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錢沒了

錢沒了

吃過飯,陸行之雖然萬般不舍,看到林聰慧滿臉的倦意,還是早早的将她送了回去。

方昉在房間裏哄高天天睡覺,自從方昉搬來不久,林聰慧就去買了個沙發床放到了書房,這樣就不用再睡客廳沙發了。

她累到極點,像是幾百年沒有睡過似的,一倒在床上就不想再醒來。

方昉哄睡高天天出來,推開書房門,看到和衣而睡的林聰慧,低低的嘆了口氣,将被子替她蓋好,輕輕的退了出去。

林聰慧睡得并不安穩,盡做些光怪陸離的夢。

夢裏面出現了吃人的怪獸,她想跑,腿卻酸軟無力,怎麽都跑不動。

眼睜睜看着怪獸撲過來,她想尖叫,想掙紮,還記得提醒自己,這是在做夢,快點醒來,快點醒來。

她努力的想睜開眼,拼勁了全力,總算霍地一下坐了起來。

全身幾乎都被汗水濕透,她深深的呼出了口氣,才覺得自己清醒了些。

電話一直在響,她從枕邊拿出一看,是宋長寧打來的。

看看時間,深夜四點,她心裏一沉,有了不好的預感。

接通以後,宋長寧焦急的聲音傳了過來。

“慧慧,秦海不好了,腦出血,要開顱手術。他父母在鬧,已經跟你家人聯系了,你也趕緊過來吧。”

“好,我馬上過來。”

挂斷電話,她胡亂套了件衣服,拿起車鑰匙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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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交通非常順暢,她不知道闖了多少紅燈,平時近一個小時的車程,她半個小時不到開到了。

進了醫院到了病房,裏面一團混亂,秦海父母的聲音夾雜着醫生護士的解釋,鬧哄哄的,跟菜市場一般。

宋長寧也在裏面,看到林聰慧過來,立刻将她拉到一邊。

“你先別過去,秦海父母的情緒非常激動,一直攔着不讓手術,你過去我怕他們會對你動手。”

林聰慧這時卻顧不了那麽多,問道:“秦海情況怎麽樣?”

宋長寧沮喪的嘆了口氣,“再不手術會有危險。可是他父母一直攔着不讓我們動,而且也不肯簽字。他媽說好好的孩子,腦子怎麽能被切開。你說都這個年代了,還有這麽愚昧的人。”

林聰慧卻明白了,她慘淡的笑了笑,“我去跟他們講。不管怎樣先治療再說。”

宋長寧想要再攔她,想了想,伸出的手又垂了下來。

林聰慧轉身走進病房,對着激動的秦母說道:“阿姨,我是林聰駿姐姐,我們見過的。”

秦母看到她,似乎更激動了,“都是你們,你害得我兒子還不夠,你還敢來!”

說完就要沖過來抓林聰慧的臉,宋長寧立即攔住了她,自己的臉卻被她抓出了幾道血印。

林聰慧看了看宋長寧的臉,當機立斷的大吼一聲:“夠了!你給我住手!你再這樣你兒子就沒命了!到時候害死你兒子的就是你!你怕什麽?不就是怕沒人付錢嗎!你要多少我都賠給你!現在你給我閉嘴不許哭!馬上簽字讓醫生給秦海動手術!”

她轉頭對似乎呆在一旁的秦父道:“你還不讓開,讓護士推秦海去手術室,再這樣下去神仙都救不了你兒子!”

秦母似乎被吓住了,她愣了一下,又嚎啕大哭,“我兒子啊,好好的腦子被切開,要是出點事以後該怎麽辦啊!”

