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上午課間操結束,大家一窩蜂湧向小賣部買吃的,姚思甜本來也想去,瞅着這陣仗就退縮了,和周冰倆人上了樓,趴在教室門口的欄杆上往下看。

姚思甜摸了摸肚子:“好想吃東西啊。”

話音剛落,一包蝦片就出現在眼前,姚思甜眼睛一亮,立刻開心地蹦起來,哈哈,還是權哲最懂她。

錢曉飛撇了撇嘴,譏笑:“啧啧,這股子酸腐味兒,擋都擋不住。”

姚思甜瞪了他一眼:“管得着嗎你。”說罷,又換了笑臉迎向權哲,“中午去吃米線呀?”

權哲傻憨憨地笑:“行,我去占座兒。”

姚思甜用胳膊肘戳了戳周冰:“一起去吧,米線可好吃了,我上次把湯都喝光了,鮮的喲。”

周冰拒絕:“不去,我吃食堂。”

“食堂都吃膩了呀,清水煮青菜,看着就沒胃口。”

“正好減肥。”

姚思甜不甘心,央求她一定要去嘗嘗世界上最好吃的米線,一直念叨到中午放學。

周冰快要被她煩死了,免為其難地跟着去了,姚思甜指天發誓,如果不好吃她就給周冰買一個月的雪糕。

“那我要吃酸奶味兒的。”

“十二種口味兒任你選,好吧?”

米線店十分火爆,老遠就聞到了香味兒,隊伍已經排到了外面,有穿着校服的學生,也有周邊上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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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思甜帶着周冰擠進去,遠遠地就見到了伸長脖子往門口張望的權哲。

看到她們以後,權哲使勁兒揮手:“這裏這裏這裏。”

兩人在長龍中穿過去坐下,姚思甜問:“你點了啥?”

權哲在菜單上指了幾樣:“都是就你愛吃的,點了兩份。”

周冰坐在裏面,拿起桌邊擺放的瓶瓶罐罐看了看,有醋,麻油和辣椒油,還有一小罐鹽,她又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挺普通的一個小店,桌椅是木制的,大概因為來吃飯的人太多,桌面已經被磨得油光锃亮。

待米線端上來,還咕嘟咕嘟冒着泡,缭繞的霧氣直往臉上撲,周冰拿了醋瓶和麻油瓶,嘩嘩倒了半瓶醋,又淋了些麻油,香味兒更甚。

權哲被她吃醋的架勢驚到了,問她:“不嫌酸嗎?”

姚思甜替她答:“她還經常喝醋呢。”

權哲覺得牙根都要酸掉了,趕緊挑了一口魚豆腐吹了兩下放嘴裏壓壓驚。

周冰剛拆開筷子準備吃,對面又坐下一人,搭眼一瞅就倒了胃口。

錢曉飛把東西從袋子裏拿出來一一擺在桌子上,對幾人說:“來,一起吃。”

姚思甜看了看,都是些油炸食品,撇了撇嘴說:“不愛吃,太油了。”

錢曉飛說:“你再胖幾斤也沒事兒,看不出來。”

姚思甜聽了他的話,直想把一鍋米線扣他臉上,這人真煩人,說話太不中聽了。

周冰罵道:“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錢曉飛差點兒咬到舌頭,得,說多錯多,他只吃不說話好了,周冰這張嘴完全不饒人。

飯吃到一半,突然有人拍了拍周冰的肩膀叫她,“小妹子。”周冰吓了一跳,一片辣椒抽到嗓子裏,嗆得直咳嗽,錢曉飛頓時站起來怒視那人,有種要掐對方的态勢,“你誰啊!”

徐峰忙把手裏的礦泉水擰開遞給周冰:“快喝口水壓壓。”

周冰沒接他的水,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兩大口才勉強止住咳嗽,緩過勁兒來就埋怨徐峰,“你幹嘛呀?”

徐峰較忙解釋,“這不看到你打個招呼嗎,手勁兒大了,對不住對不住,可別告訴你哥哈。”

周冰瞅了一眼他身邊的倆人,從鼻子裏擠出一聲嗯哼,算是應了。

徐峰默默抹了把汗,趕緊帶人去前面點餐,邊走邊掐了手心一把,手真欠,好在沒用太大力,萬一給拍出點好歹來,陸家估計得找補十倍回去。

有回他值夜班,這小姑娘急性腸胃炎住院,陸火爸媽給送了過來,陸火一面顧着工作,一面跑上跑下顧着她,忙活了一夜,她情況好轉了,陸火卻被訓了,被訓的理由皆是一些不起眼兒的小事情。

陸火被訓了也沒言聲兒,只默默聽着,然後去食堂給他們打飯。

那會兒徐峰是周冰的管床醫生,幫陸火擔了好些事,雖然也挺累的,但見陸火被訓得焉頭耷腦的,不免同情心泛濫,早前聽聞陸火有個異父異母的妹妹,把陸火給擠兌的沒了地位,待親眼見着了,發現果然是不同凡響,小姑娘被嬌慣地要命,采個血哭唧唧,要哄半天才肯伸出胳膊來,需要一個人擋住她的視線,吃個藥哭唧唧,要先含塊糖,再用溫水送服,稍有不适就嘤嘤嘤,掉眼淚,啊,他從來就沒見過像周冰這樣愛撒嬌愛哭的人,雖然生得好看,但是老這樣也吃不消啊。

後來她出了院,他也見過她兩回,狀态完全變了,淩厲客氣疏離,簡直跟他在醫院裏見到的她判若兩人,他有次試探性地問陸火,知不知道他這個妹妹有這樣兩幅面孔。

陸火冷笑,說:“你又不是她什麽人,憑什麽對你撒嬌?”

