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決斷
第十一章 決斷
那天吵架以後，袁湘琴在楚艾媛家睡了一晚後第二天還是回家了，雖然很想像從前那樣頭也不回的離開家，但是現在的她根本就沒有獨自生活的能力，而她也不能一直給楚艾媛添麻煩，雖然對方覺得一點都不算是麻煩，她還是過意不去。
在躲了幾天後，外婆終于來了，蕭月嬌不再在家裏出現，也讓袁湘琴放下心中的不适了。
外婆來了後，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雖然她想插手幫忙卻被外婆以‘礙事，還不如去學習’這樣的理由給打發回來了，她只得泱泱地去做自己的事情，畢竟從外表來看她還只是一個初中生，不過她每天放學的時候都會拉着楚艾媛去醫院一趟。
今天和平常有些不同，學校因為教師節放了半天假，她一放學就和楚艾媛和平常一樣去醫院探望母親，剛走到病房門口想開口時卻因為裏面細微的哭聲怔住了，這哭聲她很熟悉，是她母親的。
她轉過頭與楚艾媛對望一眼，示意她不要說話，然後緊緊拉着楚艾媛，靠近病房門口，仔細聽那模糊的說話聲。
“……忍一下吧，終究是為了孩子。”
外婆的聲音帶了幾分滄桑。
“這種醜事怎麽可能傳出去。”
聽到這裏，她的全身都僵硬了。
“這種事情我受不了，媽，我現在根本沒有辦法去面對袁凱澤，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蕭春花抹着眼淚，她是一個要強的人，從來不肯哭泣示弱，家裏單位的事情她都努力做好，無論受到了怎樣的委屈都不吭一聲，不将抱怨帶到家裏，只想讓孩子過的好一點，讓這個家更溫暖一點，這一點她也一直認為自己做得很好。但是那天的一幕，讓自己完全崩潰了，因為女兒最近異常的行為，她開始懷疑女兒身上發生了什麽事，心中越來越擔心，于是某天下午，她跟在了自己孩子身後，走在那條熟悉的路上，她越來越心慌，然後接下來的事情讓她幾乎崩潰了。
自己的妹妹和丈夫親昵無比地走進了旅館，而女兒就站在那裏靜靜地看着這一切，那一刻，她只覺得天旋地轉，然後那幾天一直恍恍惚惚，幾天後不慎摔下樓摔斷了腿。
她怎麽都沒有想到，自己的妹妹竟然會這麽做，雖然蕭月嬌是母親死去妹妹留下的孩子，但是收養後他們家并沒有虧待過她，她自認為自己對這個妹妹可以說是盡到了一個當姐姐的責任，好的東西只要她想要她就給，因此她也養出了幾分驕縱的性子，但她沒想到，現在她竟然想要她的丈夫。
“想到自己的孩子知道了那樣的醜事，我恨不得殺了袁凱澤。”
她不知道自己的女兒知道了多少，但是她肯定知道得比自己多得多，她這些年的變化她這個當媽的都看在眼裏，她小時候會常常笑，笑得很燦爛，但是現在她很少笑了，也不會像以前一樣跟自己撒嬌了，常常會将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裏不出來。自己曾經會抱怨女兒的性格怎麽會越來越陰沉，卻沒想到原來她心裏背負了這樣大的一個包袱，難怪她再也笑不出來，想到女兒這些年所受的苦，她就越來越心疼，越來越恨丈夫。
“閨女，我明白你的心情，男人沒有女人顧家，沒有男人不喜歡在外沾花惹草，朝三暮四的，絲毫不顧及女人的感受，但是袁凱澤這個人和你從高中認識到結婚有将近二十年的感情，總是比別人要好。”
看着自己的女兒，她不是不心痛，只是其他男人又會好到哪裏去。
“但是袁凱澤這樣做真是不地道，竟然去招惹自己的小姨子，俗話說兔子不吃窩邊草，他這樣做就像是在打你臉。”
想到這段孽緣，她就只能嘆息家門不幸。
看着女兒蒼白的臉色，她心疼地問道。
“你想離婚嗎？”
“………”
蕭春花沉默了，她的心中不是沒有動過這個念頭，只是在這個時候離婚的夫妻很少，離婚在這個小城市可以說是一件大事，人們總是會對此品頭論足，更何況城市越小信息傳播越快，如果離婚，恐怕會給自己的兩個孩子帶來壞影響，而且丈夫喜歡兒子，恐怕自己只帶的走女兒，想到這裏，她躊躇了。
“閨女，你也知道不可能，袁家的人我也清楚，你想要孩子，但是你只帶的走大的那一個，如果想離，媽也不反對，只不過就別帶孩子，幹淨地走。”
“媽！”
蕭春花語氣急促地打斷母親的話，母親的話讓她心如刀絞。
“孩子是我生的，就像從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我是不可能放棄湘湘和俊俊的，就算我沒得吃，都不會讓孩子挨餓的。”
袁湘琴眼眶濕潤地聽着母親的話語，心口像被緊緊揪住，只感到心中一片酸楚，同時又痛恨着自己的無能為力。
要是自己能快點長大就好了，這樣就不會任人擺布了。
她緊緊抿着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身旁一雙溫柔的手将她擁入懷中，她緊緊抓着她的衣服，任眼淚橫流。
許久之後，外婆的聲音帶着幾分疲憊再次響起。
