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甜甜蜜蜜吃馄饨
甜甜蜜蜜吃馄饨
糖炒栗子的綿軟、糖葫蘆的甜蜜，這些都是公儀月沉過往歲月中不曾嘗試過的東西。
包括...眼前這個笑容明媚張揚的小皇帝。
“月沉～”蕭博容抽着鼻子，看着路邊的馄饨攤兩眼放光，扯着公儀月沉的袖子搖晃道：“你餓不餓，我們吃碗馄饨好不好～”
公儀月沉沉默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雲片糕，淡淡道：“一盞茶前，你才吃了數塊雲片糕。”
蕭博容一頓，下意識摸了摸自己鼓起來的小肚子，确實有些撐了...
剛好，那賣馄饨的老漢用巨大的木勺舀起一勺馄饨，高高揚起，連馄饨帶湯倒入白瓷大碗中。那香氣被風一吹，争先恐後地往蕭博容的鼻子裏鑽，生怕勾引不到他一般，拼命釋放自己的魅力。
蕭博容鼻子靈，清楚的聞到了那馄饨湯裏還帶了小蝦米，口中的唾液頓時加快分泌，舌尖仿佛已經嘗到了那鮮香的湯汁。
“要不，咱倆分食一碗呗。”
雖然小皇帝已經飽了，但是他并不準備就這麽放過那碗勾人的馄饨。
“我不吃。”公儀月沉垂眸，慢條斯理地将自己的衣袖從某個攥的死緊的小手中抽出，“你自己吃便是。”
先斬後奏，點了再說。
蕭博容拉着他穿過人群來到攤前，高聲道：“老伯，來一碗馄饨，麻煩給兩個勺子。”
那小攤的椅子雖然破舊，看着卻還算幹淨。蕭博容一屁股坐了下來，還不忘熱大方地拍着自己身邊的凳子，招呼道：“坐呀！”
公儀月沉看着他手拍的地方，有幾點陳年油漬沾染在上滿，散發着油亮的光芒。
有些嫌棄地皺眉，本想說自己站着就好，可對上小皇帝那雙亮晶晶的眼睛，拒絕的話卻說不出口來。
從袖口掏出一張手巾放在凳子上，公儀月沉緩緩坐在了蕭博容的對面。
...不坐在小皇帝身邊那張油汪汪的凳子上是他最後的堅持。
蕭博容歪了歪腦袋，疑惑道：“這凳子不是很髒啊。”
“有些污穢，肉眼是看不見的。”公儀月沉想要喝一盞茶，卻在看清那茶盞底部的茶垢時果斷選擇放棄。
“哦！我懂！”蕭博容恍然大悟，“确實是這樣，其實空氣中存在很多我們肉眼看不見的細菌嘞！”
“細菌？”公儀月沉眸光一閃，定定地看着蕭博容，将他看得渾身有些發毛，“還請解釋一二。”
“我也是聽人說的，自己也不太懂啦。”蕭博容尬笑着試圖蒙混過去。
他怎麽講嘛！總不能現場給大美人上一堂生物課吧。身為一個文科生，天知道他有多少年沒有學過生物了。
公儀月沉似乎還想再追問什麽，好在這時候，馄饨攤老板成功解救了快要詞窮的小皇帝。
“客官，您的馄饨來咯！”
随着那一碗馄饨被端上桌，蕭博容果斷抄起一根勺子，飛速轉移話題道：“吃馄饨吃馄饨，快趁熱嘗嘗。”
說着，他直接舀起一顆飽滿圓潤的馄饨放在口中。
下一秒，面色漲紅的小皇帝将手中的勺子丢回碗中，嘴裏像是在跳舞一樣，不停地開合，并且試圖用手扇風的方式來使自己口中的火球降下溫度。
公儀月沉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從袖中取出另一條帕子，伸手遞到蕭博容口邊，道：“吐出來。”
小嘴一張，紅舌一吐。沒有受到任何傷害的馄饨就已一個飽滿的姿态落入了帕子中。