徐峰一時無語,倒是不知該怎麽回答,是啊,他又不是她什麽人,她當然對他客氣疏離,只是那份淩厲,在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兒裏着實少有,因為他見過的大多都天真單純。

他上周輪轉到新科室,今天倒休一天,跟朋友玩了半上午,到飯點兒時,朋友說想去高中母校旁邊的蒼蠅館子吃米線,将這米線描繪的天上有地下無,把對米線米粉這類玩意兒沒啥興趣的他給說動了,于是跟過來嘗嘗,沒成想竟然見到了周冰。

坐她對面的那個小子,頭發絲兒都充滿了愛現的氣息,一瞅就是戀慕周冰,想盡辦法在她面前開屏,展示自己的魅力,他逗弄之心上來,故意去拍周冰,果然,小子的眼神都顫抖了,哈哈哈,有意思,他回頭要跟陸火說說這事兒。

徐峰點完餐,順手買了4罐飲料,放到周冰這桌,“給你賠禮道歉。”

周冰指了指手邊的可樂罐:“我們有,喝不完。”

徐峰忙說:“喝不完帶回去嘛,下午喝。”說罷不待周冰再拒絕,火燒屁股一樣就跑了。

周冰也懶得追上去還飲料,低頭繼續吃粉,嘴唇被辣的紅彤彤的,襯着瓷白的臉,像盛開的花兒一樣。

徐峰在座位上坐定,拿出手機來對着周冰那桌左右拍了兩張照片,直接發給陸火,又添了句話:猜猜,哪個男生對你家小公主有意思?

…………

陸火上午跟了一臺手術,直到下午兩點才結束,收拾完畢後,嘴裏叼着一袋糖鹽水回了辦公室,很多外科醫生和器械護士因為長時間的手術,手術過程中無法及時補水,常在手術臺上發生低血糖、暈血、暈厥等情況,科室便給他們預備些補充體力的東西,陸火不常用這個,只有身體撐不住時才用一些。

剛回辦公室坐下就有人叫,說五樓8床的病人鬧着要找他,讓他去一趟,他放下剛訂完餐的手機,翻出8床病人的病例看了看,然後戴上口罩和聽診器往樓下去了,處理完這例病人,又被叫去旁聽急診會診,待重新回到辦公室,已經過了下班時間,他的胃裏像放了一把火一樣,燒得發疼。

手機裏有兩個外賣的未接來電并一條短信,也是外賣平臺發的,說外賣已放到醫院門口的外賣櫃裏,後頭跟了提取碼,他下樓去取了,裏面的食物涼得透透的,包裝袋子上附着一層水汽結成的冰碴。

胃疼,完全不想吃飯,看了眼手表,又把晚上的值班表拿過來看了看,起身去做交接,完了換好衣服,拎上冷掉的外賣回家。

車子在露天停場車停了一天,坐進車裏跟外頭一樣冷,陸火先啓動發動機熱車,再次拿出手機翻看微信信息,聊天頁面從上翻到下,有訂閱號的通知,有同學群消息,醫院群消息,朋友發來的消息,他飛速地掠過。

徐峰發過來的照片也很快掃了兩眼,照片裏那倆小子都不行,沒一個能瞧得上眼的,他手指劃過去要删掉照片,想了想,又退出了對話框。

胃難受得厲害,陸火沒回自己住的地方,去溫钰那喝口粥,剛進門就瞅見周冰大喇喇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光着腳丫子,手裏捧着一桶冰激淩。

冷呵呵的,吃什麽冰激淩?

陸火斥責她:“你是嫌腸胃炎好久沒找上門了是嗎?”

“媽媽說可以吃一點兒。”周冰挑釁似的挖了好大一口送嘴裏。

她這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一個兩個的,都對她無底線縱容,陸火把外套脫了,挂門口的衣架上,才換好拖鞋,耳邊傳來溫钰疑惑地聲音:“你怎麽回來了?”

“回來吃飯啊。”

溫钰拿毛巾擦了擦手:“你沒提前說回來,飯吃光了。”

陸火的胃又疼了一分,問:“以前不是總剩個鍋底兒嗎?”

“國家倡導光盤行動,不能浪費,現在做飯都做到剛好夠吃。”溫钰瞥了他手裏的外賣一眼,“你不是拿着吃的呢嗎?”

陸火把外賣往茶幾上一擱,人往沙發上躺,說:“我兩頓沒吃飯了,胃疼,想喝點稀飯,我爸呢?”

