩大了！可雷電本來就不長眼，師父你也別怪我。我又看了師父一眼，後頸無端生出許多寒顫來。我抖了抖，這種時候我還是先躲開他比較好！

于是我又跑回前邊的蘆篷去。比起師父，師伯和哪吒他們倒顯得不是很可怕。一來是他們以大欺小以多欺少先毀了我的帛人；二來嘛，他們才不會承認這麽一大群人居然被我困住了，而且還是在我沒用什麽厲害法術的情況下；再者他們最多是受了些驚吓，又沒有受傷。過段時間我找個借口送些東西到他們洞府做賠罪，這一頁也就揭過去了。至于楊戬哪吒他們都是直率坦誠的兄弟，不會暗地給我穿小鞋的，最多也就是被他們敲多幾頓酒。

倒是師父那邊，估計得好好賠罪，沒準還會被他丢進渭水裏幾次。無所謂，反正我水性好。

守衛說的矮道人已經引了進來，正和各位師伯說着話。只見他五短身材，頭挽雙髻，粗眉細眼，頗有些‘異相’。異相這個詞，無論是擱在凡間或者昆侖都不是形容別人長得好看的詞。像哪吒這個的，長輩們見了，也就是說一句“是個好孩子”，這就是誇他長得可愛了。

師伯們似乎也不認得這個矮道人。他卻也不惱，張口便笑道：“你們不曉得我是誰倒也有些緣故。實話跟你們講，吾乃三山五岳一野人，騎的是青鸾鳥，貪的是任逍遙；既不去玉虛跪元始，又不去玄都拜老君……”

羅裏啰嗦念了一堆之後，終于在最末一句找到主題：“吾乃西昆侖散客陸壓是也！”

師伯們依然頂着一副“誰呀？這人我們不認識！”的神情看着他，而嘴裏還要說什麽“久仰大名如雷貫耳”。陸壓估計也看出來了，臉色有些僵硬。

不過話說得一多，陸壓很快就忘了這些不愉快，當衆就誇下海口，說只要他一出招，立馬就能把趙公明的人頭斬于馬下。燃燈見他說得這麽自信，便同意讓他出戰去打趙公明。

陸壓興高采烈出去了，一見到趙公明，又把剛才那套說辭拿出來背了一遍。趙公明越聽臉色越不好，不等他說完，直接祭起金蛟剪來。

陸壓一見，只來得及說一句：“來得好！”然後化作一道長虹飛也似地逃了。

回到蘆篷後，師伯們雖然沒有說什麽，但陸壓臉上還是有些讪讪的。于是他把姜子牙拉到一旁，偷偷摸摸拿出什麽東西給他，說是什麽“釘頭七箭書”，還說用這個一定能把趙公明幹掉。随後又細細囑咐了他一番，這才回到蘆篷裏坐好，眼觀鼻，鼻觀心去了。

JJ老是抽，發文抽，回評也抽，只好無語望青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