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一步】
【第一步】
市一中——
此時正是放學時間，校園門口，學生們熙熙攘攘地往校門外走去，伴随着喧嘩聲各種歡聲笑語飄蕩在校園上空。
即使不時刮過的風帶着冰冷的寒意也沒有讓他們的笑容失色，反而更加燦爛起來。
“終于放寒假了，這個假期你要做什麽？”
“比起放假我更擔心成績，這次考得好差，而且排名更是慘不忍睹，回家估計又會被老媽批得該死。”
“我考的也不好，回家大概會被訓為什麽不像人家一樣，無論大考小考都是第一名。”
“是啊，你可比我慘，跟年級第一在一個班。”
“算啦，比起這些，我們還是早點回去，總算不用被關在這個鬼學校了。”
聲音随着腳步聲漸漸遠去，過了一會兒，身穿着黑色羽絨服的少女從校門口走了出來，她環視了一下周圍，最後站在校門口旁的樹下，看樣子似乎在等着什麽人。
因為天氣比較冷的緣故，她的臉凍得紅撲撲的，精致卻冰冷的五官看起來多了一絲生氣，惹得路過的學生們不停地朝她張望，她微微低垂下頭，黑色的長發如水般流瀉而下遮蓋住了她的神情，渾身散發出拒絕讓人靠近的感覺。
片刻後，一個少女走了出來，她的眉微蹙着，一邊走着一邊跟身邊像男生一樣俊秀帥氣的女生拉扯着，雖然臉上一副不耐的樣子，但是那雙圓潤的貓眼卻意外柔和。
看見站在樹下的身影，她加快步伐走過去拍了拍少女。
“湘琴，讓你久等了。”
袁湘琴擡起頭，看見那雙帶着微微笑意的貓眼，點了點頭。
“不會，我剛剛到。”
“要不是這個笨蛋拖住我，我也不會遲到這麽久。”
吳佳慧瞪了一眼身旁黏着她的王麗麗，王麗麗嘿嘿一笑，完全沒有不好意思，相反還用有點委屈的聲音控訴着說道。
“慧慧真冷淡，我們明明分別了這麽久沒見面了，我可是無時無刻都在想着慧慧你。”
“一節課的時間算是很久？”
吳佳慧冷冷地吐槽，因為成績分班的緣故王麗麗沒能和她們一班，其實她覺得就王麗麗能考上市一中這件事已經算是奇跡了，然後每節課下課王麗麗都準時到她們班報道，弄得她們班的同學比王麗麗自己班的同學都還要熟悉她，連她們班男生出去踢球打籃球叫的都是王麗麗，不過還好王麗麗沒像初中時動不動就宣布自己是她媳婦了。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嘛～慧慧你要理解我的相思之情。”
王麗麗湊近吳佳慧，調皮地眨了眨雙眼。
吳佳慧果斷轉過頭，不理會王麗麗的耍寶，跟袁湘琴說話。
“湘琴你這次過年要回外婆家嗎？”
“嗯，外婆最近身體不好，媽媽說一定得去看看外婆。”
袁湘琴因為冷風縮了一下脖子，埋進溫暖的圍巾中。
“一定會很辛苦吧，這次我也要跟着爸爸回老家，那群親戚一定又會拉着我爸介紹女人了。”
吳佳慧冷哼了一聲，想起那群親戚迫不及待的表情，還有圍上來孜孜不倦地勸說自己不要妨礙父親結婚的樣子她就覺得煩心。
“……是啊”
袁湘琴淡淡地應了一聲，她也不想去外婆家，每次去到那裏別人都會用同情的眼神看她。
父母離婚又怎樣？單親家庭又怎樣？
她一點都不覺得辛苦，反而覺得慶幸，只要不在那個家，只要能改變母親的命運，這些痛苦還真的是微不足道。
“我家老頭子估計這個年又會帶着我在軍區裏過，算了，反正我早就習慣了。”
王麗麗抓抓頭，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她從小就在軍區裏長大，母親在她出生的時候就死了，她完全是父親一手拉扯長大，因為從小在全是男人的環境裏混所以對這些事情還真的一點都不敏感，反而覺得挺快樂的。
她轉過頭凝視着吳佳慧，用期待的語氣說道。
“我初三偷偷溜出來到你家玩怎麽樣？”
“……你不是還要陪着你那群叔叔搞演習嗎？”
吳佳慧斜睨了某人一眼。
“反正年年都是這樣，我都快膩味了，偶爾不參加一次也沒關系啦。”
王麗麗拼命眨着眼睛，吳佳慧一副被惡心到的樣子轉過頭。
“你想來就來吧，反正我爸也會放你進門的。”
自從王麗麗來過幾次家和爸爸交談了一次後，也不知道爸爸是怎麽了，要她好好珍惜這個朋友。
不過爸爸還不知道這個‘朋友’真的是別有用心。
“慧慧你真好～”
王麗麗語氣和神情都十分蕩漾，激起吳佳慧一身的雞皮疙瘩，讓吳佳慧連連擺手趕開身邊這個黏人的家夥。
袁湘琴看着兩人你追我趕的樣子，禁不住微微勾起了嘴角。
她似乎想到了什麽，明亮的眼眸又漸漸暗了下去。
凝視着廣闊的天空，她的心中不知為何感到悲傷。
距離那天已經有一年多了嗎……
楚艾媛就如自己所說的一樣考上了十中，而自己卻堅持着上了市一中，因為不放心自己，吳佳慧也跟着自己報考了市一中，然後王麗麗也跟着考上了市一中。
所有人都在，只是還少了一個人。
已經不會再見面了吧。
已經再也看不見她了……