“你太天真了，閨女，且不說離婚後你要一個人養活一個孩子有多不容易，而且離婚後孩子又會遭人白眼，要是孩子被人欺負你又該怎麽辦，最讓我擔心的是你的事，一個家裏面總要有個男人，離了婚的女人就像是過了季的青菜，早就不水靈了，更何況還帶了個孩子，這就更難找了，更何況女兒總是要嫁出去的，當媽的也不想看見你最後孤寂一人。”
袁湘琴緊緊握住自己的手，指尖掐着手心生痛，但是她卻恍如無知覺般，她在心中狂吼着。
難道就要母親就要因為這種事和那個騙子陳世美生活一輩子，最後被活活氣死嗎！
她絕對不要再看到悲劇上演了！
“閨女你就忍一忍吧，月嬌我會帶她回去，相信時間久了，兩人的關系就會淡了的。”
外婆的話語讓她咬破了下唇。
她可以忍耐父親的打罵，可以忍耐蕭月嬌的惡毒，可唯獨接受不了母親受苦！
想到母親獨自一人帶着無盡的痛苦離去，她就心如刀絞，在那對惡魔旁邊，她的母親的忍耐，最後得到的只有死亡！
她擡起頭，眼神堅定無比。
母親的婚，是離定了的！
……
……
“湘湘，你沒事吧。”
楚艾媛的聲音将她的意識喚了回來，袁湘琴擡起頭，看着楚艾媛擔心的模樣，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沒事，媛媛。”
“我一直都不知道，原來你一直在做這件事。”
楚艾媛帶着疼惜看着面無表情的女孩，她到底為此承受了多少的痛苦，多少的絕望，這些她全然不知。
“為什麽不告訴我？”
“告訴你又能改變什麽，即使我做了這麽多的努力，也找不到出口。”
袁湘琴捂住臉，心中百般苦楚。
“……至少你不是一個人。”
楚艾媛輕輕抓着她的手腕靠近自己。
“自從發現的那一刻，我的世界就改變了。”
袁湘琴靠在她的肩膀上淡淡說道，這件事情抹煞了她所有的童真，所有的快樂，逼迫着她長大。
“你想要怎麽做？”
楚艾媛輕撫着她的頭發。
“……我無法原諒父親的背叛，我要破壞這件事，我一定要母親離開父親。”
袁湘琴轉過頭，帶着幾分悲哀看着楚艾媛。
“你會覺得我很壞嗎，媛媛，女兒竟然會暗地裏破壞父母的婚姻，這應該就叫做不孝吧。”
“不會。”
楚艾媛緊緊握着她的手，像要給予她力量。
“無論你做什麽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
她認真的神情，渾然不似一個只有初中的女孩，而是帶着成年人的信服。
袁湘琴這一刻又有了要哭出來的沖動，她現在才明白，原來這個世界上有着這樣一個至始至終都信任自己的人是多麽的幸福。
……
……
站在病房門口，袁湘琴深深地吸了幾口氣，然後睜開眼睛，踏進病房，這時候病房裏其他的病人正好都出去了，外婆也回家準備晚餐了，她看着熟睡中的母親，抿了抿嘴，反身将門關上上鎖。
她慢慢地走近病床，生怕吵醒了母親。
蕭春花的眼眶有點腫，臉上滿是疲憊，她第一次這樣認真地打量着自己的母親，其實母親年輕的時候長得十分标致，五官端正，靈秀白淨，閉着嘴不說話的時候還真看不出是那麽潑辣的性子，即使生了孩子，她的身段依然不失年輕時的苗條，操勞着整個家的艱難磨滅了她眉間的純真，不可避免地多了幾分世故，但不知為何，她依然覺得她的母親是那麽的美，比年輕時還要美。
看着看着，她的眼眶又熱了起來，她慌忙伸手去抹，卻不小心碰倒了櫃子上的金屬杯。
蕭春花閉着眼睛睡着正熟，只有這個時候她才能放任自己一個人不要去想那些痛苦的事情，這些天她受到的打擊她的身心都很疲憊，幾乎不想從睡夢中醒來，如果可以，她是真的就想這麽丢下這個爛攤子，自己幹脆去了，只是她還有兩個孩子，作為母親她不能這麽沒有責任。
感到似乎有人打翻了杯子，她皺了皺眉頭，疲憊地睜開雙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兒，一時沒反應過來。
“湘湘？”
“媽媽，我來看你了。”
袁湘琴輕輕握住母親的手，乖巧地回答。
“你的腳還痛嗎？”
“已經消了腫了，中午吊了瓶止痛的藥，沒有那麽痛了。”
蕭春花拍了拍床沿，袁湘琴乖乖坐下。
“今天怎麽放學這麽早，不是逃課了吧？”
“沒有，我不會逃課的！”
袁湘琴急忙解釋。
“今天教師節，老師提早放學。”
“那就好。”
看着女兒可愛的臉龐，想到女兒背負的不幸，這個支離破碎的家庭，還有自己今後要走的路，她的心中又再度感到一陣難過，她只能語重心長地說道。
“湘湘，你要好好學習知道嗎，你是媽媽的希望。”
為了孩子，她已經決定要忍耐了。
孩子是無辜的，他們不能被父母的事情所影響，所以這份痛苦就由她來承擔好了。
“媽媽，我會好好學習，以後讓你過上好生活的。”
袁湘琴認真地說道，然後她站了起來，後退一步，在母親驚愕的視線中，直直地跪在了病床前，她擡起頭看着母親說道。
“我什麽都會聽媽你的，可是只有一件事，我想求你。”
頓了頓，她将心中決定的事情說出來。
“請你不要委屈自己，為自己好好活着。”
“湘湘，你幹什麽………”
蕭春花震驚地看着女兒的動作，袁湘琴打斷蕭春花的話，十分平靜的說道。
“媽媽，請将我和弟弟留在父親身邊吧。”
“湘湘你……”
蕭春花已經無法思考女兒的用意了，她的頭腦中一片混亂。
“媽媽，我求你。”
袁湘琴伏低身體，懇求地說道。
“請和爸爸離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