一旁的護士對着秦母安慰道:“開顱聽起來可怕,其實沒有什麽危險的,宋醫生已經替你聯系了我們醫院最頂級的神經外科醫生來主刀,你就放心吧。”

說完将手術同意書遞給秦父,秦父停頓了一下,終于顫抖着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護士一看秦父簽好了字,立刻對宋長寧打了個眼色,和另外的護士推着秦海,急沖沖的走了出去。

宋長寧心痛的看了眼林聰慧,對她點點頭,也極快的跟了出去。

秦父秦母看兒子被推了出去,也沒有再跟林聰慧吵鬧的心思,一行人急急忙忙的跟到了手術室門口。

林聰慧也跟了過去,手術室的門已經關上了,手術中的幾個字亮了起來。

她在一旁的等候椅上坐下,神經繃得緊緊的。

希望秦海會沒事,他還那麽年輕。

還有林聰駿,如果秦海出事,他這一生将背負的責任與壓力,将是他如何也不能承受的。

她一直呆呆的坐着,也不去管在一旁的秦海父母。

腦子裏一片空白,這時候的醫院非常安靜,也非常冷。

她匆忙中只在睡衣外套了件長毛衣外套,光着腳穿了雙拖鞋。

短短的幾個小時,林聰慧卻覺得有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手術室的門打開了,她站了起來,腿軟了軟,她手撐住椅背,才堪堪站穩。

秦海父母立刻上去圍住了醫生,焦急的詢問着。

主刀醫生對着他們溫和安慰道:“手術非常成功,等麻藥過去就會醒來了。”

他朝林聰慧這邊看了一眼,又笑着對一旁的宋長寧說了句什麽,宋長寧也向林聰慧看了過來。

“今天麻煩你了。”

主刀醫生笑着說道:“這樣的小手術你親自拜托我,估計就是為了那位小姐吧?哈哈宋醫生,君子有成人之好,這樣的事情我非常樂意做。”

說完走到林聰慧旁邊,安慰她道:“宋醫生特別拜托我親自給秦海開刀,幸不辱使命,秦海沒事了。”

林聰慧也感激的握着他的手,“真是麻煩您了,謝謝,謝謝。”

這是她覺得一直提着的一顆心總算落回了原處。

這一折騰下來,幾人都非常疲倦,宋長寧安慰了一番林聰慧,又去食堂替她還有秦海父母買了些豆漿牛奶還有粥之類的早餐過來。

秦海父母沒有什麽胃口,倒還算客氣的接下了。

尤其是秦海母親,看着宋長寧臉上的傷痕,目光躲閃,有些不好意思。

宋長寧在醫院呆久了,各種各樣的病人還有病人家屬醫鬧見多了,自不會去跟她計較。

林聰慧捧着熱牛奶,看着腿上的賬單,眼睛酸澀,心酸楚不已。

高額的手術費用,還有術後護理費用,謝天謝地的是醫生說秦海過不久就能醒來。

要是術後醒不來,或者會二次出血,這些簡直不能去想。

宋長寧說通知了林聰駿父母,只是現在他們還沒有出現過。

算是為了林聰駿,為了他那次的提醒。

現下,她的房子,恐怕又要往後延期了。

林聰慧将牛奶幾口喝掉,對宋長寧說道:“宋師兄,辛苦你了,你去休息會吧。我先去把費交了。”

宋長寧關心的看着疲憊的她,他能說什麽呢?

肇事者的家人到現在都沒有出現,如果不是她當機立斷,現在秦海早挂了。

她是林聰駿的姐姐,可是她怎麽都看不出來是那個粗鄙又邋遢男人的女兒。

其中的故事他不了解,他只是覺得這一切不該她來承擔。

可是那是她的家事,他一個外人,有什麽資格去置喙?

宋長寧站在那裏,他看着林聰慧的瘦弱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轉角,定定的看了很久,才轉身離開。

林聰慧刷卡繳完費,又給方昉去了個電話。

她的手機已經有方昉的幾通未接來電,剛才太過緊張都沒有怎麽注意到,現在方昉一早起來發現她不在,怕是擔心壞了。

果然電話剛撥通,方昉那頭立刻就接了起來。

她語氣焦急,連珠炮似的問道:“慧慧,你到哪裏去了?早上我見你不在房間裏,打你電話也一直沒有人接,我打給陸行之,他說你也不在他那裏。”

林聰慧心裏暖暖的,兩人從小一起相識相伴,在閨蜜這個詞已經被毀的今天,她們還能擁有最初的友情,并且随着時間越來越深厚,這也不失是一種運氣。

“我沒事,我在醫院,昨天深夜秦海動手術,我趕過來了,你別擔心。天天呢?送去學校了吧?”

