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一步】
【第一步】
六月。
厚厚的雲遮蔽了陽光，微微濕潤的空氣帶着幾分悶熱。
已經快到夏至時節了。
久違地打開門，她擡起頭。
雖然時間還很早，但是天色卻早已經大亮了。
微眯着眼睛看着一片厚重天空的袁湘琴，心中閃過一絲恍惚。
已經有多久了，從像噩夢一般的那天過去應該已經有一個月了吧，從那天以後自己就一直躲在家拼命地複習，不再去想任何事情，不再去想任何人，現在再次出門竟然有總恍若隔世的感覺。
就好像過去的一切已經是個很久遠的夢境了。
“湘湘，東西都帶齊了嗎？”
蕭春花急急忙忙地走出來，看着站在門口發呆的女兒，心中掠過一絲擔心。
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裏，女兒一步都不出門，除了學習就是學習，讓她實在不放心女兒的精神狀況。
“嗯，媽，我走了。”
拿過蕭春花遞過來的書包，袁湘琴揮了揮手。
“要不要媽送送你？”
聽見母親擔心的聲音，袁湘琴盡可能用開朗的聲音大聲回答道。
“不用了，媽，考點就在我家門口，中午我會回來的。”
她擡起頭，向前跑去。
站在熙熙攘攘的校門口，袁湘琴有着一絲無措。
她四周張望着，仿佛在找誰一樣，但是臉上的遲疑一閃而過，似乎也在質疑着自己的做法。
見她？還是不見她？
心髒怦咚地跳躍着，對于緊張而言更多的是無法言喻的不安。
能見到嗎？雖然她不知道她的考點是不是在這，但是她想看一看她，就算是她的側臉也好，甚至是背影……
“湘琴，原來你也在這啊！”
肩膀被人莫名地拍了下，袁湘琴有點神經質地猛轉身後退了幾步，用警戒的眼神看着突然拍她的人。
來人被她的反應吓了一跳，但是立刻又用開朗的聲音慌張地解釋。
“是我啦，王麗麗，不是什麽可疑的人！”
看見那張熟悉的臉一臉不知所措，手忙腳亂安撫着自己，袁湘琴緊張的心一下子輕松了起來，緊繃着的臉也慢慢柔和了下來。
“王麗麗，你在這裏考試？”
看着袁湘琴總算是回應自己了，王麗麗長籲一口氣，連忙點頭回應。
“嗯，不只有我，還有慧慧也在這考，不過今天早上我去接她的時候卻發現她早就出發了，真遺憾，明明都跟她說好了我一定會去接她的……”
看着開始碎碎念念的王麗麗，袁湘琴忍不住微微勾了勾嘴角，果然王麗麗還是跟往常一樣粗線條，但也就是這一點讓她覺得跟她相處起來沒有任何壓力。
“……王麗麗”
袁湘琴的話語頓了頓，停了一兩秒的時間，她鼓起勇氣再次說道。
“媛媛……楚艾媛她在這裏考試嗎？”
“你說艾媛嗎？她不在這裏考試。”
王麗麗絲毫沒有發現袁湘琴的異常，看了看手表，驚叫道。
“對了，現在不是說這種事的時候，快點進考場吧，時間快到了！”
袁湘琴沒有避開王麗麗伸過來拉她的手，任那只手拉住自己帶着自己往前跑去。
只是，她的眼神在瞬間恍惚了一下。
好像曾經也有人這麽對自己做過……
三天的時間轉眼間便過了，考試整個過程都很順利，但袁湘琴心裏卻沒有因此絲毫輕松起來。
為什麽會這樣，她也不明白。
在聽見楚艾媛沒有在這裏的時候，她的心情比起失望更像是摻雜了其他一些其他的東西，酸澀而又複雜。
過去三十年的人生中，她對誰都沒有産生過這種感情，幼年的悲慘記憶讓她對所有男人都退避三尺，因為父親的背叛她對所有人都産生了不信任感，這樣的自己讓她懷疑還有沒有喜歡上一個人的能力。
但她并不能這樣輕率地就說自己是喜歡着楚艾媛的，她對她有同情，有愧疚，有悔恨，但她知道這些感情都不能被稱為愛，若是懷着這樣的心情去靠近楚艾媛，她一定會再次傷害到她的。
她不想再看見她流淚了。
“終于考完了，累死人了。”
王麗麗伸了個懶腰，雙眼帶着感動地看着湛藍的天空。
逃跑時被硬拖着抓住的吳佳慧悶聲不吭地生着悶氣，旁邊是同樣從考場上出來也被抓住的袁湘琴。
“別理那個笨蛋了，我些話我正想和你說。”
吳佳慧拉着袁湘琴堅定地往反方向走去，認真的神情讓袁湘琴愣了一下。
“別抛棄我啊～”
王麗麗慘叫着想要追上來，被轉過頭的吳佳慧喝止了。
“你今天先回去，我和湘琴有話要說，如果你老實的話，我就讓你來我家玩。”
“好的！我現在就回去！”
王麗麗立刻點頭，眨着雙眼笑得像只偷腥的貓一樣愉快。
“做出這樣大的犧牲真的沒有問題嗎？”
袁湘琴看着為了和自己說一會兒話，竟然做出讓王麗麗侵入自己家決定的吳佳慧，她可是知道王麗麗為了到她家去花了多大功夫，尾行什麽的不法行為都是家常便飯了。
“不這麽做，那個笨蛋一定會跟着我們沒有辦法甩脫的，比起這個，我有些事情一直想跟你談談。”
吳佳慧停下腳步，認真地看着袁湘琴。
“……去我家吧，就在附近，這樣我媽媽還有吳叔叔都不會擔心的。”
明白她眼神含義的袁湘琴，輕輕地點了點頭。
打開門，家裏面還是和往常一般空曠，沒有一個人在家，蕭春花一向都很晚才回來。