“你爸出去下棋了,你這忙的連吃飯時間都沒有了嗎?”溫钰打開抽屜,拿了一包米稀,“先沖點這個頂一頂,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別人的命是命,你自己的命也是命啊,再忙也得見縫插針吃點兒,怎麽越大越讓人操心了呢?”

陸火想說真沒縫兒可插針啊,但只哼哼兩聲:“我餓了,我想吃飯。”

溫钰瞪他一眼:“以後再來這兒吃飯記得提前說。”

陸火應聲,聽到周冰在一旁看着電視呵呵呵笑,沒心沒肺的,他擡腳踢了踢她,“電視聲音關小點兒,吵得慌。”

周冰往旁邊躲:“臭腳丫子拿開。”

陸火見她一臉嫌棄樣兒,不但不退,還故意又碰了她兩下:“臭嗎?我怎麽聞不到?”

周冰知道他是故意的,并不想讓他占上風,“嗷”地一聲叫起來,沖着廚房的方向大喊:“媽媽!”

溫钰跑出來:“怎麽了怎麽了?”

“媽媽,哥哥踹我,不讓我看電視。”

溫钰聞言,劈頭蓋臉訓斥陸火:“你讨不讨厭,人好好地看電視礙着你事兒了,回來要吃要喝還欺負人。”

陸火以沉默應對疾風,待溫钰又進了廚房,他坐起來竄到周冰身邊,把手臂搭在她身後的沙發脊上,居高臨下地盯着她看。

周冰感覺到強力的壓迫,擡頭瞅瞅,陸火的臉上平靜無波,可眼裏醞釀着風雨,她谄媚地把冰淇淋桶舉到他嘴邊:“吃冰淇淋嗎?”

陸火拒絕:“胃疼,不吃。”

周冰縮着肩膀準備溜,卻被陸火壓住腦瓜頂兒,動彈不得。

“還瞎告狀麽?”

“不了。”

“說你錯了。”

“我錯了。”

“冰淇淋給我吃一口。”

“不給,你不是不吃嗎?”

陸火往下送了點勁兒:“給不給?”

周冰突然用力向下縮了一大截,然後身體後傾斜,像條魚一樣滑下沙發,又起來噠噠噠跑了:“不給,嫌你髒!”

嘿,一會兒嫌他臭,一會兒嫌他髒,昨天才洗的澡,衣裳也是新換的,能臭到哪裏去,陸火坐了一會兒,擡起胳膊聞了聞,還行啊,還遺留着沐浴露的香味兒呢,又把腳丫子搬起來嗅了嗅,也沒有異味兒,她就慣會說這樣的話來氣他。

電視裏還在播放英語節目,應該是周冰用來練習聽力的,他跟着看了會兒,不知不覺就打了個盹兒,待溫钰把飯做好,叫他:“起來把飯吃了再睡。”

陸火打起精神吃了碗稀飯,拿饅頭夾着青菜又吃了一個,他對飯菜不挑剔,只要能填飽肚子就行,今天卻覺得家裏的飯菜格外香,大概是餓的太狠了。

吃完飯,陸行章回來了,見着陸火在,問他:“你一會兒上夜班嗎?”

“不上,幹嘛?”

“那你送冰冰回去。”陸行章把衣裳一脫,“開你車還是開我車?”

陸火躺在那兒,懶得起來:“不想動,累。”

陸行章沒理他,把車鑰匙擱茶幾上,去洗澡了。

嘿,這老頭,就知道指使人幹活兒,陸火沖周冰的房間喊:“你不能睡這兒嗎?大晚上折騰什麽?”

周冰探出個腦袋來,說:“我也不想走啊,去那兒飯都吃不飽,餓死個人。”

溫钰從廚房拿了個袋子出來,對周冰說:“這裏有一鍋包子,一鍋蒸餃,你帶着走,早上讓你媽燒點稀飯,屜上熱這個就行了,趕緊穿衣服去,太晚了耽誤睡覺了。”

周冰不情不願地出來,穿戴整齊後,站在玄關處等陸火,她偷偷給他使眼色,小聲說:“你給周蘅發消息,就說我睡着了。”

陸火彎腰穿鞋:“我可不像你,撒謊精。”

周冰“哼”了一聲:“就你坦蕩。”啊,不是他教唆她撒謊的時候啦,他倆都半斤八兩,誰也不清白好吧。。

陸火提上袋子,開門出去:“你幹嘛不在學校吃?怎麽不上晚自習?不直接回去就為了跑這兒吃頓飯?”

周冰跺了跺腳,震亮了樓道的應急燈:“怎麽這麽多問題啊。”但仍是一一回答,“食堂太難吃了,吃不動了,太餓了就逃了晚自習呗,周女士晚上有工作應酬,我就是來蹭飯的呀。”

兩人說着話就下了樓,外面黑漆漆,又冷飕飕,周冰裹緊大衣,無比怨念,周蘅總是這個時節回來,搞得她要在大冬天的夜裏離開舒适的窩,去那個冷冰冰的家。

上了車,周冰扣好安全帶,盯着陸火的臉,問道:“你為什麽兇巴巴的?”

“有嗎?”

“有啊,不耐煩又兇巴巴。”

啊,是為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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