“燙燙燙！”
小皇帝眼淚汪汪，舌頭吐在外面，雙手不住地為其扇風。
那紅潤靈動的舌因為疼痛與溫度而微微顫抖，十分吸引人的眼球。
公儀月沉垂落在身邊的手指下意識收縮顫動，眼神暗沉下來，沉聲道：“誰叫你一口吞下。”
蕭博容敢怒不敢言地輕輕瞪了他一眼，心說還不是你一直追問，我急着轉移話題才會這樣。
好在那馄饨的溫度沒有高到讓舌頭被燙傷的程度，蕭博容吐的也及時，所以并無大礙。
重新舀起一顆馄饨，小心又仔細地吹了好久，這才輕輕送入口中。
一口咬下，勁道緊實的肉餡在口中炸開，迸射出些香濃的湯汁。還有一只貼在馄饨上的小蝦米被一同咬入口中，微鹹的口感讓馄饨的鮮美更上一層樓。
“好吃！”蕭博容毫不吝啬自己的贊美，大聲道：“就算被燙一下也值了！”
剛巧現在攤子上就蕭博容兩人，那攤主索性拖了凳子過來，頗為驕傲道：“那是，我做了這麽多年的馄饨，敢說這天底下，就算是宮裏頭的禦廚都沒有我會做馄饨。”
蕭博容笑的眉眼彎彎，配合着老漢道：“這位爺爺，您做了多久的馄饨呀。”
那老漢滿臉驕傲地伸出兩只手，豎起六根指頭，道：“老頭我今年剛滿花甲，已經做了五十年馄饨了！”
“哇！”蕭博容十分配合地伸出手拍拍，贊美道：“那也就是說，您小時候就開始做馄饨了？”
老漢看着那馄饨，有些渾濁的眼中流露出些許懷念，“這手藝，就是我爹傳給我的。我靠着它，娶了夫郎，一起種神樹，擁有了屬于自己的孩子。”
蕭博容是個很合格的聽衆，他眨巴着眼睛，一邊又将一枚馄饨塞入口中咀嚼，一邊道：“然後呢？”
“然後...我的夫郎和孩子都死了...”
老漢苦笑一聲，蒼老幹瘦的手撫摸在已經擁有裂痕的桌面上，沙啞道：“他們父子倆心狠，留我一個在世間受苦。到頭來，只有這套家夥事，和這手做馄饨的本領陪着我。”
說着，渾濁的眼中泛起淚光。
老漢用骨骼凸起的手背緩緩從眼上抹過，露出一個釋然的笑。
“這麽多年的，也過來了。好在當今陛下聖明，能讓我們過上這太平日子。不愁吃不愁穿，還有戲聽有雜耍看，真好！”
他的手在微微的打顫，嘴唇連帶着下巴上那一縷灰白的胡子也在輕輕顫抖。
“真好...真好。”
“可惜，他們父子倆沒看見。明明...再堅持幾年就好了。”
蕭博容有些沉默的放下勺子，口中吃下的鮮美馄饨也變得苦澀起來。
他似乎知道了老漢的夫郎跟孩子死在了什麽時候。
大鳳王朝傳到現在，蕭博容、也就是昌明帝，是第二任皇帝。他的父親武帝是大鳳王朝的開國皇帝。
而這片土地的上一任主人，暴虐殘忍，視人命如草芥。他在位期間，大興土木建造華美宮殿，賦稅像是一座座大山，壓在百姓的身上。
官員個個吃得肥頭大耳，昏庸無道，導致各地都有作亂的土匪流寇。那時候的百姓，死法不知凡幾。
餓死、服徭役而死、被權貴随意打死、被流寇截殺而死......
這片土地上，早就被鮮血所染紅了。
這種人間烈獄，一直到武帝揭竿而起，推翻舊朝統治才得以結束。
游戲裏，這只是一個背景、一段文字、一些數字和一個故事。
但是現在，當蕭博容真切的面對這個從戰亂中幸存的“幸運兒”時。
無邊的恐懼與真實感鋪面而來。
這，是一個殘酷又真實的世界。
一個...階級分明，人命并不值錢的時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