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步
第二十九章 一步
小小的法院庭外休息室中，一片單調的白色，房間中只放了簡簡單單的一張桌子和幾個凳子。
面容秀麗的少女此時正靜靜地坐在凳子上，手上正拿着一些資料，而她身邊的女人正一臉擔憂。
“真的沒有問題嗎？湘湘。”
想到女兒等下就要出庭作證，蕭春花不免有些擔心。
但是看着女兒一臉淡定，她又稍微放心了點，至少那件事對她的傷害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嚴重。
“沒關系，媽媽，你先去法庭吧，我在這等着傳詢就好。”
袁湘琴安慰着蕭春花，按規矩證人是不能旁聽的，所以她只能在休息室等待。
“這怎麽可以，媽媽會在這裏陪你到上庭的。”
蕭春花瞪了一眼袁湘琴，讓她抛下女兒一個人呆在這裏怎麽可以。
面對固執着要陪伴着自己的母親，袁湘琴也沒有了辦法，只是心裏卻暖暖的。
“外面還真是吵，即使在這裏都能聽見。”
蕭春花撥開窗簾，看着法院大門口一群吵吵嚷嚷的人慶幸着還好他們一大早就來到了法院，沒被記者們堵住拍照，只是要是離開了該怎麽辦，要是被人拍照上報紙了，對女兒今後一定會有很大的影響。
“我已經跟他們說好了，等閉庭後，我們先在休息室裏面坐一下，等人散了再離開。”
吳志遠推開門走了進來，一臉溫厚的笑容對袁湘琴說道。
“緊張嗎？湘湘。”
“有點。”
袁湘琴微微點了點頭，想到自己馬上就要做一些自己想都沒有想過的事情，她的心就不禁加速跳了起來。
“不用害怕，只要像吳叔叔告訴你的那樣誠實地去回答所有的問題就可以了。”
吳志遠拍了拍她的肩膀，袁湘琴搖了搖頭低聲回答。
“我不是在害怕。”
她是在高興，高興自己終于能做一些事情了。
她終于不再是那個懦弱到什麽都做不了的自己了。
雖然只是一小步，但是從這裏開始她會慢慢地改變的。
“快到時間了，請證人上庭。”
她站起身，筆直走向門外，雙眼堅定。
這一次，我要親自改變結局。
……
……
實木鋪成的大廳中，令人感覺厚重的赭紅色鋪滿了整個視線。
袁湘琴在看見站在被告位置身穿黃色馬甲的趙二貴時，腳步微微停頓了一下，下一刻她就移開視線走向屬于自己的位置。
剛剛站定，就聽見庭前傳來頗有威嚴感的問話。
“請問證人的姓名。”
“袁湘琴。”
她鎮定地看着坐在最中間的法官，十分沉穩地一一回答了接下來的問題。
實際上對方問的問題也沒有多少，她只用了幾分鐘便回答完了，接下來都是吳志遠幫她複述當時犯案的經過，她要做的就是在指證的時候回答。
當再次輪到她的時候，法官似乎放緩了語氣。
“證人袁湘琴，根據剛才的陳述，被告當時是不是意圖殺死你？”
感覺到旁邊那帶着惡意威脅的眼神，袁湘琴沒有理會，點了點頭。
“是的，如果不是當時有人阻止他，我想我現在不會站在這裏。”
“根據剛才的陳述，被告是不是曾經意圖強.暴你。”
“是的。”
她毫不猶豫地回答。
“那麽請證人袁湘琴在法庭上指認犯人。”
袁湘琴轉過頭，直直地看向被告席位上站着的幾個人，視線認真地一個個從他們的臉上掃過去，然後定格在一雙帶着兇惡眼神的平凡臉孔上。
她擡起了右手，毫不猶豫地指向了那張臉。
……
……
當自己能再次坐下時，袁湘琴才發現自己手心已經都是汗水了。
“湘湘，你做的很好。”
看着母親近在咫尺的雙眸，她只能微微牽動一下嘴角。
她做了她能做到的事情，可是心口卻仍舊隐隐作痛，她還有沒有問的事情。
那個自己令痛恨萬分的身影就在自己前方不遠處，自己一生都不可能再看見他了，但是還有一件事情她要問他。
袁湘琴站起身，在蕭春花的驚呼聲中，在衆人的視線中，不顧阻攔地往前走去，然後站在那個自己不想再看第二眼的人面前。
此時的他垂頭喪氣地看着地面，完全沒有了開始的嚣張跋扈，因為他的下半生都将在監獄中度過，從此沒有任何自由，就像他對別人做的一樣。
“趙二貴，我一直都很想問，為什麽你們要做這種事？”
她不帶任何感情地看着那張面目可憎的臉。
“………”
男人慢慢地擡起頭，冰冷地看了她一眼，眼神猶如毒蛇一般。
“告訴我，是為了什麽？”
告訴我，你們和她是不同的。
徹底的不同的。
“……呵呵……當然是為了錢啊……”
趙二貴惡狠狠地瞪着她，手上的鐐铐發出聲響，一旁的警察連忙喝止了他。
“只為了區區幾千塊錢……只為了這麽一點錢，你們就将別人的人生還有希望全賣了，為什麽要這樣做？你們就沒有想過那些女孩也是爹生娘養的嗎？你們就不會感到痛苦嗎？”
袁湘琴頂着那雙充滿惡意的雙眼，咄咄逼人地問道。
“你這種小女孩懂個屁，老子窮的都管不了自己了，還會管別人嗎！”
趙二貴不屑地說道。
“果然……是這樣，你們和她是不同的，是完全不同的。”
袁湘琴自嘲地笑着自己。
是啊，那個人怎麽可能跟這些人一樣。
他們是不會有任何負罪感的。
他們不知道自己所犯下的罪帶給多少人永遠都無法遺忘的痛苦。
而且他們留下的傷口并不會消失，就像那個人仍在流血不止的傷口一樣。
“我還真是愚蠢……”
袁湘琴捂住自己的臉，眼淚無法遏制地透過指縫一滴滴落下。
那個人的痛苦，她又了解到多少，她所體會到的不過萬分之一。
□□上的傷痕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裏埋藏的傷口。
而那副潔白的身體之下，是一顆傷痕累累的心，誰也沒有辦法救贖，誰都沒有辦法……
“這個世界上就是因為有你這種随意傷害別人的人，随意奪取別人未來的人的存在，才會發生這麽多不幸的事情……”
她移開手，第一次帶着恨意地看着眼前的人，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會這麽恨一個人，恨得希望他能從這個世界上完全消失。
“你們甚至根本都不配被稱為人……”
如果沒有這個人，就不會發生這麽多的慘劇了。
如果沒有這個人，那個人也不會受到傷害了。
如果……
袁湘琴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心中的悲痛，她流着眼淚大喊道。
“你把那個不曾受到過任何傷害的楚艾媛給我還來啊！”
所有的事情已經沒有辦法改變了，那個人的所有都被摧毀了，夢想，未來，人生，全部的全部，而自己這次竟然依舊什麽都沒有辦法去做。
而自己也是加害者之一。
“我一定會保護你的，湘湘。”
為了這個承諾，她毀掉了自己人生中最後僅存的希望。
“再見，湘湘，謝謝你給了我這些美麗的回憶。”
所有的一切美好的東西都不複存在。
即使外面再如何陽光燦爛，可是再也沒有一束光，照進她的心裏。
“湘湘！”
最後她聽見的只有一聲驚呼，接着所有的聲音都漸漸遠去了，她沉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
溫柔而深沉的黑暗。
就如同那個人的懷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