不見面是最好的，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她而言。
可是那一天的一切都在心中沒有被抹去，她還是想着她。
而且她還是沒有明白自己對她的感情。
女人對女人産生愛情，這樣禁忌的事情也是可以的嗎？
寬敞的客廳中，女人們都坐在沙發或椅子上笑着聊天，談論着家庭瑣事和附近的一些傳聞，男人們則是在客廳另一邊搓着麻将，小孩子們聚在一起笑鬧着，喧嘩的聲音聚在一起震得袁湘琴的太陽穴隐隐作痛。
她只得站起身來，穿過人群到空寂無人的卧室陽臺上在這片安靜之中稍微喘一口氣。
真的是太久沒有到外婆家了，讓她都忘記了每次來都是這麽吵鬧的情況。
寒冬的冷風讓袁湘琴打了個哆嗦，屋裏跟外面相比溫差真是太大了，不過也讓她昏沉的頭腦清醒了一些。
她不禁想起屋內的一切，女人們談論着自家的孩子和丈夫，為生活中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而津津樂道着，操心着孩子的學習和未來，自己以後也會那樣嗎？
雖然她不一定會愛上某人，但是最後一定會因為母親的期望而結婚的吧？那應該就是自己将來的畫面了吧？
真的會是這樣嗎？那麽媛媛呢？她也會跟某人結婚嗎？還是不會？
是不是多年以後她已經成為母親了，她還是孤獨一人？
想到這裏，袁湘琴的感到心中莫名地痛了一下，明明這就是既定好的未來，可是為什麽她的身體和心都在顫抖着，拒絕着承認一切？
不行啊……如果自己不能像普通人一樣……媽媽一定會非常失望的…………
她将頭痛苦地埋入雙臂之中，緊咬着雙唇，感到內心激烈地在掙紮着。
“湘湘，你在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女人的聲音打斷了袁湘琴的思緒，她轉過身，看見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邊的母親。
蕭春花擔憂地看着女兒蒼白的臉色，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臉。
“哎呀，好冰，外面這麽冷為什麽不進去？”
“媽媽才是，為什麽也出來了？”
袁湘琴勉強維持着平時的表情，盡量用平穩的聲音說道。
“裏面太鬧了，我想出來清靜一下。”
想到裏面那群親戚拉着自己介紹對象，還都是些不靠譜的對象，蕭春花頭都大了。
她伸了個懶腰，看着廣闊無雲的天空，郁悶的心情也好上了不少。
母女兩個一時都無話，一同凝視着無垠的天邊。
半響後，袁湘琴終于開口說話了。
清冷的聲線在寂靜之中顯得格外清亮。
“……媽媽，你不想再婚嗎？”
“怎麽會突然這麽問？”
蕭春花有點驚訝地轉過頭，看着女兒平靜無波的側臉心中咯噔了一下子。
“我知道的，前段時間媽媽你拒絕了吳叔叔的求婚。”
袁湘琴的聲線低低的，若不是吳佳慧偷偷告訴她，她還真不知道這件事情。
“為什麽不接受吳叔叔的求婚？吳叔叔人很好啊，如果是顧慮我的話…………”
急切的話語被蕭春花的嘆息打斷了，蕭春花的神情很淡然地看着遠方說道。
“媽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人老了也經不起冒險了，只想這樣安安分分地過下去。”
“怎麽這樣？！”
看着女兒那張不贊同的臉，蕭春花內心一酸，将女兒摟入懷中。
“媽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你努力學習有個好工作，然後不要像媽一樣，找一個好男人結婚組成一個美滿幸福的家庭。”
她希望女兒不要在婚姻道路上走的和自己一樣不順，她的女兒受了那麽多的苦應該得到幸福。
袁湘琴無意識地抓緊蕭春花的衣服，聲音幹澀地問道。
“……要是我沒有辦法結婚呢？”
蕭春花疑惑地低頭問道。
“什麽？”
袁湘琴內心一片緊張，她舔了舔幹燥的唇，再一次顫抖地說道。
“我說……我不想結婚。”
“你現在很小還沒有到那個年齡，等你有了喜歡的人就會想要結婚的了。”
看着女兒認真的表情，蕭春花忍不住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袁湘琴低垂下眼眸，沒有再分辯。
“好了，快進去吧，再在這裏生病了可不好。”
看着母親離去的背影，袁湘琴眼眶一紅趕忙低下頭。
心口撕扯的痛苦感覺一點點擴散開來。
我恐怕沒有辦法完成媽媽你的願望了……
最後一句飽含着愧疚還有痛苦的話語飄散在空中漸漸消失。
“媽，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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