方昉聽到她沒事,霎時松了口氣。又聽到秦海動手術,一顆心又提了起來。

這肯定是情況不好了,慧慧那一家子,誰能擔得起來,最後還不是得落在她肩上。

“秦海怎麽樣了?沒事吧?”

“沒事,手術很成功。”

方昉送完高天天也沒事,堅持要到醫院來陪着她。

林聰慧看了看自己還穿着拖鞋的腳,對方昉說道:“你幫我帶套衣服鞋子過來,還有我的藥盒也給我帶過來,謝謝啦。”

她這段時間不知道是不是沒有好好吃藥的原因,身體覺得越來越疲憊,睡眠也越來越不好。

她摸了摸脖子,用手已經感覺不到傷疤的存在,可是照鏡子還是能看到清晰的痕跡,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真正的消失掉。

林聰慧心裏難過了會,倒是很快放開了。

現在,她沒有心思去難過這些,秦海的問題還擺在眼前,她給自己打了打氣,又向ICU病房方向走去。

到了ICU門外,秦海的父母都坐在那裏等着,還有幾個估計是親戚類的人陪在那裏。

他們一直看着病房,目光呆滞,神情疲憊又悲傷。

她心裏酸酸的,當父母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躺在那裏面,這樣等着醒來的感覺,得有多麽的難熬。

可是自己呢?她也曾經躺在滿是冰冷儀器的房間過,那時候如果林耀華知道了,會不會也會這樣的擔心她?

随即她自嘲的笑了笑。

林耀華會擔心,只是擔心的是,自己會因此付多少錢吧。

口袋裏的電話震動着,打斷了她的自怨自憐。

電話是陸行之打來的,她接通後,就聽到他深沉的聲音傳了過來。

“在醫院哪裏?”

他這是在生氣吧?

林聰慧說了地方,陸行之那邊的電話立刻挂斷了。

過了幾分鐘,陸行之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林聰慧驚訝的站起來,應該是方昉告訴了他自己在醫院,只是沒想到他這麽快就出現了。

陸行之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她蓬頭垢面又可憐兮兮的樣子,指責的話在嘴邊滾了滾,終是被他壓了下去。

他用手撫摸了下她淩亂的的頭發,林聰慧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他這樣子怎麽那麽像是在安撫街邊流浪的貓貓狗狗呢?

“跟我回去。”

林聰慧愣了一下,這裏人還沒醒過來呢,回什麽回。

再說,就算他再是公司老板,也不能這樣三天兩頭翹班吧,公司需要他拍板的事非常多。

想到這裏她也就問了出來:“你都不去公司的?”

陸行之面不改色的道:“不去。你都要離開了我再去有什麽意義。”

什麽跟什麽啊,林聰慧白了他一眼。

“走吧,這裏的事情你都不要管了,會有人來處理。林助理,雖然你的造型很時尚,可是眼角的眼屎得洗幹淨吧!”

林聰慧聞言,臉剎那緋紅,羞憤難當。她迅速轉身過去用手蒙住臉,做賊般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擦了擦眼角。

哪裏有什麽眼屎啊!這個混蛋,又诓她!

林聰慧憤怒的轉過身,他正在那裏笑呢。

“還是這麽好騙,你看你這麽傻乎乎的,別逞能了,還是把事情交給專業的人來處理吧。”

林聰慧知道他是在關心她,礙于她那可憐的自尊,又不好直接安排人過來,便像以前一樣打擊她來轉移注意力。

她心裏既難過,又有些莫名的輕松。

難過的是自己以為在他面前最不堪的樣子,卻一次次的突破極限。

可是,有這麽一個人,站在你身邊,不嫌棄你,願意替你背負生命中的那些沉重,這應該就是愛情了吧?

林聰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笑着的陸行之,哪怕是在這樣悲傷的地方,他的笑容,卻有如朝陽,穿破暗黑的黎明,溫暖了她的世界。

她主動伸手握住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笑意盈盈的對他說道:“走吧,我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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