一個人在家總會有點孤獨，這樣的寂寞，她也是最近才深刻地感覺到的，可是為什麽以前都沒有這個感覺呢？
好像以前的自己常常會跑到楚艾媛家裏面，有時候還會留宿，每天都過得很快樂，所以才忘記了這份寂寞吧。
“怎麽了？”
吳佳慧的聲音打斷了袁湘琴的思緒，她搖了搖頭低聲說道。
“沒，稍微發了一下呆。”
“在客廳沒問題嗎，還是去你房間吧。”
吳佳慧熟門熟路地往袁湘琴的房間走去，留下了還在呆愣中的袁湘琴。
拍打了一下自己的頭，袁湘琴也跟了上去。
袁湘琴關上門，剛好看見拿着手機剛剛結束通話的吳佳慧，注意到袁湘琴的視線，吳佳慧難得解釋了一下。
“從那天開始爸爸就要我随身帶着手機，有什麽行程之外的事情都要向他報告，最近還常常接送我上下學，這樣的待遇真是好久都沒有了。”
吳佳慧的語氣中帶了一絲自嘲，敏感察覺到了的袁湘琴接着她的話語說道。
“可你并不是覺得開心吧。”
“嗯，一點都不開心，爸爸他看起來很累。”
想到父親最近日漸消瘦的身形，吳佳慧聲音有點低沉，她別過頭背對着袁湘琴，語氣中帶了一絲別扭。
“如果是……你媽媽的話……我也是可以同意的”
“什麽？”
袁湘琴微微側頭，想要聽清楚後面越來越輕的話語，不過都被吳佳慧慌張地打斷了。
“什麽都沒有，還是說說今天我想要告訴你的事情吧。”
吳佳慧深吸一口氣，轉過頭看向袁湘琴。
“所有的事情，我都從爸爸那裏知道了。”
“啊……是嗎？”
袁湘琴微微垂下眼睑，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
“我，我并不是故意不來看你的，只是我覺得你需要一段時間好好休息，所以我讓王麗麗也別來煩你，并不是不想來看你。”
吳佳慧輕輕別過臉，白皙的臉蛋微微浮出一層紅暈。
“謝謝。”
感到吳佳慧在對自己笨拙道歉的袁湘琴有點想要笑出來了。
“學校……學校你還是不要去了，他們在傳很過分的流言。”
袁湘琴沉默，其實她早就知道會這樣的。
學校？恐怕認識或不認識的人都知道了，連出去的時候碰見幾個眼生的人都能感到刺在自己身體上那些同情的視線。
感到房間裏沉悶的寂靜，吳佳慧抿了抿唇，終于将徘徊在心頭很久的話說出口。
“我真的很感謝湘琴你，但一直都沒有跟你說謝謝，如果不是你，或許我……”
“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那些不好的記憶早點忘記吧。”
袁湘琴拍了拍吳佳慧的肩膀，語氣十分平淡。
偷偷看了看袁湘琴真的沒有絲毫異常的側臉，終于放下心來的吳佳慧将心中另一個疑問問出口。
“我說……湘琴你是不是跟艾媛她鬧翻了？”
“……怎麽了？”
袁湘琴轉過頭看向吳佳慧，語氣中有着一絲緊張。
和楚艾媛的談話應該只有母親知道才對，為什麽吳佳慧會知道？
袁湘琴的反應似乎證實了吳佳慧心中的疑問，她吃驚地說道。
“為什麽你們會吵架，我還以為只是我的猜測。”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媛媛她……做了什麽？”
袁湘琴握住吳佳慧的肩膀，聲音裏帶了幾分急切。
“艾媛她和我換了座位，還有……我從老師那裏知道她要報考十中，湘琴你不報那裏嗎？”
“十中……”
袁湘琴徹底愣住了。
十中也是寄宿制學校，同時也是一所升學率很高的學校，但是和市一中相距很遠，方向完全相反。
是嗎……
原來媛媛已經做出選擇了，要徹底地離開自己。
“你怎麽了？喂，湘琴？”
吳佳慧緊張地看着一臉茫然不知所措的袁湘琴，不停地拍着她的肩膀，但是對方卻沒有一絲反應。
袁湘琴腦中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今後她的人生要完全和楚艾媛切斷，再也沒有一絲關聯嗎？
她不想要變成那樣。
“媛媛她……有跟你說過什麽嗎？”
袁湘琴無助地抓着吳佳慧的肩膀，焦急地想要從她口裏知道其他的事情。
“我也問過她，她不肯說，只是說你不要再來找她了，她說的很奇怪，說你最好忘記她會比較好。”
“只有這些嗎？”
“只有這些。”
“是嗎……是嗎…………”
袁湘琴終于放下了手，悵然若失的話語中帶着一絲酸楚。
已經不能……再見面了嗎……
媛媛你是這樣決定的嗎？已經不想再看見我了嗎？
那我的心情呢，你就不想要聽一聽我的真心話嗎？
我還沒有告訴你我的心情，為什麽你要擅自決定一切？
“我要去找媛媛她問清楚！”
袁湘琴猛地站了起來，沒有理會吳佳慧的挽留，轉頭往門外跑去。
現在她的腦海只剩下一個想法。
我想見你，媛媛……
想見你……
因為有童鞋說能從章節标題看出文章內容，所以換了這個，不知道大家怎麽想，不過我個人覺得不用再計算章節名的感覺真的是太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